楚無炎嘴唇微微翹起,用不屑的語氣說道:“小生乃是受龍印師妹所托,來為她處理此事,我儒門講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生此番辛苦奔波也是貫徹忠人之事而已。”
“呵,好一個忠人之事!”秦孤月又反駁道:“儒門中人都是這般不分是非黑白,受人所托就一心去做嗎?那我該說你們都是一群瘋子,還是說你們是一群傻子呢?若是有人托你弒君殺師,你做是不做?”
此話一出,楚無炎的臉色竟是微微一變,但他似乎是怕秦孤月看出來他的破綻,直截了當地回答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天道人倫,自然不可能去做!”說著他雙手做拱狀對著北方搖搖一舉說道:“君乃上蒼之子,師乃在世之父,這你竟以此做比,真滑天下之大稽!”
“那你可知龍印做的是什么事情嗎?”秦孤月似乎就是在等楚無炎的這句話,如雷鳴電閃一般地追問道。
楚無炎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屑道:“龍印師妹被你秦家栽贓陷害,以至家破人亡,如此不仁不義之舉,難道還要小生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給你抖落出來嗎?還是說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想要東南之地,甚至整個天州都知道你那卑劣的手段不成?”
“哦…”秦孤月聽得楚無炎的這句話,臉上竟是一陣如夢初醒的表情,睜了睜眼睛,拉長了語調說道:“原來龍家密室里那一件袞龍袍是我私造了放進去的啊…原來龍家賄賂附近各城官員,買.官鬻爵的賬目也是我偽造的啊…天哪,您可真是慧眼如炬啊!原來要謀反的不是龍家,是我們秦家啊!”
秦孤月這一番話可謂是極盡反諷之能事,卻是說得整個千家祠堂里的人都是目瞪口呆…雖然他們知道龍家被秦家給端了,不,確切地說,被秦孤月給端了,誰知道情節這么嚴重?私造的袞龍袍,這一條就可以舉家沒入官籍,流放不毛了啊!
“哼,不錯。”就在秦孤月的這番話里,楚無炎竟是像夢囈一般接著說道:“我儒門中最不最不乏舍生取義之輩,小生不遠千里到來,就是要懲治你這大jiān大惡之徒,還朗朗乾坤一個公道…rì后龍印師妹沉冤昭雪,也是留下一段佳話!”
這一下秦孤月算是明白了,這楚無炎要不就是已經達到了能把活人說死,死人說活,顛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要么就是龍印對他隱瞞了真相,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到了他嘴里一下子就變得正氣凜然了,好像秦孤月真是他口中的那“大jiān大惡”之輩一般。
但是他秦孤月等的就是這句話!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那件袞龍袍上面的面料是百年之前的陳品?”秦孤月劈頭蓋臉地問道:“那你又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那一本我私造的賬本上竟有龍家已故老管家的筆跡?還有其中一筆一筆的收支都與龍家歷年支出相合,我早年在云京城的時候就掌握了龍家詳細賬目不成?那請問,我到底是龍家的長子呢,還是秦家的長子呢?”
“這…”
事實勝于雄辯,秦孤月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但卻很有效,如果秦孤月堅持跟這楚無炎聊一些大道理,什么蒼生,什么大義,什么利,什么義的,博愛…就算能夠駁倒他,那也是幾天之后的事情了!而且誰知道這楚無炎會不會中間出手,直接滅了秦孤月讓他住口?
只有速戰速決,而擊敗一個詭辯家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秦孤月之前拋出的話其實就是一個偽命題,即“龍家謀反乃是被我陷害的”,楚無炎估計還以為可以巧舌如簧,直接把罪名安到秦孤月的頭上,立刻就承認了這個偽命題,將他作為正確的。
那么事情就非常簡單了,秦孤月拆穿了這個偽命題,楚無炎立刻就像是被釜底抽薪了一般,根本無言以對!
好辯術!實在是好辯術!
只見剛才還耀武揚威,口口聲聲大義蒼生的儒門圣徒,此時竟是被秦孤月這一句話給弄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接話的困窘模樣,不禁所有的人都驚住了。
短短幾句話,辯倒了一個儒門的圣徒?一個星階強者?這…這還是人嗎?
就在楚無炎變成了“楚無言”的時候,秦孤月又開口了:“楚無炎,若你并不知道實情,我只能說是那龍印太過狡猾,欺騙了你,不知者無罪,還請你回圣賢書院將此時查實,到時若你仍覺得我秦孤月是大jiān大惡之徒,孤月隨時奉陪,但是…”
說到這里,秦孤月的話鋒驟然一轉說道:“若你明知龍家乃是謀逆僭越大罪而色迷心竅,為一個女人而來找我秦孤月的麻煩,還口口聲聲大義蒼生,舍身取義,那我只能說,你根本不配穿你身上的這一身儒袍,早早脫下來,免得辱沒了圣賢書院的清名!而且,我不僅看不起你,若你當真如此,我誓殺你!替你儒門清理門戶,還圣賢書院一副清名!”
這一番話在秦孤月的口中,如同一把鋒利的單刃劍,劍脊一側大巧無工,乃是對楚無炎遞出的橄欖枝,甚至可以干戈化帛,化敵為友,劍刃一側則是鋒銳無比,乃是不死不休,不共戴天,恩威并施,如此手段之下,竟是強如星階強者的楚無炎,都是微微愣住了!
就在這時,秦孤月陡然感覺到整個千家祠堂正殿里的氣氛不對,周圍的空間里好像有無窮無盡的壓力籠罩下來,竟是全數壓在了秦孤月的身上,就好像一個人背負著千斤重擔一般,簡直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楚無炎在用威壓抑制秦孤月了!
秦孤月心中立刻就明白,這是星階強者的威壓!
“好,太好了…”此時感受到那如同千鈞壓頂的,星階強者的威壓,秦孤月竟是不驚反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