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作為村干部只能寄希望于蘇成再次妥協,拿出點兒錢來打點下。
他們知道,三五十萬的資金對于萬通物流來說,算不得什么。去年紅羅村鬧事的時候,蘇成不就是毫不猶豫地甩出了五十萬元錢嗎?這次蘇成只要肯點頭拿出錢來,他們在村里就更好做工作,也能兩頭做好人。因為只要有錢,就能讓大部分跟著起哄的村民們消停下來,至于剩余的那些個村痞和勢力嘛,搞不出興師動眾的勢頭來,自然也就無需去理會。而且,作為村干部也能從中得到好處。
蘇成沒有如以前那般坐到沙發上和兩位在各自村里必然有著強大號召力和實力的村干部洽談,而是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隔著幾米遠看著成解放和蔡民兵,神色平和地搖了搖頭,頗有點兒居高臨下氣勢地淡然說道:“老成,老蔡,萬通物流不差這點兒錢,但也不能一直當冤大頭啊。”
“這…”蔡民兵尷尬不已。
成解放訕笑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蘇總你知道,我們的工作也難…”
蘇成點了點頭,道:“這我都知道,不過萬通物流現在不是我自己說了算,這樣,你們先回去,我通知幾位股東開會討論一下。”
“好吧。”
“蘇總,你和幾位股東好好說說,尤其是趙總和閆總。”成解放道:“可別讓他們誤會,好像我和老蔡與你們萬通物流過不去似的。”
“嗯。”蘇成微笑著答應。
兩人走出去的時候,蘇成都沒有起身相送,神色間滿是厭惡和鄙夷的冷笑。
他太清楚這些村官村痞,以及部分村民們的秉性了——有了上次紅羅村輕易從萬通物流訛詐到五十萬的先例,紅羅村的人不但不會收斂,反而覺得萬通物流理虧,家大業大也好讓他們訛到錢。而池盤營村的人,更是眼紅紅羅村輕易從萬通物流訛到了五十萬塊錢,自然也就要跟著起哄鬧事了。
那次,是蘇成急于把倉儲基地趕緊建起來,才會拿出五十萬。
其實當時他心里就明白,拿出五十萬也沒想過真就能一清二白。不過在他看來,只要倉儲基地建成后,村民們再怎么鬧事,也鬧不到哪兒去。
現在嘛…
萬通物流才不會拿一分錢出來。
鬧事?
有本事他們就繼續鬧,這點兒人掀不起什么大風大浪來,他們還敢把萬通物流園區給拆了啊?現在的萬通物流可不是能隨便讓人拿捏的企業,幾大股東誰在市里沒有點兒關系路子?更不要說從省會過來的天茂集團的總裁肖振了,那是直接要插手南城工業園區建設的硬主兒,手眼通天家世背景雄厚。而且市里面的官場不是鐵板一塊,誰不是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恨不得逮到機會就把對手往死里咬?
那個市長秘書王進,敢公然站出來做什么嗎?
萬通物流只要把事情一拖再拖,拖到南城工業園區在紅羅和池盤營兩村開始拆遷動工,這些村民們就顧不上折騰萬通物流園了。而且,到那時候萬通物流園絕對是南城工業園區建設發展的頂梁柱,誰敢動萬通物流園就是和市政府做對!
這些村痞刁民們,敢?
至于目前物流園區內商戶們人心不穩,想要房租到期后轉去順發物流的事情,蘇成也不焦急,不擔心。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
平陽市發展這么快,一個萬通物流園區根本別想把場面撐起來,盤子里的蛋糕足夠大,養出三四個物流園都沒問題,而現在平陽市成規模氣候的物流園,也就萬通和還沒有建成招商的順發。所以,哪怕是萬通物流園的商戶們走掉一大半,也會很快被其他商戶涌進來站住角,根本不用擔心房屋租不出去,更不要說萬通物流占據了最有利的交通要道,再加上馬上投建的工業園區,誰不知道搞物流貨運萬通物流園區是最佳選擇之地?
順發物流玩兒什么免租半年一年不收停車費的把戲,萬通物流的股東們看都懶得去看一眼,他們最近還商量著今年的租金漲多少呢。
更何況順發物流…
接下來還得面臨更頭痛的事情。
想到這里,蘇董事長把煙蒂暗滅在煙灰缸里,瞇上眼露出了溫和的微笑——真不知道自家那個天才的兒子使了些什么手段,經歷過何等讓他想象不到的大事件,從而讓趙山剛這號前途不可限量也可能中道夭折的青年梟雄甘愿舍身投地,又把許萬發拉攏過來,還有那個平陽市老牌道上霸主閆鴻強…更不思議的是,天茂集團的總裁肖振,那位普通平民百姓見都難得見一面的顯貴豪門子弟,也要賣蘇淳風一個面子。
蘇成從陳羽芳口中得知過自家兒子和肖振結識的緣由,還有那次宴會上兒子驚人的表現。
只是這種巧合的相識造就出如今的萬通物流,未免太過不切實際。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蘇成當然明白這一切不可思議之后都有著非同尋常的隱秘。只是天才般的兒子不肯說,整天打馬虎眼,他這個當父親的也就樂得裝一下糊涂,省得讓兒子心里不舒坦,說到底,又不是什么壞事?
現在趙山剛和閆鴻強私底下的動作,當然都有和蘇成、陳羽芳討論過。
對此身為董事長的蘇成沒有表態,既不明確支持,也不會明確反對。在他看來打打鬧鬧報復下對手未嘗不可,但不打不鬧事情也翻不了天,無非就是看似被動地把事情拖下去,水到自然成渠。因為萬通物流走到今天,已經不可能被人推倒了,順發物流的詹立濤、胡海燕,包括可能在其幕后的老板王進,不過是氣怒攻心失了分寸才會這般針對萬通物流,卻疏忽了他們再怎么鬧,最后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萬通物流就撂在這兒一動不動,他們也啃不下幾塊肉,還得把門牙給崩下來。
這般考慮,蘇成私底下和那位頗有點兒深不可測的風水大師石林桓談及過,對此石林桓亦是點頭認可,蘇成心里就更加篤定。
電話鈴聲響起,蘇成拿起電話:“哪位?”
“成叔,我是山剛。”
“哦,山剛啊。”蘇成微笑著應了一聲,然后和趙山剛談及了村民鬧事的情況。對于趙山剛喊他成叔,蘇成現在已經完全接受,這沒什么,都是金州縣鄉下村里走出來的人,趙山剛和淳風稱兄道弟,自然要喊他一聲叔。以前趙山剛都主動提出過要認蘇成兩口子當干爹干娘呢,每天恭恭敬敬地喊叔,算啥?
聽著趙山剛的講述,蘇成微笑著拿起筆在一份空白的稿件上隨意地勾勒了幾個 體寫得不咋地。
但頗有悍氣!
曾經身為偵察兵深入敵后九死一生的老兵,復原后沉默著居窮鄉僻壤務農耕作多年,看似沒啥大出息,但鐵血的軍事素養和血染沙場的人生經歷,卻讓其得風云便化成蛟,掀不起滔天巨浪也能在一方淺水中稱雄稱霸。
爺們兒是見識過炮火連天沙場上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主!
一幫村痞烏合之眾嚇唬誰啊?
蘇成微笑著說道:“山剛,你和閆總商量著辦,該用錢的地方公司里出,把活兒干漂亮了,咱們就反過去把他們給吞掉!”
“成叔,您放心。”
第二天。
上午十點多鐘,紅羅、池盤營兩個村的村民再次前來鬧事。
這次,規模更大。
足有二百多號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拖家帶口地把萬通物流園a區和b區的兩個北大門全都給堵上了,因為人太多的緣故,導致南環路幾乎都被堵上了一半,群情激奮,拉扯橫幅叫喊著要讓萬通物流還他們土地。
人群中,村痞們慫恿著尖酸刻薄的婦女大聲叫罵,還有幾個潑婦干脆坐到大門口的水泥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成解放和蔡民兵等村干部們,裝模做樣滿臉焦急之色地勸解著村民,又忙又急滿頭大汗。
陳羽芳吩咐讓人報警后,大步去了蘇成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秀眉微顰極為生氣地說道:“堂姐夫,村民又來鬧事了,這次得有二三百人,怎么辦啊?”
“沒事。”蘇成微笑著擺擺手,道:“報警了嗎?”
“報了。”陳羽芳道:“這樣下去可不行,南城工業園區拆遷動工在即,咱們物流園的事情鬧大了,保不齊市里會真拿咱們開刀做樣子啊。”
“我過去看看。”蘇成起身往外走去。
“姐夫,你不能去。”陳羽芳趕緊攔住蘇成,焦急道:“人多出亂子,那些村民們受人慫恿,萬一沖進來亂打…”
“我跟他們談談。”蘇成笑著從陳羽芳身旁走了出去。
陳羽芳見狀趕緊跟上。
來到a區北門前,蘇成讓保安隊長劉金明在平房前架起梯子,然后蹬蹬蹬上了房頂,蹲在房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黑壓壓鬧事的村民們,神色間滿是輕蔑和憐憫,卻是一言不發,悠悠地點上了一顆煙,扭頭對跟著他一起上來的劉金明吩咐道:“金明哥,那幾輛車都打好招呼了沒?”
“嗯,一會兒就過來。”
“讓保安把門打開吧。”
“別!”剛剛跟上來的陳羽芳趕緊制止。
劉金明面露憂色,壓低聲音說道:“大成子,哦不,董事長,你是不是再考慮下?要知道,法不責眾啊。”
蘇成擺擺手,語氣不容置疑地吩咐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