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剛家那老房子賣給了寶河?”林老太太象被蝎子蜇了般猛的抬起屁股,身子前抻,直愣愣的盯著林初春,“你聽誰說的?”
陰森晦暗的眼神近在咫尺,驚得林初春猛然后退:“奶奶,是光榮和我說的。”光榮是陳鳳剛的大孫子,年紀和初春初秋一般大,算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發小。
“我…我聽奶奶的,再過去打探打探他們是真搬還是裝樣子,還沒到門口,就看到二伯一家和羅紅旗扛著東西從院里出來,我趕緊躲到了垛后面,然后偷偷跟在他們后面,親眼看著他們去了剛大爺爺家的老屋。
我正尋思跟進去看看,光榮從老屋出來了,我問他二伯一家怎么跑他家去了,他說下晌二伯和二伯娘去找了剛大爺爺,把他家老屋買下來了。”被林老太太盯的有些發毛,林初春咽口唾沫,又詳細的解釋了一遍。
“二哥哪來的錢買房子?”楊愛華納悶的看向林老爺子,“爹,你覺得這事兒會是真的嗎?”
“不管是不是真的,人都已經搬進去了…”林老爺子幽幽嘆一聲,“倒是小看他了,還能整出這么一出。”
“爹,怎么辦?”楊愛華一臉擔心的盯著林老爺子,“寶海已經去了公社,要是讓薛主任知道咱們在騙他,這以后…”
是啊,不成是一回事兒,騙人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林老爺子眉頭緊緊皺著,“小瞧了寶河,還真是小瞧了寶河…”
“不行,去找陳鳳剛說叨說叨…”林老太太嘀咕著下炕,“過年的時候,老陸家要買老屋,他可是給多少錢都不賣,這會怎么就賣了?他這是想害死咱們,我倒要問問哪得罪他了,他要這么坑咱們。”
“他欠著寶河的情,你忘了?”林老爺子一把扯住林老太太,“當年寶河遭的那些罪,他可是一直掛牽著呢,你這會去問他,不正好讓他把你給找補一頓?”
老太太一臉的不服氣:“他找補什么?他憑什么找補?”
“他找補什么?”林老爺子冷哼一聲,“和薛家的這門親事,得好處的是誰,欠的是誰,你一點數兒都沒有?鳳剛是老書記,輩份又擺那兒,他要真發了話,以后咱們還能在村里抬起頭來?”
“親結不成,被薛家怪罪下來,就能抬起頭來了?”林老太太陰沉著臉,“再說,咱怎么欠初夏了,她嫁過去是享福的。”
“你能說這句話,就是你也知道欠了寶河一家…”林老爺子說著起身,“我出去轉轉。”
初夏家買下的這套房子是建于五十年代末的老院子,一東一西兩間臥室,外加堂屋,也就是俗常說的廳。
兩間臥室的面積一樣大,十五平米左右,堂屋有二十多平,院子四十平多點兒,靠東墻的位置有個豬圈,管轄所限不能養豬,就把五只雞給抓進去了。
歸置完畢,初夏打量著糊了新報紙的小房間,心中滿是喜悅,她終于擁有屬于自己的獨立小空間了!
墻上的報紙是剛大爺爺家的兩個兒子帶著孫子幫著給糊的,她們買下來的時候,是打算自己收拾打掃的,結果沒拗過剛大爺爺,還是領了陳家的這個情。
說起來,老書記這個人倒是個有情有義的真漢子,當年要不是職責所迫,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兒,其實這根本就不能算他的過錯,可他卻自動自覺的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承認,讓父母買這房子,她就是摸準了剛大爺爺的心思,父母能被她勸服,著實費了她不少口舌。
這份情,她們將來慢慢還給陳家,還是拿她一輩子的幸福去賭,是她給父母的兩條選擇,最終,父母選擇了前者。
要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也不想這樣做。
“瞧你開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兒了。”各個房間轉了一圈回來,羅曉瓊忍不住打趣初夏道。
“那是,以后我們做什么都不用受人監視了,當然開心。”初夏笑意直達眼底,“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羅曉瓊嘆一聲:“就是房子和窗戶都小了點兒,冬天暖和,夏天恐怕會有點兒悶。”
“窗戶可以加大一點兒,這老房子的墻厚,又是南北朝向,夏天串堂風一刮,不會太熱的。”初夏對此卻是很樂觀。
羅曉瓊點頭:“也是,總比天天擔心被人攆看人臉色強。”
初夏掃她一眼,眉頭皺起來,“你有什么心事兒?”
羅曉瓊趕緊否認:“沒有沒有…”隨之扯著初夏往外走,“走吧走吧,我娘把飯都做好了,等吃完了,她和我爹過來幫著一起收拾。”
正在堂屋燒火的趙玉蘭趕緊道:“曉瓊,和你娘說,我們就不過去了,剛搬過來屋里多燒點兒火晚上睡的舒服,等我們收拾利索了,請你們一家過來給我們暖灶。”
暖灶就是慶祝喬遷新居。
“嬸,我娘說了,你們要是不過去,她就把飯端過來。”羅曉瓊邊說邊攤手,“我娘那脾氣嬸也不是不知道,叔,別收拾了,快走吧。”
想想胖嬸的脾氣,趙玉蘭只好妥協。
搬了新家心情好,趙玉蘭和林寶河沒象以前一樣不好意思下筷子,這使得胖嬸和羅剛順都特別開心。只是,有好幾次羅紅旗想說什么,都被胖嬸打斷,空中娘倆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羅紅旗便不再搶話說,飯畢,和林寶河趙玉蘭道聲別就回了自己房間,對初夏,連看都沒看一眼。
“這死孩子,被我訓了幾句,不服氣著呢。”胖嬸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為兒子掩飾。
“揍輕了!”羅剛順眉頭皺著,“這么大的人了,一點兒都不懂事,要不是我開會不在家,今天我非揍死他…”
“咳!”胖嬸用力咳一聲,“剛順是嫌他不早早的過去幫著搬家。”
羅剛順趕緊道:“那么大個人了,沒有眼力見兒!”
“收拾的時候,初夏她爹都插不上手,更別說紅旗了,他去的時候正好。”看出了夫妻倆是在掩飾,趙玉蘭也順桿兒爬,不待兩口子再說話,拉著林寶河起身,“那邊潮濕,初夏今晚上和曉瓊擠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