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接人(二合一章)
綠皮火車上，趙玉蘭林寶河和羅剛順胖嬸面對面坐著，感覺到火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幾人的神色就有些激動。
羅剛順不自覺的整了整衣服，又伸手抿了抿頭發，胖嬸見狀，也趕緊扯衣服攏頭發。
“瞧你們倆，又不是去相親…”嘴里這么說著，趙玉蘭卻也是有樣學樣的開始整理，林寶河頭發剃的特別短，不需要理順，就只是悄悄扯了扯衣服，瞄到綠色的球鞋上沾了點土，彎下腰伸手拍了拍。
趙玉蘭笑著推一把丈夫：“給夏爭面子是好事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嘿嘿…”林寶河摸摸腦袋，“我怕你們說我臭美。”
“哈哈哈，林叔你真有意思，明明就是不好意思，非要給自己找理由。”過道對面座位上的女孩子笑的渾身亂哆嗦，坐她旁邊的一名老太太就拍她一巴掌，歉意的看向林寶河等人，“真真這孩子，都是讓我給慣壞了，你們別介意。”
趙玉蘭笑著擺擺手：“沒事兒，他就是給自己找理由，真真姑娘一點兒都沒冤枉他。”
“這孩子，沒心沒肺的。”老太太說著忍不住又伸指頭戳戳女孩兒腦袋，“都已經滿十八的人了，你真是要氣死我。”
女孩子就不高興的撅起了嘴巴：“奶奶，我這是喜歡林叔才這么說的，要是我不喜歡他，才不搭理呢。”邊說還邊用眼風瞄了瞄坐在斜對面眼睛盯著窗外不撒眼的壯實男子。
趙玉蘭留意到女孩兒的眼神，眉眼中就染了笑意，坐在窗邊的是欒大江，要不是為了把他也帶過來，他們早就來了。
周蜜康給辦好入伍通知書的事兒，趙玉蘭已經告訴了林寶娟。也告訴她，女婿已經答應，一年內什么時候去報道都行。
大江自己是又想當兵，又不放心爹娘，畢竟林寶娟現在走路還有點兒拐，也不能干重活。他擔心他離開后，奶奶會對他娘不好。
是小香自告奮勇的說她會照顧好娘，并且兩年內不會出嫁，讓大江放心的去闖蕩就是才讓大江放了心，和爹娘一起去找了二舅二舅媽。
雖然林寶河不是林家老頭老太親生兒子的事兒大家都已經知道，但是。大江和小香還是和一前一樣稱呼他們，兩家人的關系也還是和以前一樣親密。
當然，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變化的，以前欒青樹和林寶娟對他們更隨意一些，現在呢。難免摻雜了點兒拘束。
他們雖然搞不明白京城林家到底是什么樣的地位，但是，就上次遷墳的架式，也讓他們明白，雖然林寶河和趙玉蘭待他們和以前一樣，但他們不能太不自覺。
趙玉蘭本來是想給初夏打個電報來著，可那樣的話，就要再耽誤好幾天才能啟程，林寶娟和欒青樹知道他們夫妻倆心里惦著初夏，就提議讓欒大江跟著一起來a市。要是現在可以入伍就留下，要是不可以，再隨羅剛順和胖嬸回去就是。
想了想也是那么回事兒，趙玉蘭和林寶河便讓他們回家收拾利索了一起啟程，結果，要啟程前，欒老太太開始發橫了。
欒老太太的意思是，她做惡夢了，夢見大孫子被槍打了個血窟窿，所以。她說什么也不同意讓大孫子去送死。
好勸歹勸，最后還驚動了村里的書記，才算讓欒老太太不再尋死覓活，這么一鬧騰，又耽誤了三天，所以，算起來，他們離之前說的前來a市的日子算是晚了整整三天。
“也不知道初夏收到電報了沒有。”趙玉蘭有些擔心的嘆口氣，“我和寶河不認路，我怕到時候把你們也帶到秫秫地里去。”
秫秫就是高梁，成片長起的時候，人在里面根本找不到東南西北。
一直盯著外面的欒大江就轉過頭，面露愧色：“二舅，舅媽，都是我不好，初夏還不知道給急成什么樣了呢。”
“行了，把事往自己身上攬。”趙玉蘭笑著嗔他一句，又打趣道，“下車的時候你可是要給我們扛行李的，不會是想到干活，后悔了吧。”
“舅媽，我有力氣。”欒大江咧開嘴笑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老太太旁邊的女孩兒就盯著他嘻嘻笑：“欒大江，你這是在顯擺你牙白呢。”
欒大江的臉就立時紅成了綢步，他長這么大，除了和自家妹妹以及表姐表妹堂姐堂妹說過話，還真沒怎么和別的女孩子打過交道，包括女同學在內。
女孩子看到他這個樣子，便咯咯的笑起來，老太太眉眼中明顯見了怒氣，沒說話，手卻是抓住女孩子的腰用力掐了掐。
“咝…”李真真倒吸一口涼氣，抗議的道，“奶奶，我又做錯什么了？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我媽和我姥從來都不多管閑事！”
“都是你媽和你姥把你慣壞了！”老太太恨恨的瞪著他，壓低了聲音警告，“少和男孩子眉來眼去的，不正經的女人才那樣！”
“奶奶，你再說一遍！”女孩子的聲音陡然加大，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看向老太太的眼神，滿是憤怒。
見別人都瞄過來，老太太趕緊擠出個笑臉：“真真，別鬧了！”
“哼！”李真真冷哼一聲，腦袋扭到一邊不看老太太，她要不看老太太，就只能和趙玉蘭對視，視線觸及的一剎那，她的臉立時紅了，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在外人面前這樣，還真是有夠丟丑的。
如此想著，她又看了一眼斜對面的欒大江，恰好大江也悄悄抬頭看她，倆人便撞了個正著，靜止剎那，倆人齊齊轉開了腦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倆年輕人的小動作趙玉蘭和胖嬸都有留意到，倆人都是一臉的開心，她們當然不會相信一起坐火車多看了幾眼。倆年輕人就能成了一對兒，她們高興是覺得欒大江有女孩兒緣，將來找媳婦肯定不愁，囧，這就是時代特色。
終于，喇叭里開始播放到站通知。車子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直到停住，過程中，不少人開始從行李架上往下拿包袱提包什么的，趙玉蘭和林寶河幾人帶了些家鄉特產，雷雷總總的加起來。能裝一小車斗兒。
東西多也能顯示出兩家人現在日子過的好了，要不然，他們就算是有想法也做不到。
“叔叔嬸嬸們，你們拿這么多東西，怎么去你們的女兒那兒？”李真真和奶奶比林寶河他們上車晚。看到客觀多東西，就忍不住問道。
“地方我們知道，也知道是坐15路公交車，不過車站我們得打聽打聽。”趙玉蘭就不好意思的笑，“沒辦法，我和你林叔都是不記路的，來多少次，也能找不著道兒。”
“要不，待會出了站你們在路邊等著，我回去看看我哥在家不。他是開貨車的，要是他在的話，把你們送過去就好了，萬一他不在，我就陪你們一起去坐公交。”
老太太和孫女的矛盾趙玉蘭等人都已經看到，這會兒哪好意思用她？
“不用不用，我們打聽打聽，剛才也就是說的夸張，我們還沒那么不記路呢。”趙玉蘭連連擺著手拒絕，胖嬸也接話道。“你一個女孩子出去不安全，我們好幾個人呢，再說了，找不著我們就多打聽打聽，再不濟，我們先住旅館明天再找也行，真真，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謝謝你。”
李真真眼神在欒大江身上瞄了瞄，見對方沒看他，眸中就有一絲失落，這會兒下車的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羅剛順就扛起兩個大件行李往下走，林寶河和欒大江也趕緊跟上，輪到趙玉蘭和胖嬸，就剩了兩個小包袱。
胖嬸就笑著搖搖頭：“這些老爺們，就是能逞能。”
逞能完的后果就是，幾個大老爺們一下了車走沒幾步，就趕緊把身上的包包掛掛放下重新整理，趙玉蘭和胖嬸追上來笑道：“扛不動了吧？”
“誰說扛不動？”羅剛順一臉不服氣的哼一聲，“剛才在車上地方太小了，沒整理好，這會兒我整理好了，肯定就不用老是歇了。”
“齊萍！齊萍！”李真真走到幾人身邊時，停住步子沖一個站在遠處推輛大斗車的女孩子邊招手邊吆喝，“在這兒呢，我們在這兒呢。”喊著的過程中，也沒忘了扯一把趙玉蘭，“趙嬸，你們等等，讓我同學把咱們從近道送出去吧，她在這兒上班，可以走近道兒。”
“這能行嗎？”趙玉蘭有些猶豫，東西有些多，從這兒穿過地下通道出去，是一段不近的距離，這走走歇歇的，再加上不認路，找到周家大院兒還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行，怎么不行？”李真真緊緊的挽住她胳膊，生怕她跑了一般，恰在這時候，叫齊萍的女孩子也推著大斗車過來了，咧嘴沖大家笑笑，便主動往車上搬東西。
“我來吧，你別動手了。”欒大江說著，主動提著大行李往車斗里放，被稱為齊萍的女孩子就后退一步，附在李真真耳邊小聲嘀咕了句什么。
就見李真真笑瞇瞇訴在她耳邊回了一句，然后，齊萍的眼神在欒大江身上駐留了短暫的一下子，會心的笑起來。
老太太一直沒 吱聲，但是，眉頭卻是緊緊的皺著。
在她看來，自家這孫女是真的太不像話了，輕浮，不懂事兒，要早知道孫女給慣成了這樣，她早就來了。
“哎！”重重嘆一聲，老太太決定回家就把孫女關起來，好好給她上上教育課，哪有這樣的，火車上隨便閑聊了幾句的人，就這么巴心巴肝的對人家，關鍵，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來，她對人家好，是沖著那個年輕小后生，這才十八，就對男人這么上心…越想，老太太就越鬧心，忍不住重嘆聲一聲接一聲的嘆。
趙玉蘭和胖嬸當然都聽到了，也明白這老太太是嫌孫女多管閑事呢，可是這會兒聽到了他們也必須裝沒聽到，要不然，他們說什么？
而且，本心眼里。他們也覺得這老太太有些小題大作，男女孩子，在這個年紀，互相吸引，愿意多說兩句話是很正常的。
這不代表著他們就是輕浮，誰也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點兒呢？在大隊里干活的時候，哪里有大姑娘，哪里就有小伙子有事沒事的湊過去，吹個口哨，說個段子，故意大笑幾聲。反正，怎么引起女孩子注意就怎么來，而且，有多少男孩女孩就是通過這種方式，留意到對方。最終成為夫妻的。
道理是相通的，這老太太還真是鉆了牛角尖的，虧他們在她剛上車的時候，還覺得她慈眉善目的，挺喜歡她的呢。
這也就是趙玉蘭和胖嬸都是開通的人，事實上，很多傳統的女人，看到李真真這樣的女孩子，是真的會從心眼里厭惡的。
齊萍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兒，索性也不再和李真真咬耳朵。她帶頭走在前面，進了一個隱藏的電梯，然后，不消半分鐘，電梯停下，大家便位于了火車站的西出站口。
“奶奶，想我了吧？”幾人走出電梯的時候，一名二十多歲的壯實男孩迎過來，沖電梯里的老太太打個招呼，又沖其他人淡淡點了點頭。
老太太在看到男孩子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立時燦爛起來：“明明，你怎么來了？你怎么知道我們這會兒到？”
“猜猜就知道了，以奶奶的性格，肯定不會乘坐半夜的那趟，那么，剩下的不就是這趟車了嗎？”李明明主動幫忙把車斗里的行李搬下來，又看向齊萍，“今天謝謝你了。”
齊萍就沖他翻個白眼兒：“瞎客氣什么，我和真真是最好的朋友。”
“就是，瞎客氣什么，我還等著你把齊萍娶回來給我當嫂子呢。”李真真說著向他一一介紹林寶河等人。
知道大家在車上幫忙照顧過妹妹和奶奶，李明明明顯熱情了起來，他了解奶奶的脾氣，所以，對于奶奶沖他使眼色，完全采取了無視。
“哥，你開車來了嗎？”李真真問道。
“就這么近的道兒，我開的什么車？”李明明好笑的捏捏妹妹鼻子，“你真當那是輛玩具車啊，去哪兒都能帶著？”
李真真指了指趙玉蘭等人的行李：“林叔他們的東西太多了，又不認識路，這么去乘公交車也不方便，還要倒車，萬一找不著目的地，又沒了末班車，他們今晚上怎么過都是問題，哥，你回家把車開來吧，我在這兒等著你。”
“真真！”老太太是真生氣了，這孫女怎么能這么不聽勸呢？
“不用不用…”胖嬸趕緊擺著手拒絕，“我們能找得到地方，真真，那地方好找，我們肯定不會迷路的，你放心吧。”
“真真，你的好意叔和嬸心領了，但是，真的不麻煩你哥哥了，咱們有緣的話，會再見到的。”趙玉蘭和胖嬸說話間，林寶河和羅剛順、欒大江已經扛起行李包往站外走。
“哥！”李真真瞪著哥哥，一臉的怒氣，“我們上車的時候，東西多，別人都沒有幫手的，只有林叔和趙嬸他們幫手，做人要有良心！”
“行了，你就別在這兒磨唧了。”李明明歉意的看向胖嬸和趙玉蘭，“兩位阿姨，我妹妹不懂事兒，你們別往心里去，兩位叔叔拿那么多東西太累了，別讓他們等著。”
這話根本就是下逐客令了，我不送你們，你們快走吧，再在這兒待下去，只會讓你們的男人更累的…
原本也沒指望著他送，只是不忍心讓李真真傷心才安慰幾句的，聽李明明這樣說，趙玉蘭和胖嬸沖李真真淡淡一笑，提起剩下的包袱就往臺階下走。
“娘！胖嬸！”
倆人剛下一步臺階，就聽到了熟悉的呼喊聲，抬頭一看，只見林寶河等人的行李已經被林文斌和羅紅旗接過去往車上放，初夏和羅曉瓊小臉兒興奮的紅彤彤的往這邊跑。
“夏？”
“曉瓊？”
倆媽立時一臉的驚喜，幾乎同一時間喊出自家女兒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們今天來？”趙玉蘭一臉的納悶，“我們晚了好幾天，也沒打電報…”說著猛的一拍腦門，“夏，你們不是天天在這兒等著吧？”
“娘。你想太多了吧？”初夏一頭黑線，“虧你能想得出來，還我們天天在這兒等著，呵呵…，告訴您吧，是太姑奶奶那邊給婆婆家打了電話。然后，才知道你們今天到的。”
“太姑奶奶家是怎么知道我們今天的火車的？”趙玉蘭仍是一臉的納悶兒。
“說起來也巧，剛順叔去買票的時候，正好被太姑奶奶家的一位姐姐看到了，他們見過爹娘和剛順叔，然后回去就告訴了太姑奶奶。
太姑奶奶知道你們自己去買票就是不愿意麻煩他們。怕讓你們為難，他們也就沒提出來給你們換臥鋪。”
“就四個來小時的事兒，坐的什么臥鋪？”趙玉蘭就笑著擺擺手，“這世上的事兒還真是巧，幸虧不是做壞事兒。要不然，還真是夠丟人的。”
“玉蘭，茶香。”
發現林艷秋也一起來了，趙玉蘭趕緊上前幾步，“親家，您怎么也來了？”說著瞪一眼女兒，“初夏，你也不和娘說一聲，娘以為就你們幾個小的來了呢。”
“親家，你看。你這就是不當我是一家人了，我來了難道就有什么兩樣嗎？這么些天沒見孩子，見了面親近那是正常。
要是因為我來了，你們就不能親近，就要順著我，那我還不如不來當這電燈泡呢，是不是？”林艷秋說著又忍不住嘆，“你們來的晚了一步，小蜜早上才剛剛走，再回來。要等到過年了。”
“唉，家里的事兒一出出的，就給誤下了。”趙玉蘭不好意思的笑著，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這么長時間沒見，她和林艷秋又有些生份感。
“這位是？”發現到站在趙玉蘭身邊的李真真，林艷秋好奇的問道，初夏和羅曉瓊這也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他們這邊又多了個人。
“火車上認識的。”趙玉蘭笑著介紹道，“剛才你們沒來的時候，小李非要讓她哥送我們過去呢…”說著看向一臉驚訝站在旁邊的李真真，“真真，現在你放心了吧，我女兒，我女兒的婆婆，都來接我們了。”
“放心了放心了。”李真真沖她笑笑，“我就是過來和林嬸打聲招呼，我們要回家了，認識林嬸一家很高興。”說話的時候，她的眼見不時的往遠處的那個壯實身影上瞄。
初夏和羅曉瓊正在留意她，就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定格在欒大江身上，倆人對視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
“謝謝李同志對我爸媽的照顧，相見就是緣份，李同志能不能留一個聯系方式，說不準以后咱們可以通通信什么的呢。”初夏邊說邊把手里的小筆記本遞上去，又把筆遞給對方。
李真真也不扭捏，刷刷的寫下地址郵編，沖幾人笑笑，往停在路邊的大卡車走去。
“真真，那是什么人家？”老太太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李真真哼一聲，懶得看她。
“真真，奶奶問你話呢！”李明明不滿的瞪一眼妹妹，“你心眼兒好，善良，哥哥知道，可你也要知道，關鍵的時候到底應該向著奶奶還是向著外我。”
“還是我大孫子好。”老太太就眉花眼笑的摸摸李明明腦袋，“明明，晚上奶奶給你包餃子吃，白菜肉餡的，你最愛吃了。”
李明明一頭黑線：”奶奶，我這么說不是為了吃餃子，就是想讓真真聽話點兒。”他也很無奈，當時要是聽了妹妹的，奶奶到了家還不定怎么鬧呢，就奶奶這脾氣，真鬧起來，他們全家都別想過了。此時，初夏和羅曉瓊已經上了車，她倆上的是荊哲開的那輛，羅紅旗和奈大江都坐在上面，另一輛車上，坐的是幾位長輩和周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