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晝短夜長。
所以還未六點鐘時,金州縣縣城里已然是華燈璀璨,夜色朦朧了。
身負著爬墻頭玩兒猥瑣偷窺惡名的蘇淳風,騎自行車一臉笑顏地載著在一中校園里眾所周知的女朋友王海菲,和同樣騎著自行車,在全校堪稱第一校花亦是冰山大美女的黃家千金黃薏瑜,優哉游哉地并行出了校大門。
這一行三人,難免會引來諸多學生艷羨的目光。
好在是,有王海菲這位蘇淳風的女友,黃薏瑜的同桌在,學生們也就不會覺得太過驚訝,亦不會產生別的甚么不大健康的想法。也難怪,黃薏瑜此人美貌出眾兼性格冷傲極為自負,出身顯貴,又怎么會屈身和同桌貌似還是好友的王海菲,去爭搶男朋友玩兒一出三角戀甚至是共享男友的狗血劇情呢?
黃薏瑜現在有些納悶兒,難不成蘇淳風昨晚上與人跑到女生宿舍樓后面爬墻頭,還真是干了什么說得過去的事情?
若非如此,怎么還帶來女友王海菲解釋這件事?
可思來想去,黃薏瑜也想不明白一位男生半夜三更在女生宿舍樓后面爬墻頭,能干出什么好事情。
該不會是…
和王海菲有關吧?
蘇淳風請吃飯的地點,在肯德基——這年頭,到肯德基吃一頓,對高中生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奢侈的行為。不過以蘇淳風的家庭條件,偶爾請同學吃一頓肯德基還是沒問題的。當然了,平時他才不會如此奢侈的浪費。
進入肯德基餐廳,蘇淳風選了一處相對較為私密,有隔層的位置,請黃薏瑜和從沒有到過肯德基的王海菲落座,然后去點了餐端過來。
“蘇淳風,讓你破費了。”黃薏瑜微笑著客氣道。
“哪里。”蘇淳風笑著擺了擺手,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也沒什么故作顯擺和討好的樣子,只是普普通通吃頓飯而已,道:“別客氣,咱們邊吃邊聊…海菲,你也吃啊,別這么拘束?”說著話,蘇淳風幫王海菲揭開包紙。
“謝謝。”王海菲臉色微紅地小聲說道。家境條件不大好的她,并不知道這種看起來檔次極高的地方,實則也就是個對于當下普通民眾階層來講消費水準稍微高一些的快餐店而已。為此,王海菲心里也難免會生出些稍稍吃味的想法:“去哪里吃飯談話不行,為什么非得要到這么好的地方來破費?”
“黃薏瑜,咱們前后桌,平時關系也不錯,算得上是朋友了,所以有些話我就不再客套,直說了…”蘇淳風一邊吃著,一邊微笑著說道:“但我說完之后,你可得替我保密,不然的話,我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咯。”
黃薏瑜不禁得意地一笑,道:“那得看你說得是不是真話。”
“嗯。”蘇淳風看了眼王海菲,道:“是這樣,學校最近開始調查女生宿舍樓里,晚上有女生玩兒‘筆仙’游戲的事情,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海菲,她今天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就是詢問這件事的。”
黃薏瑜有些驚訝地愣了下,看向王海菲。
王海菲抿嘴笑了笑,點頭道:“是這樣的,而且我考慮,后來班主任又叫馬玉紅、劉靜去辦公室,也是問這件事的。”
“那和你昨晚上去女生宿舍樓后面爬墻頭,又有什么關系?”黃薏瑜神色疑惑地看著蘇淳風。
“什么?”王海菲頓時面露驚訝。
“咳咳。”蘇淳風尷尬地訕笑著撓撓頭,解釋道:“說起來話長,和我一起去的那位老師,是高一年級的英語教師錢明…所以,一定要保密啊。我和錢明老師呢,都喜歡并保持著晨起健身的習慣,所以去年就認識了,關系還算不錯。而錢老師是最先聽說有女生在玩‘筆仙’的教師,也是他向校領導反應這個問題的。昨天早起健身的時候,錢老師和我聊起了這個問題,說是學校教導處特意安排他負責調查此事,可他一個男教師又不方便進入女生宿舍,又擔心引起住校女生的恐慌情緒,所以只好晚上后半夜去。我聽說之后,也有些好奇和擔心海菲,就自告奮勇地和他一起去了。”
黃薏瑜撇撇嘴,有些不大相信地問道:“大半夜的,你們在樓外面,怎么知道宿舍里有沒有人玩?”
“很簡單。”蘇淳風笑道:“玩這種游戲一般都在夜里全校熄燈后,甚至到十一二點才開始玩。在那個時間段,我們站在墻頭上看的話,哪間宿舍里有少許的亮光傳出,說明哪間宿舍里有玩‘筆仙’的嫌疑。”
“這…”黃薏瑜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
這一抹驚慌之色,自然逃不過蘇淳風敏銳的眼光,他微笑著輕聲說道:“黃薏瑜,你說昨晚上住在了310宿舍,很不巧的是,昨晚大概也就是十一點半左右的時候,二號宿舍樓的三層,確實有一間宿舍的窗口,透出了些許亮光。不過,我和錢老師當時并不知道,那到底應該是哪一間宿舍,該不會…你說自己昨晚沒有回家,而是留在學校里和朋友玩游戲,就是玩的‘筆仙’游戲吧?”
“啊,沒,沒有。”黃薏瑜趕緊搖頭否認。
“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不用否認了。”蘇淳風微笑道,他已經肯定黃薏瑜昨晚上玩了“筆仙”游戲,至于剛才所說的時間段,也是他推測出來的——昨天晚上他和錢明在女生宿舍樓后面的時間,是零點后到一點之間,既然黃薏瑜沒睡覺去廁所看到了他,那么很有可能是黃薏瑜玩罷了“筆仙”的游戲后,睡不著覺又緊張地有了尿意,才去了廁所,如此一來大致的時間點應該在十二點之前。現在,從黃薏瑜的表情來看,蘇淳風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他笑著說道:“其實這沒什么,不知者不怪,以后不要再玩就是了,校領導和老師都很反感這種游戲。”
黃薏瑜秀眉微顰,道:“為什么?”
蘇淳風咬了一口雞腿使勁咀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聽說過,前年一號宿舍樓有女生跳樓自殺,后來一號宿舍樓鬧了三個月鬼的事情嗎?”
“這,和‘筆仙’游戲有關?”王海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惶恐。
“我不知道啊。”黃薏瑜更是面露驚訝和恐懼。
“據說,前年那名死者在自殺前,玩兒了一種類似于‘筆仙’的‘碟仙’游戲。”蘇淳風咽下口中的食物,神色變得認真了許多,道:“這類游戲,其實在古時候是部落法師們用來占卜的扶乩儀式,簡單點兒來說,就是一種招靈的巫術。”
一聽這話,王海菲只覺得頭皮發麻,不由得往蘇淳風身旁靠了靠。
而坐在對面的黃薏瑜,亦是后背生寒,心有余悸,但猶有些固執地哼了一聲,道:“你說的都是迷信,其實這不過是一種游戲而已。”
“嗯。”蘇淳風笑著點頭認可,又道:“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游戲會讓人害怕,讓人心里緊張,尤其是對于膽小的女生來講,尤為可怕,只是好奇心驅使下才會去玩這類游戲,甚至…會因為一些看似神秘,實則完全正常的生理和物理現象而愈發好奇上癮。玩的次數多了,一些心理承受能力較弱的女生,由于長期的緊張和對于游戲的沉迷,而出現精神失常的狀況,從而有可能導致悲劇事件的發生。”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黃薏瑜聲音有些發顫地問道,一雙美眸中滿是懼色。
“錢老師告訴我的。”
“哦。”黃薏瑜低下頭慢慢咀嚼著食物,心里面,已然認可了蘇淳風剛才說出的那番話——昨晚上她第一次和別人玩了“筆仙”游戲,現在回想起當時自己的心理狀況,幾乎和蘇淳風所說的一模一樣。
王海菲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昨天吃晚飯的時候,李玲說起“筆仙”的游戲,蘇淳風會立刻開口不許她參與。
原來,這種游戲,竟然會和前年女生跳樓自殺以及宿舍樓鬧鬼的事件聯系起來。
想想還真是夠可怕的。
尤其是,最近女生宿舍樓里,玩兒“筆仙”游戲的女生可不少,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跡象。萬一因此真的再導致什么自殺事件發生,再鬧上幾個月的鬼…還不得把人嚇死嗎?宿舍樓還怎么住啊?
想到這里,王海菲不禁問道:“淳風,學校領導和老師們,會馬上制止嗎?”
蘇淳風知道王海菲膽小,這種事情聽聽都會害怕,所以神色溫和地拍了拍王海菲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說罷,他又看向黃薏瑜,道:“那,事情就是這樣,你可得替我和錢老師保密啊。”
“嘁,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黃薏瑜撅嘴說道。
“你可以去問錢老師啊。”
“也許你們一起說謊,或者趁機還想著做別的什么事情呢?哼。”
蘇淳風一臉冤枉,道:“天地良心啊,要不你去問問學校保安,還有昨晚上值夜班的宿管大媽,他們可都是見證人,還和錢老師談話了呢。”
黃薏瑜有些生氣和無奈地撅嘴瞪了蘇淳風一眼,其實她剛才就已經相信了蘇淳風的話,只是自負的本性,讓她嘴上不肯服軟而已。沒想到蘇淳風這家伙是個大木頭大笨蛋,非得較真讓人家親口說出相信他并且會為他保密的話語來。
無奈之下,黃薏瑜也只得嬌嗔地哼了一聲,道:“相信你啦…木頭!”
“要保密,這涉及到名譽問題。”蘇淳風強調道。
“知道,我才不是那種大嘴巴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蘇淳風松了口氣,心里也知道黃薏瑜這類性格的人,斷然不會做長舌婦。至于王海菲…那更不用擔心了——以她的性格,看到蘇淳風如此鄭重其事,恐怕連張麗飛都不會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