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點兒以強弱等級來區分邪孽異物的話,由低到高分別是:魂,鬼和怪同級、精和妖同級,而后是煞、靈。當然,這只是從大的框架上給出的一個簡單比對,真正論及孰強孰弱,這又得涉及到很多方面,有更詳細紛繁的說法,這里就不長篇累贅了。
再有不同于這七種的,就是尸和魔了。
尸,其實就是指僵尸,僵尸分多種,這里暫不一一表述;
魔,是上古傳說中的玩意兒,堪比神、仙、佛的恐怖存在。在奇門江湖中,魔一般指的是心魔,亦或是術法高強又意識混亂嗜殺成性的術士,趨于走火入魔與又不至于身死道消抑或修為銳減,反而戰斗力極端強悍還有心智的恐怖狀態。另外,那些實力恐怖強悍的靈、妖,以及高階的僵尸,也會被稱之為成魔了。
成了精的東西,心智已開,知道如何隱藏保護自己,行事也會懂得分寸——在侵害了曹蘭的同時,它還很謹慎地刻意遮掩住自己的氣勢,同時也能保存實力以便于和曹蘭身上的勢做長期抗爭,逐步消磨其勢,并一點點侵蝕她的思維意念。
如果這只精蠻橫地上來就火力全開向曹蘭發起攻勢…
那么這只精就會死得很慘。
而精之所以要侵害人,倒不是可以奪魄重生,而是在汲取人類體內極為平衡的陰陽生氣,才能夠保證它繼續存活下去,同時也能夠逐步增強自身實力。最終的目的,說起來似乎有點兒冠冕堂皇的扯淡——它是為了自由和強大。
實力強橫到一定程度,精就不會過于懼怕世間的至陽之氣,無需長期寄附與其它生靈體內,可以單獨在外周游一段時間。
目前附著在曹蘭身上的這只精,其實力似乎應該能夠跟隨曹蘭出門了。
但它今天沒有跟著去參加聚會。
剛才這只精,已經基本控制住了曹蘭的意識,正在和曹蘭的潛意識進行著對抗消磨。豁然感受到一股危險的強橫氣機出現,它迅速抬頭看向走到身旁的兩名女生,眼眸中充滿威脅恐嚇之意,但隨即和黃薏瑜、王海菲身后的蘇淳風目光相對,立刻就被蘇淳風凌厲的目光和氣勢所震懾,迅速消退逃之夭夭。
當著曹蘭和其兒媳婦的面,蘇淳風為了不讓人誤會他是個神經病,所以并沒有立刻施術阻止這只精的逃離。
“來家里還拿什么東西。”曹蘭責怪道:“一會兒走的時候都拿走啊。”
“哎。”蘇淳風擺擺手,笑道:“一點小小心意,我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呢,曹老師您可別嫌棄啊。”
東西委實不多,也算不上值錢。
但一箱露露飲料,一箱康師傅方便面,這年頭在金州縣看病人,或者登門走親訪友,對于普通家庭來說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東西了。而目前還只是學生身份的蘇淳風、王海菲,來看望老師拿著這樣的禮品,就更讓曹蘭感到欣慰了。
當然,錢是蘇淳風出的。
他也不在乎一百多塊錢的花銷。
這時候放下心來的付穎沏好熱茶端過來,給三名學生倒上茶水,坐到沙發旁拿藥給婆婆吃,一邊和三名學生閑聊。
“小穎啊,雷雷和他爸怎么還不回來?”曹蘭吃下藥后問道。
“雷雷想姥姥了,我就讓盛林把他送到姥姥家去。”付穎笑著說道:“而且雷雷在家鬧騰得您也休息不好,讓他去那邊住些日子吧。哦對了,盛林一會兒應該就會回來了,我爸之前打電話說,讓盛林去接他呢。”
曹蘭的丈夫張國,是金州縣鋼廠的一位機械工程師,兒子張盛林是縣醫院的一名外科大夫。
談話時,黃薏瑜和王海菲都會時不時地看蘇淳風,心中急切又充滿好奇。
而蘇淳風看起來似乎忘了來這里的主要目的,面帶微笑地在曹蘭的詢問下,閑聊些在京大上學的事情。
但他心里,卻在琢磨著如何解決這只精。
他已經鎖定,這只精目前在曹蘭家中附著寄生的物件,就在里面那間正對著餐廳的房屋內。但不論那是書房還是臥室,都屬于一個家庭中比較私密的地方,第一次登門做客的蘇淳風,自然不方便提出想去那間屋子里看看。
即便是有機會,那么如何解決處理這只精,也讓蘇淳風有些猶豫。
直接殺掉太可惜——對于一名術士來講,遇到精的話,肯定先把其捕獲,而后要么汲取其精粹,要么以術法煉化至器物中,將來適合做法器用。
但捕獲…
在曹蘭的家里,殺都不方便,更不要說捕獲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王海菲抬頭看了看掛在墻上的時鐘,道:“淳風,天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哦。”蘇淳風點點頭,尋思著回去之后再想辦法吧,反正一時半會兒曹蘭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險。等離開曹蘭家后,可以讓黃薏瑜隨便買個小禮品,然后蘇淳風在上面用鮮血畫幾道符,再由黃薏瑜送過去放在曹蘭家里,應該能短時間內抑制那只精不讓它為非作歹。接下來再從長計議出一個更好的辦法。
這只精,蘇淳風還真想捉活的了。
就在他起身準備要告辭離去時,屋門打開,曹蘭的丈夫和兒子回來了。在他們身后,還跟著一名看上去也就三十三四歲,中等身高,相貌堂堂卻穿著很土的列寧裝一副故作老成模樣的青年,手里拎著一個上面繡有陰陽八卦圖案的帆布包。
看到此人蘇淳風就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這不是龔虎那最不成才又好吃懶做的三徒弟,也就是在和邑鎮沉皇山上的三皇廟外廣場邊騙吃騙喝,兜售符箓的鄭建軍嘛。當初教給蘇淳風的鄰居劉金明他娘一招小巫術,禍害蘇淳風家庭,后來還曾被劉金明癱瘓了的老娘在三皇廟外當著一眾信徒罵了個狗血淋頭,于是鄭建軍心生警惕急忙向師父匯報,跟著龔虎一起到河塘村視察情況。
看情況,今兒鄭建軍又到曹蘭家行騙來了。
蘇淳風前世雖然沒有和鄭建軍有過多么深的接觸,卻也見過這家伙幾面——油滑擅詐,卑鄙無恥說的就是這號人。
不過,這家伙除了騙點兒小錢之外,倒是沒有行過什么大惡。
而且在大事上,鄭建軍還頗有有點兒令人欽佩的骨氣。
想當年龔虎因為實力強橫,個性張狂,毫無所懼地在奇門江湖中為王啟民、蘇淳風師徒仗義執言,從而惹下仇人,有一次與人斗法正旗鼓相當之時,對方卻有幫手暗中出手偷襲龔虎,而修為極低甚至都算不得術士的鄭建軍,卻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不顧性命地抄起一塊板磚和人死磕,被打得頭破血流死戰不退…
從這一點上來講,鄭建軍也算得上是個爺們兒!
看到他們回來,曹蘭就微笑著起身做介紹,張國和張盛林父子一看就是老實厚道人,客客氣氣地和蘇淳風他們打招呼。
因為有曹蘭的三名學生在,張國和張盛林父子一時又不好意思介紹鄭建軍。他們總不能當著三名學生的面,說是請來了一位神棍大仙給曹蘭看病吧?別說曹蘭本身就不會相信這種事情,就算是她可以理解家人的關心遷就著同意,但當著她的學生的面,這種事兒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其實也不用介紹,鄭建軍手里那陳舊的土黃色帆布包上繡著的陰陽八卦圖案,已經深深地出賣了他神棍的身份。
曹蘭早就聽丈夫提及過要給她找一位大師看病的事情,現在豈能猜不到鄭建軍的身份?
而黃薏瑜、王海菲,亦是聰明靈慧,當下就考慮到這名穿著怪異可笑,土里土氣的青年是位神棍大仙,那么她們和蘇淳風作為學生留在這里,會讓曹老師一家人都尷尬,所以就準備告辭離開,王海菲一邊拉了下蘇淳風的衣角。
蘇淳風當然明白自己現在不方便留下,但他不想走。
因為,他知道曹蘭家里那只邪孽異物是精。而鄭建軍憑著那點兒上不得臺面的術法修為,別說對付這只精了,他甚至都看不出禍害曹蘭的是一只成了精的玩意兒。如果鄭建軍傻乎乎地去施術燒符的話,說不得會被那只精給重重地傷到。
蘇淳風不能明知他有危險,卻不管不顧地離去。
一來鄭建軍受了重創,將來再見面蘇淳風向龔虎沒法交代;二來出了事情之后,龔虎肯定會親自前來,然后把那只精給抓走。
蘇淳風自然會感到可惜。
再者,一旦鄭建軍不知深淺地貿然施術,不僅他會受創,還有可能連累曹蘭遭受到不可預知的傷害。
想到這里,蘇淳風搶在黃薏瑜和王海菲開口道別之前,面帶驚訝地看向鄭建軍,道:“哎,這不是三皇廟的鄭大師嗎?您好您好。”
說著話,他頗有些激動地大步上前伸出了右手。
屋里人全都一愣。
鄭建軍神色詫異地點了點頭,伸出右手與蘇淳風相握,一邊問道:“小兄弟,你認識我?”
“我去過三皇廟,也聽說過鄭大師您畫的符箓可靈驗了,驅邪避兇,安宅送福…我還買過您的兩張辟邪安神符呢,真的很靈驗。”
鄭建軍被夸得有些飄飄然,不過擅于行騙的他倒不至于失了分寸,而職業的油滑狡詐更讓他立刻意識到這正是彰顯自己身份的機會,于是松開蘇淳風的手之后,他就挺胸抬頭擺出一副道貌岸然清傲又謙遜的高人氣度,淡淡地說道:“符箓不過小術爾,承蒙小兄弟夸獎,鄙人愧不敢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