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舞會

17舞會　　小強走到于鳳門口，猶豫著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啊？”

　　“我，曹小強。”

　　“進來吧”

　　小強推門進去，見于鳳正靠在客廳窗下的方桌邊看書，

　　“于大夫你看書那，什么書這么吸引人啊？”

　　于鳳也不起身，仍舊看著書道：“《臨床醫科》。”

　　小強訕訕的說：“今天晚上秘書處有個舞會，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

　　于鳳轉過頭來盯著小強看，緩緩的說：“你這算是邀請我嗎？”

　　小強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認道：“我這是很有誠意的邀請你好吧，我覺得你這樣老呆在家挺悶的，不如大家一起去散散心。”

　　于鳳微微一笑，說：“我看看書倒是不悶，就是閑的發慌，每天除了給你檢查身體就沒別的事了。你知不知道我特別羨慕那些在醫院里救死扶傷的同事們，他們每天從早忙到晚，雖然都說累的不行，可是我能看得出他們眼里閃耀著自豪的光芒。”說著，于鳳低下頭，有些失落。

　　“對不起，我害你沒法實現夢想。”小強感到很愧疚。

　　于鳳撲哧一笑,忽閃著大眼睛說：“騙你的，我這么閑，別人還羨慕我呢。晚上我陪你去舞會，我倒要看看你們秘書處的舞會什么樣的。”

　　看著這美人一顰一笑，小強不由得有些癡了，傻笑著說：“那就這樣說定了，晚上吃過飯我們一起去。”說罷回身退出去。

　　這時東子提著四個暖瓶回來了，四房一人一個放好后，小強又開車帶著東子到了西單，在榮福盛花了32元買了個掐金絲大八寶漆器食盒，長方形的黑漆木制盒子，上面用金絲掐出個扇面圖案，扇面上畫著仕女圖，打開蓋子，里面是分隔成八個區域，拿來放零食最是合適不過。舊時都是王爺或財主家里的用具，放上點心供人取用。這家伙什后世已經基本見不到了，只是在潘家園里有，都當做古董在賣。

　　買完回家后，小強把自己屋里剩下的零食都拆了包裝放了進去，奧利奧餅干，旺旺雪餅，德芙巧克力，上好佳薯片，正好放滿這大大的八寶食盒。把包裝交給東子吩咐他拿出去燒了。小強興沖沖跑去于鳳處獻寶。

　　敲開門，小強徑直把食盒放在于鳳外屋客廳里的桌上，道：“今天從情報部調到了秘書處工作，臨走時情報部發了點零食，我是不喜歡吃的，你拿去吃吧。”說完小強不待于鳳答應，扭頭就走了出去。

　　于鳳見小強離開，端起食盒想要追出去，又遲疑了一下，放下食盒，打開蓋子。看著里面一樣樣新奇的點心，都是于鳳從沒見過吃過的，頓時心里有點舍不得拿回去還掉。“他不是說嘛，不喜歡吃零食的。”于鳳自己安慰自己，“我給他當專職醫生，吃他幾個點心不過分吧。”一邊矛盾的想著，一邊不由自主的拿起一塊看著就很誘人的雪餅咬了下去。

　　中南海居仁堂，位于西苑中海西岸，是一座兩層的西式建筑，是中南海里舊建筑中最龐大的一棟樓，巴洛克風格的整個樓體和外部的輔助裝飾與其周圍建筑群落有著明顯風格差異，內部陳設有著歐化的雍容。慈禧、袁世凱、馮國璋、李宗仁都曾經是這里的主人。

　　樓內大會議室已經被簡單布置成了舞廳，靠門墻邊一溜放的全是沙發，墻角放著一張長桌，上面放著幾碟廚房自制的烘焙蘇打餅干和一些特別小的酒杯子，邊上幾瓶白酒已經開了蓋，酒香飄得滿會議室都能聞見。墻邊的立式大留聲機里放著蘇聯的舞曲，在黑膠唱片的獨特質感音色下，舞會的氣氛被烘托的很熱烈。

　　小強吃完晚飯和于鳳一起驅車趕到時，已是晚上七點半，舞會已經開始了。小強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識，只是一顆八卦的心滾燙燃燒著，想要見識一下傳說中的中南海舞會。這時一名四十出頭儀表不凡的男子向小強走來，他穿著灰色咔嘰布中山裝，兩道濃眉挺直的橫臥在一對明亮的雙眼皮眸子上。他走到小強面前伸出手來說道：“曹小強同志你好，我是楊尚昆，今天我來之前，主席特意囑咐，要我和你好好學習學習。”

　　小強腦門子上那個汗啊，楊書記！中共中央副秘書長，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自己的頂頭上司，向自己學習？這是要玩哪一出啊。趕緊和他握手說：“不敢不敢，承蒙首長錯愛，愧不敢當。我年紀小，不懂的東西太多太多，很多情況不熟悉，今后工作中還要首長多多批評指點，幫助自己進步。”

　　楊書記（楊上昆兼任中直機關書記處書記）看小強言談謙虛有禮，高興地笑道：“我是相信主席的眼光的，主席看中的人，一定不會錯！我們相互學習，相互幫助嘛。以后有什么困難就提出來，我這個書記就是為你們服務的嘛。”

　　接著他轉頭看著于鳳：“這位姑娘了不得，漂亮的沒話說，是小曹你帶來的舞伴吧。”

　　小強趕緊介紹“這位是于鳳于大夫。”他也不敢說這是他的私人醫生，天知道楊書記有沒有私人醫生，自己才什么級別什么年齡，要是把自己有私人醫生的事掛在嘴邊，免不得惹人非議。

　　“首長好。”于鳳之前只是個軍醫院醫生，也不知道楊尚昆到底是什么職務，該怎么稱呼，只是跟著小強叫首長。

　　“你好。”說著楊書記和于鳳握手，一邊意味深長的看著小強，說：“小曹有眼光哦，找個女朋友才貌雙全了不得啊。醫生好，做一個救死扶傷的人民醫生是最高尚的職業。”

　　于是在楊書記的介紹下，小強與諸多同事一一結識。得知今天到場的同事大多都沒結過婚，因為秘書處的工作量太大，往往很多同志沒有時間處對象，所以中南海舞會還有一個使命，就是起到紅娘的作用，讓這些成天埋首于案牘之上國家機密文書之中的秘書們有機會接觸到異性，談戀愛乃至結婚。那些結婚攜妻而來的，都是來起暖場作用的老同志。

　　今天被請來參加舞會的女性當然都是單身，她們中有文工團的女演員，有中直機關的工作人員，以及她們自己帶來的女伴，陣容龐大，使的整個舞會頗有花團錦簇女多男少的景象。很多姑娘都在偷眼打量著這些文弱的秘書們，雖說這些秘書個個書生氣十足，起碼一半人帶著高度近視眼鏡，看著弱不禁風，但是對于這些姑娘們來說，他們可是大受歡迎的。

　　用今天的話說，這些初哥們就是高級公務員中的戰斗機。這年代要是能和一個中央秘書處的秘書結婚，就能一步登天的成為機關干部家屬，就能住進中直機關大院。接受身邊朋友們艷羨的目光洗禮。

　　雖說這個年代的人們比較單純，有些姑娘并沒有這么多考慮，但是大多數接到通知邀請的單身女性都滿懷欣喜，精心打扮，帶上三兩個時尚女伴，一同前來。這時候的打扮倒也簡單，雖說是精心打扮，卻也無非就是打個蝴蝶結或者戴個漂亮發箍，倒上些頭油，把頭發梳了又梳抿了又抿，穿上最新的干凈舊衣服，能穿個嶄新衣服到場的都算驕傲的了。

　　有些姑娘來過這樣的舞會不止一次，算是有經驗的，看到楊書記親自在為小強做交際介紹，不由得有些眼熱起來，私下交談中，就有人相互間問小強的身份。

　　小強貌不出眾，微胖的圓臉上，眉毛倒還有三分英氣，一米七三的個頭也不出眾。但是舉手投足間那份從容淡定的神態，卻也很是讓眾人欣賞。

　　這倒不是因為小強強裝鎮定，實在是因為他連主席總理這個級別都見過幾次了，幾番談話下來，實在是面對了天底下最大的大場面，最大的大人物。他從這些偉人身上學到很多，不敢說模仿領袖，但總之是吊絲自卑之心大減，頗有些看庭前花開花落，寵辱不驚的淡定。

　　音樂聲中，被邀請的姑娘欣然與舞伴蹁躚起舞，未受到邀請的便坐在沙發上聚在一起三三兩兩的聊天說話。

　　于鳳遇見了個熟人，當初醫大的女同學，兩人熱切的聊著近況。小強見她們聊得火熱，只得站地遠遠得，看著舞池發愣。

　　“你好，能請你跳只舞嗎？”此時，一個柔軟如水一般的女聲在小強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