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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章 萬通物流,姓蘇

  炎炎夏日,酷暑難熬。

  午后,平陽市大街小巷兩側的樹木,都被毒辣的陽光炙烤得無精打采,蔫了的枝葉耷拉著。

  繁茂枝葉間蟬鳴不間斷地制造著噪音。

  在萬通物流園的家里稍事午休后,蘇淳風便下樓,開車出去——如今家里買的這輛黑色桑塔納2000,基本上等于是他的車了,因為父親長期在中州市工作,就連母親也跟著過去負責照顧他的生活,而公司里,給蘇董事長配了一輛黑色的奧迪a6,沉穩大氣又顯檔次。當然,若非是蘇董事長一力阻撓生怕花錢太多,原本董事會的決定,是為董事長購買一輛價值過百萬元的進口奔馳。這下可好了,既然蘇董事長的配車只是奧迪a6,那么公司里最高檔的配車,也就只能是這個檔次了。

  萬通物流集團總裁兼財務總監陳羽芳,為此生了好幾天的悶氣,她其實一直都惦記著給自己配輛寶馬的。

  好歹也是評估價值破二十億的集團公司了啊。

  而且,從萬通快遞正式運營僅僅一年就已然實現業績突飛猛進的狀況來看,萬通快遞只要不出現決策性的戰略失誤,大局范圍的國家經濟不出現問題,那么短短幾年之內,萬通快遞的價值必將擴張數十倍甚至百倍。去年開始運營后,銀行雖然給予貸款,但卡得還是比較緊,根本不夠支撐萬通快遞用以快速的業務擴張,龐大的流動資金中,除卻股東自掏腰包注資,以及華茂集團龐大的財力以及信用擔保做支持外,還有就是萬通快遞的自給自足,就連萬通的幾個物流園,萬通貨運信息網的收益,也全都投入到了萬通快遞的快速發展步伐中。但是,這遠遠不夠。

  而從今年年初開始,銀行已經開始注意到萬通快遞的迅速發展和良好前景,幾家銀行負責人都主動提出,有意向增加對萬通快遞的貸款。另外還有十幾家基金、控股投資機構的公司,開始主動與萬通物流集團的高層接觸,希望能夠出資購買萬通快遞的股權。

  但目前情況下,因為各大股東,尤其是最大股東兼任董事長的蘇成,對于融資事項表現得較為冷淡,所以萬通快遞暫時還沒有融資的意向。

  蘇淳風放暑假回來后,去過一趟中州市萬通物流集團總部。

  其實今年在學校里,他就接到過幾次父親的電話,期間還回來一次,與父親和堂姨陳羽芳專門就融資一事進行過細致的商議。在蘇淳風看來,出售股權融資,對于當前的萬通快遞來說,肯定是一件收益率極高,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通過合理的融資,萬通快遞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擁有大筆資金,這樣一來萬通快遞的高速發展,就不會受到流動資金極為緊張的束縛。

  陳羽芳也是這個意思。

  但在這件事情上,向來對大兒子蘇淳風言聽計從的蘇成,卻出乎意料地表現得格外強硬,他不同意。

  他認為萬通快遞要一步一個腳印,穩妥地發展,不能平地起高樓。

  其實蘇淳風和陳羽芳能夠理解,蘇成之所以如此堅定地否決融資一事,除了因為沒有信心掌控越來越龐大的集團公司之外,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在于,他個人文化基礎薄弱,眼界和雄心都不夠,根本意識不到萬通快遞融資之后快速的膨脹,會讓這家公司的實力在最短時間內實現質的飛躍。或許,蘇成還會小農心性地覺得,融資之后股權稀釋,他個人的股權會降低太多,有可能失去對這家集團公司的掌控。

  然而令蘇淳風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次還真是小覷了父親。

  那天晚上在中州市,父子二人私下談及此事時,蘇成很認真且嚴肅地說道:“從去年萬通快遞正式營業開始,流動資金的嚴重缺乏狀況,就讓我考慮過出售股權融資,但那時候時機并不成熟,也沒人看好萬通快遞。而到了去年年底,董事會和股東會議結束后,天茂集團的代表,私下里與我洽談了一件事,那就是天茂集團愿意出資五個億,購買我在萬通物流以及萬通快遞的股權,或者,天茂集團直接出價二十億元,將萬通物流集團包括旗下公司全資收購。那天,我拒絕了天茂集團的收購意向。之后,我就更加清晰地意識到,萬通物流集團的價值以及增長空間,有多大。暫且不說發展迅速的萬通快遞,僅僅是萬通物流的幾家物流園的地皮價值,幾乎每年都會翻一番,你算算值多少錢?萬通貨運信息網,現在也開始拓展渠道業務,不僅僅走物流信息的業務,今年初還全國首開了物流門戶網站,以及一家主打車輛訊息的門戶網站,到現在半年時間,就實現了盈利,雖然相對于萬通快遞和萬通物流園的利潤,網站的收入只能勉強算是錦上添花的零頭,但很顯然未來發展的空間非常大,你堂姨對此也非常重視,特意從中海、深圳聘請了網站經營和維護方面的專家。再說回到萬通快遞,大家都知道,財務報表顯示去年的萬通快遞沒有實現盈利,甚至還有虧損。但那只是擺在明處的一些賬目,事實上呢?去年半年的發展中,除卻銀行貸款和股東們的增資之外,有接近百分之五的拓展投資,都是萬通快遞的盈利!去年自開業至年底,萬通快遞相繼投入了超過四個億的資金,購買車輛、租用庫房、公司辦公場地、招收員工等等,四個億的百分之五是多少?兩千萬!今年,前半年除卻萬通物流集團各公司的盈利繼續依照合同規定,投入萬通快遞的拓展之外,我沒有再從銀行貸一分錢,也沒有同意股東繼續注入資金。但僅是萬通快遞半年的盈利投入,已經高達四千多萬了…淳風啊,不是父親思想僵化膽量小,而是涉及到如此龐大的股權融資事宜,我必須要小心謹慎,一是不能把萬通快遞的股權賤賣了,另外,還要防止融資之后,本來稀釋的股權突然間從投資公司的手里,集中到了一家企業的手里。”

  當時蘇淳風聽完父親的話,略顯驚訝于父親的分析,又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股權融資,可以在合同內注明股權變更的條件,加以各方面的限制,其實這方面您不用太擔心的。”

  “所以我得拖下去,這是一場心理戰。”蘇成認真地說:“一個又一個人私下里找我商量,勸我,給我仔細地分析講解,我自己只要一有時間,也會去參考學習這方面的知識,哪兒能不清楚融資的好處?只不過,商場如戰場,人心莫測,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都有可能。咱們現在這點兒資本實力,與那些龐大的商業大鱷比,差得太遠了,隨時都會被他們輕易吞掉。所以我得加倍小心,不得已只能采取拖的方式,以不變應萬變,因為越是這樣往下拖,將來在談判桌上的底氣就越足,不然的話,談判協議條款上的條條杠杠,怎么能讓你爹我這個土老冒占據主動?涉及到上億甚至十幾億的投資,哪一個有資格出面洽談的,不是人精?再說了,拖的時間越長,萬通快遞的股權價值就會越高,這是明擺著的。當然,你不用提醒我,我也知道拖下去,也得有個度,不然會竹籃打水一場空的。”

  蘇淳風徹底震驚,并且由衷地感到了欣喜。

  他想到了一位偉人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唯有實踐才是硬道理!”

  父親蘇成,幾年前還只是一個沒啥文化,當過兵扛過槍打過仗,然后回村務農的普普通通農民,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更沒什么雄心壯志,小富而安。在心驚膽顫地開始了貸款搞物流園之后,短短幾年時間,蘇成事業騰飛的同時,思想見識都發生了質的飛躍。

  事實上,就在這次與父親談話之前,蘇淳風偶爾聽及他人談論改革開放后,國內迅速發家致富的諸多大老粗富豪,尤其是那些借著天時地利搞石油、煤炭、鐵礦的豪富們,雖然蘇淳風不會插嘴討論,但打從內心里還是有些人云亦云的偏見——那些人的崛起,是特殊的大時代造就了他們,是礦產、石油、煤炭等重要的資源,促生了他們,是膽大包天,憑著一股子狠勁兒強取豪奪,舍得花巨資賄賂等等不擇手段的方式…但絕對不是他們有著過人的經商天賦以及聰慧的頭腦。就連對自己的親生父親,蘇淳風內心里也清楚,沒有自己兩世為人重生而來的相助,沒有他蘇淳風靠術士的身份和神秘的令人恐怖的術法,積累出了人脈資源,父親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今天。

  而現在,蘇淳風的這些想法,已然被現實掀翻了一半。

  他認識到,這些人的成功確實有著諸如運氣、膽識、資源、權勢甚至是不擇手段違法犯罪的諸多因素,但最根本的條件,是這些人的智商天賦加上后天遠超常人的努力勤奮。

  正如蘇成所說,一旦涉及到上億、十幾億甚至數十億巨額資金的生意,能夠有資格坐到談判桌上的,哪一位不是人精?多少縱橫商場的豪富者不可謂不精明,更有著一大幫頭腦智商學問經驗都極為優秀到出類拔萃的智囊,可仍舊會一敗涂地…那些能夠不斷成功,不斷壯大實力財富的所謂大老粗們,如果沒有過人的聰慧才智和付出常人難以企及的勤奮努力,事無巨細的謹慎和當斷則斷的勇氣,精準果斷的抉擇,恐怕早就被充斥著陰謀詭計殺人不見血的商業戰場嚼碎吞下,連一粒骨頭渣滓都剩不下。

  他們,是大老粗。

  但他們,絕對不簡單。

  那天晚上,蘇淳風很高興,并且堅定地支持了父親的決策,最后,他又給父親吃了一顆定心丸:“褚卓延,是自己人。”

  蘇成松了口氣。

  他沒有多問,但相信這個一直以來都非常優秀、非常自信,從沒有出現過判斷失誤的兒子。

  蘇淳風開車來到了貿易路北段的金茗茶館。

  暑假期間,只要有空閑的時間,他幾乎每天下午都會到金茗茶館來喝茶。有一次恰遇到趙山剛和錢明也在,他開玩笑說:“山剛,你覺得在這里喝茶,能沾上點兒文化氣息,這不,我也想多沾點兒。”

  茶館老板馮平堯近乎于半圣的詭奇身份,趙山剛自然不知曉。

  蘇淳風私下里倒是告知過錢明,并建議他如果有時間,可以經常到金茗茶館喝茶,馮平堯的人文氣能不能沾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半圣的浩瀚儒氣,能夠潛移默化地幫助到錢明。因為錢明的師父實在是不稱職,做不到經常盯著徒弟的修行進展,而修行術法忌好高騖遠,忌心浮氣躁,最大的風險是在修行過程中因為各種外界因素影響到情緒,從而會促生心魔的壯大——心魔人人有,但如果心魔壯大失控,后果會很嚴重。而馮平堯這位半圣奇葩,不需要刻意地去幫助誰,他個人的氣息,就能影響到一個人的心性,撫平一個人的戾氣、燥意,尤其是對于術士的心魔,更有著顯著的壓制效果。

  與趙山剛、錢明經常到這里喝茶的目的有所不同,蘇淳風更愿意去細細地感應馮平堯那種不同于玄學的浩然大氣,不應天,不逆勢,但就是那么充沛浩瀚,無與倫比。

  蘇淳風有著醒神的心境修為,更是身兼詭術和中天秘術,他希望能夠通過對馮平堯的氣息細致分析了解,從而悟出些什么來。

  奇門江湖中,眾所周知術法不可多修。

  可山門術法又是公認的玄術廣博,山門中人幾乎皆能集醫命卜相四門術法與一身,這又是何故?再者說來,以固有的現狀逆推的話,會發現奇門江湖術法不可多修,雖然是事實存在的公理,但大家也都認可大道三千皆通天,任何術法都無出陰陽五行,再細致些說那就是所有的術法,全都離不開兩儀四象八卦九宮這些最基本的玄學根源。

  既然源出同根,又為何相悖相逆,勢同水火難相容?

  山門術法又是如何做到集眾長于一身?

  蘇淳風如往常般進入金茗茶館,禮貌地與馮平堯的老伴打過招呼,對馮平堯倒是沒說什么客套話,點了一壺碧螺春便徑直上樓,到右側那間臨后窗的雅室內等茶。

  許是應了那句“要想富開久鋪”的老話吧,金茗茶館已經不再如以前那般生意冷清。

  茶水價高,可前來喝茶的人倒是不少。

  每天總會陸陸續續地有前來喝茶者,要么獨自一人,要么邀三五人坐到單間里品茶談事情,在平陽這個喝茶委實沒什么講究也沒什么習慣的地方,難免有那么點兒附庸風雅的意思。當然,尋常老百姓沒人會來這里花上幾十塊甚至幾百塊喝壺茶水。

  午后這段時間,是茶館里最清靜的時候。

  開著空調的緣故,室內清涼舒適。

  馮平堯神情淡漠地走進來,沏上一壺茶,放到蘇淳風面前,稍作猶豫,坐到了蘇淳風的對面,道:“聽人說,你弟弟考上了華清大學?”

  平時,馮平堯從不會多說一句話。

  于是蘇淳風有些受寵若驚般看著馮平堯,微笑點頭道:“是的。”

  “京大,華清,一門兩才子,難得。”馮平堯由衷地贊嘆道:“你的父母有福啊。”

  “我和我弟弟,也有福。”蘇淳風笑道。

  “可你現在的氣勢,越來越強了。”馮平堯輕輕搖了搖頭,略顯混沌的雙目看著蘇淳風,道:“去年這個時候,距離我們平陽市不算太遠的晉西省山區,發生了一件大事,應該是你們那個奇門江湖中的頂尖高手斗法。我感應到了那位最強者的存在,但很快他的氣息就彌散在了天地間…對了,那個頂尖的高手你見過,就是在我這間茶館里,被你施舍的老乞丐。”

  蘇淳風點點頭,毫不隱瞞地淡然說道:“當時我在場。”

  馮平堯沒有絲毫訝異的表情,道:“我從來就不喜歡你們那個所謂的奇門江湖,戾氣太重了。蘇淳風,你心性良善,卻深有城府,而且匣中藏劍,戾氣極為濃郁,善惡只在你一念之間,有時候我會很奇怪,到底哪一個才是你?雖然不了解江湖術士,也不了解你們的術法,但我覺得,這樣下去對你,對你的家人,終究不會有什么好處,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受教了。”蘇淳風端起茶壺,給馮平堯也沏上了一杯,微笑道:“氣門江湖上,無論相術還是卜算、命算之術中,都有高手曾經說過,我是天生仙靈奇相,隱有雙魂合體之態,而且己身運勢脫離五行之外,不受天機所制。大概,這就是您奇怪我會有兩種截然相悖心性的緣故吧?”

  馮平堯怔了下,搖頭道:“我不信這些。”

  “信則有,不信則無。”蘇淳風道。

  “淳風…”馮平堯說道:“我對奇門江湖、奇門術士都不了解,雖然前年和你談完那次話之后,不再對奇門江湖、術士有什么偏見,但人老了,性情就會愈發頑固,不愿意沾染奇門江湖事,只想要平平靜靜開自己的茶館頤養天年。前幾天,我聽一個來自京城的人,提到了你,所以我想,或許有件事,你能幫我一個忙?”

  蘇淳風微皺眉:“哦?”

  “那個人,叫羅同華。”馮平堯輕輕抿了口茶水:“這壺茶,算我的。”

  “什么事?”蘇淳風問道。

  “他想請我,介入奇門江湖事。”馮平堯自嘲般笑了笑,道:“我一輩子讀書做學問,教書育人,老來雖然也察覺到了自己似乎與眾不同,但絲毫不懂得術法之類的東西,這詭奇莫測,戾氣過重的奇門江湖,我一個門外漢,何必去添亂,也給自己徒增煩憂。”

  蘇淳風道:“那我,能幫您什么忙?”

  “我雖然已經退休,但畢竟是從公職上退下來的人,有些話不太方便直接對羅同華,以及其所代表的官方說。”馮平堯輕輕嘆了口氣,道:“羅同華多次提到了你,并且對你贊賞有加。所以我想,你能幫我去拒絕羅同華的邀請,我老了,喜歡安靜。”

  “就一壺茶?”蘇淳風笑道。

  馮平堯愣了下,繼而哭笑不得道:“你小子,總不至于以后每次到我這里,都喝免費的茶吧?”

  蘇淳風喝下杯中茶,一邊自斟一邊緩緩說道:“既然羅教授向您提到了我,我想,您應該也對我的事情有所了解了,其實,我很厭惡且害怕奇門江湖…所以我安排了一位術法手高在我父親身邊加以保護,并親自制作了護身的法器給我父母佩戴,我還得想辦法提升自己的實力,廣結人脈以希冀于讓每一個親人、朋友,都不至于因為我而受到術法的傷害。”說到這里,蘇淳風頓了頓,神色間滿是誠懇之一地說道:“馮老,我蘇淳風求人甚少,一直以來都想向您開口,但總覺得交情不到。”

  “我足不出戶,也不愿意干涉奇門江湖事。”馮平堯面露不喜之色,道:“當初我暗示保你不受那個老乞丐的傷害,也僅僅是指不讓他在平陽是作孽。所以,在晉西省出事時,我根本沒有阻攔。”

  “平陽,和中州市的距離,對您來講,不算遠。”

  “我不會殺人。”

  “事實上,也是我杞人憂天,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極低。”蘇淳風微笑道:“我只希望,一旦有突發事件時,您能夠出手保住我的親人們的安危。至少,在平陽至中州市一帶,您有這份實力。”

  馮平堯皺眉想了想,道:“你很自信,能說服羅同華以及其所代表的官方,不把我請走?”

  蘇淳風笑了笑,道:“您這不是,有責在身么?”

  “我什么責?”

  “不管是誰,做人都是要講道理的。”蘇淳風慢慢喝著茶,不慌不忙地說道:“您得護著我的家人安危,哪里會有時間去操心其它事?更不要說,去千里之外的京城任職了。”

  馮平堯一怒,旋即一笑,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兩人同時閉口不語,扭頭隔著掛簾的屋門向外看去。

  一位穿著休閑薄絲綢唐裝,頗有些儒雅風姿的中年男子從樓梯口上來,徑直走向這間茶室。

  “我約好的熟人。”蘇淳風微笑起身。

  “我重新給你們沏茶,今天茶費翻倍。”馮平堯板著臉走了出去。

  中年男子與掀開竹簾的馮平堯擦肩而過。

  “石大師,請…”蘇淳風微笑伸手示意。

  “淳風,你可真是好雅興啊。”石林桓微笑著走到茶桌旁坐下,看了看茶桌上的茶壺、茶杯中的茶水,道:“早就聽陳老書記和趙山剛都提及過,金茗茶館的茶水好,環境雅致。未曾想到,這份不俗之處,原來都在茶館老板的身上。難得啊,可惜我早有耳聞,卻沒來親眼見高人。”

  蘇淳風道:“一會兒老爺子上來,您可千萬別再說這些話,老爺子脾氣古怪,不近人情。”

  石林桓點頭笑道:“早有耳聞,不過,他倒是能和淳風你談得來。”

  “巧了,聽說我弟弟考上了華清大學,老爺子這才給面,坐下來把我說教了一頓。”蘇淳風解釋道。

  “一輩子教書育人,退休后職業病未去,可以理解。”石林桓笑道。

  馮平堯輕輕咳嗽一聲,板著臉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重新煮水沏茶,換下了杯子,做完這些后,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出去。

  蘇淳風斟上茶,道:“石先生這次找我,有事?”

  “天茂集團的公事在身,恰好到平陽住兩天。今天上午把事情處理完了,傍晚的火車,就想著找個人聊天解悶。”石林桓風輕云淡地隨口說了一句,繼而說得:“淳風,奇門江湖聯盟的事情,一直以來我都沒怎么關注過,當時考慮江湖聯盟成立了,我就加入其中,也沒甚么大不了,無非是隨波逐流罷了,總不至于去和官方硬抗。不過,板上釘釘的事情,偏偏到了最后又不了了之…這可真讓人感覺奇怪和唏噓啊。”

  “提起這事兒,我也是一肚子委屈,無辜背了口黑鍋。”蘇淳風面露無奈地苦笑著把事情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

  石林桓笑道:“那之后呢?”

  “被訓了一頓唄,我能怎么樣?”蘇淳風搖搖頭。

  “你啊,終究還是年輕。”石林桓輕輕嘆口氣,頗有些長輩姿態地訓誡勸道:“老話講,少說少錯,多說多錯,以后再遇到這類事件,盡量不要公開表態,隨波逐流就好,誰也不能埋怨你。”

  蘇淳風長嘆道:“是啊,可有時候也沒辦法,趕鴨子上架,我能怎樣?”

  “倒也是,誰讓你名氣太大了?”石林桓打趣道。

  蘇淳風苦笑著搖搖頭——其實他心里清楚,石林桓從一開始,就是堅決支持奇門江湖聯盟組建的江湖散修術士之一。然而他萬萬不會想到,江湖聯盟組建的事情,還是在最后一刻,被蘇淳風給掀了桌子。

  當然,石林桓也知道,蘇淳風故作委屈說自己背了黑鍋的話,純粹是在敷衍罷了。

  如今的江湖,誰人不是后知后覺看出了這些蹊蹺?

  石林桓道:“淳風,這兩年你在奇門江湖上招惹了不少的人,如今又不小心惹怒了官方,所以安排褚卓延到你父親身邊以防萬一,這件事做得對,可你偏偏又給父母訂制了兩枚戒指做護身法器,如果是普通的材質也就罷了,竟然還用妖骨制作,懷璧其罪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蘇淳風慢慢喝茶,神色平靜地說道:“能佩戴妖骨制作的護身法器,且顯露在外,奇門江湖上恐怕也沒幾個不開眼的,會按捺不住貪心去強取豪奪,總要詢問打探一下,這兩位是誰…”

  “倒也是。”石林桓搖頭笑了笑。

  以當前蘇淳風在奇門江湖上的赫赫威名,比他的實力強或者與他不分上下的各方風流人物,沒誰會為了貪一塊妖骨而招惹蘇淳風,而比蘇淳風弱的,誰敢?當初慘死在京城的萬連勝師徒三人…如果那時候蘇淳風修為在煉氣中期,萬連勝斷然不會去做那種傻事的。

  蘇淳風給石林桓滿上茶水,道:“萬通快遞各大分公司,以及我父母親的常住地,辛苦石先生布下了風水術陣。很抱歉我父母并不知道奇門江湖,更不知道術士的存在,也不信任風水。所以,萬通快遞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里發展得相對順利,我還是要感激您的。”

  “說感激的話就見外了,不說我與你外公陳老書記,以及與你之間的情誼,單說萬通快遞公私我本就有股份,豈能不上心?”石林桓很自然地說道:“我還等著,你畢業后進入公司執掌大權呢。再者說了,風水術陣增持氣運這一點我可以受之無愧,可如果要說起安全起見的防御型,比起淳風你布下的術陣,我那風水術陣連錦上添花都不敢當咯。”

  “該感謝,還是要感謝的。”蘇淳風淡淡地笑著,低頭飲茶,“萬通物流發展如此之快,我父親是董事長,又是最大的股東,其得到的利益是最大的,所以這份感激,還是要有的。”

  至此,話題終于七拐八繞扯到了雙方都想談的正題上。

  石林桓喝下杯中茶水,自斟著一邊說道:“淳風,萬通快遞的成績效益,以及未來的前景,是有目共睹的。就連我,也不敢把風水術陣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夸大其詞。但現在,處于高速發展中的萬通快遞,其實陷入了一個瓶頸階段,不破不立啊。”

  “哦?”蘇淳風面露請教之意:“這話怎么說?”

  “一年時間以來,萬通快遞的拓展,主要方向還是針對一線二線城市。”石林桓道:“現在已然開始向三線及縣城、區城發展,這是必須要盡快完成的網絡布局,否則就會被人后來者居上趕超。當今時代,是任何行業都必須高速發展的時代,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萬通快遞,卻缺乏足夠的資金,從而不得不放緩了拓展的腳步,這,對萬通快遞極為不利。”

  蘇淳風點點頭,道:“石大師,是想說融資的事情吧?”

  “嗯。”石林桓正色道:“萬通快遞的業務范圍和網點拓展,需要巨額的資金,這一點除卻融資或者被更大的資本收購之外,沒有別的辦法。雖然銀行也可以貸款,但萬通快遞的資金投入后,相對回攏較慢,所以銀行高額的利息根本無法承受。”

  “肖振的意思,是什么?”蘇成眼瞼微垂,輕輕摸索著杯子。

  “全資收購,亦或是股權出售融資。”石林桓道:“淳風,明人不說暗話,你我,以及肖振之間,是朋友,沒必要去玩兒那些商場上的陰謀和勾心斗角。以天茂集團的背景實力,如果下定決心想要在商場上做成什么事,縱然是奇門江湖上的名門大派,恐怕也無法真的和肖家以強絕的姿態硬抗。所以我覺得,只要有一個合適的價格,蘇董事長完全沒必要再去爭什么,幾個億的資產,終身榮華富貴足以。當然,這也僅僅只是隨口一說的話而已,肖振沒什么過分的想法。而蘇董事長,即便是不想放棄萬通物流集團,也完全可以答應融資一事,不要因為過度的擔憂而影響了萬通快遞的發展,因為一旦萬通快遞走下坡路,資本價值勢必大跌啊。”

  蘇淳風點點頭,道:“我能理解,這不僅僅是肖振的意思,況且天茂集團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是啊,唉。”

  “萬通快遞出售股權融資沒問題,這件事我現在就可以拍板決定,然后我親自去與我父親談。”蘇淳風很爽快地答應下來,繼而說道:“但是,還請石大師給肖振總裁帶個話,萬通物流集團姓蘇,這是底線,不能動。”

  石林桓怔了怔,很快笑道:“沒問題。”

  蘇淳風扭頭看了看門外,此刻已然有陸陸續續的茶客來到,他笑著起身說道:“那就這樣吧,我抽時間去一趟中州市,和我父親談談。”

  “好。”石林桓點頭應下。

  有些話,點到為止。

  人在中海市出差的肖振接到石林桓打來的電話后,微皺眉面露不喜之色,思忖之后問道:“石先生,您怎么看?”

  “得應得的,不爭不應得的。”石林桓在電話中淡然說道。

  “石先生,您知道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肖振表情嚴肅地說道:“集團內部高層以及投資部門的專家,對萬通快遞做了極為詳盡的評估報告,如果有充足的資金投入,幾年后萬通快遞的市場價值,會膨脹到上百億,甚至幾百個億!您應該清楚,如此龐大的利益,任何有足夠實力的集團公司,都會在合法的范圍內做出任何事情!”

  石林桓笑了笑,道:“肖總,你先別激動,其實從本質上來講,到了天茂集團以及你這樣的地位時,再大的市場資本價值,都不過只是一堆數字而已,滿足的僅僅是成就感的虛榮心價值。如果肖總心里仍舊覺得不甘或者無奈,我想最好還是去與你的堂伯,肖全景老先生,談一談。”

  肖振稍作猶豫后,道:“好,多謝石先生提醒。”

  “這個世界很大,天茂集團可以有很多賺錢和成功的地方。”

  “是,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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