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刺探之于邪域(九)
這一巴掌,摑得伊文眼前發黑,幾乎暈死過去。
但這一巴掌,也摑醒了這名固執的半龍青年,讓他收斂了不少。
"哼嗯,真會扯歪理。"他嘴硬地道。
"閉嘴!"狼人憤怒地咆哮:"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很了不起了對不?把黑的說成是白,別人明明處處相讓,你卻還要苦苦相逼!你真他喵的想我一刀捅死你嗎?!"
"為什么不?你能做到的。"
"我不能!!"狼人繼續咆哮,其中充滿了憤怒于無可奈何:"因為"
"因為?"半龍青年仍然緊咬著不放。
"因為,我們曾經是朋友,你這個白癡!!"狼人怒吼道。
此話一出,伊文沉默了。
應該說,他疑惑了。
他根本不認識貝迪維爾,狼人嘴里說的這句話,很明顯是一個"謊言"。
但是,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會把一個如此明顯的"謊言",用如此平白,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口?
貝迪維爾說的和做的完全充滿了矛盾。這人如果不是神經有問題,就是說的是真話。
當然,作為一個正常人,伊文會先從前者的放下考慮:"你的病...叫做妄想癥。是人格分裂綜合癥的一種"
啪!狼人再送了半龍青年一個無比響亮的巴掌:"你才有病!不信就算了,別再追問!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才不說出來的!"
此時貝迪維爾的臉一定是漲紅扭曲的。他又羞又惱,滿臉發熱。
這就和七年前一樣,貝迪在眾人面前問他們認不認得自己,結果卻沒有人認識狼人,只把他當作一個笑話。那種羞恥,真心不想再去經歷了!
這么一摑,伊文倒是想起來了。在七年前最后那場大戰之后,似乎確實有一名奇怪的狼人少年,在說著眾人聽不懂的胡話。
沒有人認識那名狼人少年,少年既焦急又絕望。
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那名狼人少年,以為他是一名厚顏無恥的騙子,更以為他是一名不可理喻的瘋子。
但是有某種奇妙的感覺告訴當時的伊文,那名狼人少年并沒有說謊。
就和現在一樣。
這名狼人就是七年前那只瘋瘋癲癲的小狼。
"我記得你。"伊文低嘀咕起來:"我記得你。七年前,世界之壁前那片荒地里"
"你,你記得我?"貝迪維爾的眼中閃過希望之光:"伊文,你真的記得我?"
"那個時候..."半龍試著去回想:"你也在場。你也..."
"對,對!努力去想起來!"貝迪維爾嚷道,"努力回想,一定能想起來的!"
"那個時候...你..."伊文已經盡全力去回想了。
"那個時候,你得了精神分裂啊。可憐的孩子。"但他得到的結論卻被邏輯左右著。
"喵的..."貝迪維爾絕望地掩著臉:"真是太好了。"
伊文又聳了聳肩。他并沒有對貝迪維爾有太大的改觀。在他的眼中,貝迪維爾不過是從"一名可疑的間諜"轉變成為"一名危險的瘋子"而已。
而對于精神失常的人,半龍總是帶著憐憫與鄙視,并且盡可能敬而遠之。
他遞給貝迪維爾一張名信片:"聽著,我認識幾位不錯的精神科醫生,就破例介紹給你吧。或許他們能夠治好你的妄想癥"
"你去死吧。"貝迪維爾想都不想就把明信片撕爛,嘴里惡毒的罵著各種含糊不清的臟話。
到了這個地步,貝迪維爾才明白到,相和伊文,崔斯坦他們重拾當年的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人長大了就會變得固執,遵循"邏輯","倫理"這些愚蠢的規條行事。
人長大了,就不再相信世上的"神奇"。
想要伊文他們相信那些本不存在,"不合邏輯"的物事,根本不可能。
貝迪維爾不管怎樣解釋也沒有用,事情只會越描越黑,人們只會把狼人當作瘋子而已。
狼人與伊文他們這群混賬,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說多了也是傷感情。
"既然如此,從今以后我們就是敵人了。"狼人低聲呢喃道,眼神中流露出從來沒有過的兇狠:"如果你再敢對我出手,我絕對...絕對會用盡全力,宰了你。"
伊文吞了一口唾沫。他面前狼人的猙獰,恐怕才是這頭瘋狼的真面目。
"非常公平。"半龍青年也不甘示弱地道:"那個時候,我們就廝殺個你死我活吧。我不用對你手下留情,你也用不著對我手下留情。就看看誰先死在對方的劍下。"
聽見這種話,貝迪維爾本應無比痛心。
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這種感覺。
相反,他釋然了。
他覺得即使現在出手殺了伊文和崔斯坦,自己良心上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安。
他對這兩名曾經的朋友已經完全沒有了感覺,他們的友情是徹底地斷絕了。
等了七年的重逢,卻居然是這種收場。貝迪維爾雖然覺得有點難過,但更多的卻是,無比的輕松。
(什么嘛。大不了就是少兩個朋友而已。)
(朋友來了又走了,不稀罕,習慣就好。)
愛的反面并不是恨,而是冷漠。
但這份冷漠,也是一種釋放,一種自由。
貝迪維爾一如既往地封閉起內心,把愛忘卻。為了讓自己不再受傷害。
"碰!"就在二人仍然對峙著的同時,門被撞開了。
"貝迪...大事不好了。"艾爾伯特滿身沾血,慌慌張張地走進藏寶室中。
"哦,該死。你們都干了些什么?"狼人看著艾爾伯特那身血跡,再看看拖著三具尸體慢慢走進來:"在這里就動手殺人?你們瘋了嗎?"
"嗯,這些家伙們硬要進藏寶室里來,說什喵拿取儀式用的匕首怎喵勸他們都不肯聽,我們沒辦法之下,就打算敲暈他們"
"于是你下手過重,把他們殺了嗎,伊萊恩?!"貝迪維爾質問道,他已經看見白熊人那帶血的雙掌了。
"...抱,抱歉。"白熊無奈地搔了搔頭,順便把手上的血跡也染到那圓圓的熊耳朵上。
貝迪維爾無比厭煩地掩臉。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白癡。
這三個死掉的邪教徒里,有一名穿著特別華麗的繡金紅袍,沒有猜錯的話,這人肯定是某種祭司,身居要職。
而且,他們是來取"儀式用匕首"的。也就是說,祭典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這三個人不馬上回去的話,只怕會在黃昏教徒間引起不小的騷亂。
雖然直接沖上去趁亂大殺一通也是個可行的方法,但這樣做只能殺到小嘍羅,教會里真正身高要職的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驚動任何人,在祭典之中抹殺邪教的要員,給予黃昏教深重的打擊,才是貝迪維爾此行之目的。
貝迪維爾打量了一下那三具尸體。很幸運地,白熊人只用拳頭砸碎了其中一名保鏢的頭,其它兩人,特別是那名高位的邪教祭司,是因為內臟破裂而吐血死的。祭司和另一位身材較矮的保鏢,衣服上幾乎沒有沾血。
或許真的還有辦法。不驚動任何人,如原定計劃那樣殺滅邪教祭司們的方法,或許還有一個。
狼人想到這里,脫下自己的斗蓬,去扒那明祭司的斗蓬穿上。他一邊忙著,一邊對身旁呆站著的伊文說:
"我暫時不想和你打了。但是今天的事情總得找到個解決的辦法。
這樣吧,我們來賭一場。"
"賭?"伊文疑惑地盯著貝迪維爾,看著狼人換上邪教祭司的衣服,并且忙著把祭司的尸體藏進金幣堆里掩埋起來:"賭什么?又想學上次你和崔斯坦那樣,賭命嗎?"
狼人冷冷地哼了一聲:"或許。我們的目的其實是相同的,來到這種地方,就要搗毀黃昏教的地下教會。再鬧下去,要是它的首腦都逃掉的話,我們就不能拿祭司們的人頭回去領賞了。這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因此,我們來賭吧。看看誰能殺死這個教會的大祭司。我用我的方法,你用你的。唯一的規則是,只能在他們的祭典開始以后出手殺人。賭嗎?"
"有趣。"伊文伸手推了推他的眼鏡,"你們三個對我一個,以為能占據優勢吧?我會讓你后悔的,暗殺行動幫手越少越好。只是,賭注是什么?"
賭注嘛,其實根本不用說。和以前完全一樣。
"我贏了的話,你丫就永遠從我和艾爾伯特的眼前消失,別再纏著我們。"貝迪維爾示意老虎也換上那名保鏢的衣服:"要是你贏了,成功刺殺了那名大祭司的話......我就任由你處置。你喜歡砍掉我手腳,或者對我嚴刑拷打,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還得加上一個條件。"伊文怕吃虧,先把條件定死了:"你得想我坦白,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我要聽你全部的故事。"
"你要嗎?"狼人不屑地一笑:"反正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
"那由我來決定。"半龍青年卻毫不退讓:"如果你的故事純屬一派胡言,我就割下你的舌頭,扯掉你的聲帶,讓你不僅成了人棍,還成為不能開口說話的啞巴。"
"隨便你。"狼人毫不在乎。
"哼哼哼哼,你會后悔的,一定會!"伊文冷笑著,翻身跳進了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里,瞬間就消失所蹤。
(我一定不會后悔。)
(因為,這場打賭,我是必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