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ì后的某一天,夜正闌珊時,許三笑從何小妹八爪魚似的糾纏中掙脫出來,披衣而起。床的另一邊,李燕翻過身來問道:“做什么去?”
“子夜了。”許三笑柔聲道:“乖,好好睡覺,我得去練功了,不然白甲老兄又要拉長臉。”
李燕微笑道:“你剛才不是練過啦?”小手扶著翹起的完美渾圓的臀線,道:“腰都快被你剛才那招“燕回翔”給弄斷了。”看了一眼正睡得香甜的何小妹,又道:“真佩服她怎么受得了你那么多花樣,每次都樂此不疲的,我要像她那樣任你隨心所yù的陪你瘋,只怕第二天都起不來床啦。”
許三笑溫柔的:“她本來的天賦就極高,現在又處在道胎歸元狀態,身體吸收大量元氣后稟賦更上一層樓,用不了多久她的體力會不遜色于楠叔那樣的人物,如果我能治好她的精神損傷,也許她會破繭重生,達到太陰煉形的最高境界,活死人境。”
李燕眨著大眼睛,看了看何小妹,又看看許三笑,道:“到那時她恐怕就不會這么聽話了。”
許三笑的手穿過何小妹如云秀發,道:“咱們就算是她最親的人,也沒有權力替她選擇,能治好她就應當竭盡全力。”
李燕坐起身,把臉靠在許三笑的肩頭,小手溫柔的撫摸他胡茬須須的下巴,道:“忽然好心疼你,許三笑,你活的好辛苦。”
“只要是自己選擇的生活,便能夠樂在其中,我有你這樣的女人做妻子,有米粒兒和何小妹委身陪伴,已經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為了已經擁有的一切而努力,談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許三笑低頭在李燕額上輕輕一吻,“我去了,你乖乖睡覺。”動身下床,穿戴整齊,出門而去。
如約來到郊外一片幽謐的竹林,白甲早在此等候多時。
許三笑招手賠笑道:“稍微晚了一會兒,咱們這就開始吧。”
白甲輕輕點頭,道:“宗主是左道房中術大師,雙修也是修行,倒沒必要太過苛責自己。”
許三笑問:“咱們今天學什么?”
白甲道:“雜道兩大奇術,四大流派,該傳授給您的東西都已經傳過了,剩下的全看您個人的修行,我想跟您談談陰山狼城,這是雜道手中最寶貴的資源,郭大哥希望您能繼承下來,您不妨擺個太極混元樁,聽我說就好。”
許三笑依言拿樁而立,道:“陰山狼城的說法我早就聽郭先生說起過,應該不是指某一個地方吧?”
“是的,陰山狼域才是地方。”白甲額首道:“而陰山狼城其實是眾志成城的意思,當年許道陵師弟不喜約束,不愿意繼承雜道事業,陰山狼城之主的位置空懸幾十年,郭大哥這些年一直在找你,就是想在三十五年之約前把它交給你。”
許三笑道:“為什么一定是我呢?”
白甲道:“當然是因為你是許道陵唯一的兒子,雜道尊許由為祖師,歷代宗主都是姓許的,當今世上只有你才能吹響笛,而雜道三寶正是宗主的身份標志。”
許三笑道:“說實話,我其實并不覺得這個宗主有什么好當的,我是官場里的人,憑空添了這個江湖背景,若是被相關部門知道了,保不齊烏紗帽就會不保,你試想,誰會愿意多年努力付諸流水?”
白甲難得一笑道:“您說笑了,堂堂雜道宗主的身份怎么可能沒有一點好處?”
許三笑道:“你倒說說看有什么好處?反正到目前為止,我是一點也沒感覺到。”微頓一下,又道:“反倒是責任不小,什么好處都沒見呢,就先得罪了一個天底下沒幾個人能惹得起的李神通。”
白甲不緊不慢介紹道:“歷朝歷代,江湖對官場都不乏影響力,很多官場上權傾一時的勢力的背后都有江湖結社的力量,這一點你應該了解吧?”
許三笑點頭道:“也有你這么一說,但那是冷兵器時代,現在時代不同了,官家的力量大過江湖太多。”
“三十五年前確實不行。”白甲并不急于否認許三笑的觀點,又道:“但太祖死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信仰的缺失給了江湖機會,所以才會有顯門和隱門,玄門南北正宗以及藏密紅教,等宗門活躍在政治舞臺的中心區域,而陰山狼城所屬的雜道,卻是地方上最活躍的江湖組織。”
他的話涵蓋的內容太廣,許三笑要結合時下社會現狀,理清思路才能理解。
當今玄學,養生學,中醫和儒學都在被恢復和倡導,華夏文明似乎正經歷著一個尋根的時代。曾經在華夏大行其道的,西方式單一信仰顯然已經成為過去式,它唯一的貢獻就是成就了當今華夏的執政黨。而它曾經倡導的那個理想社會,早被執政黨所否定。在這個信仰缺失,又急需信仰的年代,可不正是百家爭鳴群魔亂舞的良機嗎?
白甲繼續說:“您試想一下,雜道四大流派,醫、卜、氣、玄有多少弟子?這些弟子散落在華夏全國各地,能調動的社會財富和關系又有多少?”
許三笑沉吟不語,內心中已著實被白甲的描述所震撼。別人或許不能很快理解白甲所說的東西,但曾經游歷江湖多年的許三笑很容易就能理解這番話的意義。民間有多少赤腳醫生,算卦先生,養生大師,玄學風水大師?這些人當中有真材實料的極少,但只要是有本事的,哪一個不是地方上叱咤風云的人物?
白甲道:“我這么說,您未必能盡信,不若咱們實驗一下,看一看陰山狼城榜上有名的人物到底有多大能量。”
許三笑頗感興趣的:“怎么個實驗法?”
白甲道:“您還記得上次我跟您說起過咱們在蓉城有一位消息靈通的兄弟吧?”
許三笑當然記得,當時白甲曾讓那人打探阿賈尼的底細。下意識點點頭。
白甲額首道:“他就是陰山狼城中的一份子,而他另外的身份卻是省衛生廳醫療專家組的組長。”他說到這兒頓了頓,抬頭看著許三笑,問:“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許三笑有所領悟,道:“某種程度上講,他手里掌握著省委大佬們的命。”
白甲道:“這只是很狹隘的一方面,咱們這位兄弟的兒子經營著省內最大的醫療器械銷售公司,女婿是省腫瘤醫院的院長,有兩個徒弟在地級市里任衛生局長,可以說在某個領域內,他的影響力是不可量化的,就比如劉澤文當初所以死的那么快,正是因為顯門宗主求到了他頭上,看在江湖一脈的份兒上做了點手腳的結果,而在陰山狼城的個人能量榜上,他只能算中游。”
聽到這一句,許三笑驚訝的發出啊的一聲,道:“原來是這樣!想不到劉澤文那場急病的背后還有內容。”
白甲笑問道:“您現在還覺著這個雜道宗主當著沒意思嗎?”
許三笑撇撇嘴,聳肩道:“有沒有意思還不都得干嗎?總算是有點安慰吧,不過口說無憑,我還是想見識一下你所謂的實驗。”
白甲道:“您在北溝縣的境況似乎不大妙?”
“有話你就直說。”許三笑點點頭,道:“來了不到半個月,就有人接二連三的給我挖坑。”
白甲道:“我聽說下個月省委組織部長商季夫要來北溝縣視察,也許會住上幾天,到時候人事方面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他談一談。”
省委組織部長商季夫來北溝縣視察這種事他怎么會知道?白甲說的非常篤定,看來一定是跟那位中醫大國手有關了。
“這就是你說的實驗?”許三笑遲疑的看著白甲,“會不會有些太兒戲了?主管組織工作的副省級領導下來視察,跟我一縣委書記談一個縣的人事工作?怎么聽著這么不靠譜呢?”
白甲道:“他當然不是來視察的,您是官場中人,應該最懂得首長視察和出國考察的玄機,商部長一直都有偏頭疼的老毛病,趁著chūn季出來接觸一下大自然,多吸收些負氧離子還是很有益健康的。”
“北溝縣確實是領導視察的絕佳之地。”許三笑有所領悟道:“商部長來北溝住幾天,肯定要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沒有比縣委招待所更合適的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們負責把人忽悠來,剩下的我自己來辦。”
白甲含笑道:“宗主天資不凡,相信您一定能達到目的。”
華夏的官吏體制里,地方zhèngfǔ的黨委書記本該是當仁不讓的一把手。但北溝這個地方對于許三笑而言太特殊。首先是楊許昌的影響力無與倫比;其次是復雜的民族結構淡化了縣委縣zhèngfǔ的絕對權力;第三自己是臨時代理的縣委書記,來的倉促缺乏準備,沒有得力可用的人手。
許三笑去縣委上班的路上不斷在想要怎樣才能把北溝縣掌握在手中。
白甲提供了一個接近省委組織部長商季夫的機會,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利用好這個機會,讓北溝縣委內部的權力格局對自己更有利。因為轉運倉的事情,許三笑為確保三鎮新區那邊不會失控,所以不打算從那邊帶太多人過來。王峰這參贊軍師肯定是要帶出來的。夫唱婦隨,盧素梅這個婦聯主任自然也要帶過來,不但要帶過來,而且還要重用。縣委方面組織部的高連海今年已到退居二線的年紀,盧素梅現在是正科級,提拔一級剛好可以接替這個位置。
自己的副班長,縣委副書記吳福然這廝不是什么好鳥,但三十六歲的縣委副書記,背后若是沒有點背景,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靠著裙帶關系與運氣齊飛,歪門邪道和硬邦邦的政績共舞,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許三娃子對此很有心得。吳福然在北溝縣三年,基本屬于碌碌無為,典型的鍍金黨。這種人不值得結交但也不能得罪。
許三笑接著又想起四十二歲的縣委宣傳部長彭志軒來,過去雖然沒什么交集,但通過上次三妹寨事件,可以看出此人身具任俠之風,敢于當著梁柏濤的面給自己鼓掌,有朝氣有熱血,可以列為重點考察拉攏的對象。
當然,更不能忘了縣委辦公室主任方厚德,這位老兄年近五旬,也是九個縣委常委之一。通過幾次接觸不難發現,他對自己是心存善意的。當rì彭志軒為自己鼓掌,方厚德是第一個響應的,在介紹北溝縣里的情況時,這位老兄也不曾有所隱瞞。
一路思緒不停,不知不覺已到了縣委。剛到辦公室門口就‘發現’里邊有個人。普通人就算坐在那里靜止不動也會有呼吸聲,而這個人卻是用全身的毛孔在呼吸,完全不會發出半點聲息。發現此人靠的是一種感覺,不必看見,更不必聽,完全是精神修養到了一定境界后產生的某種本能。
許三笑心中一動,停住腳步,轉身走向縣委辦。外間是辦公寫 間,方厚德在里邊最大一間辦公室里辦公。許三笑徑直走進去問道:“老方,有沒有客人來找我?”
方厚德見許三笑到了,趕忙起身倒水,搖頭道:“應該沒有吧,要見您的話不可能不通過辦公室。”
許三笑接過水喝了一口,心里盤算這人會是誰。能領悟胎息之法的人至少是上上品的境界。昨晚剛跟白甲見過面,可以肯定不是他們,如果是葉大哥的人,也沒有道理不先打個招呼。而準岳父那么驕傲的人,說了不會再干涉自己的事情,就更不大可能會派人來。這個人會是誰呢?為何要特意隱匿行蹤,藏在老子的辦公室里?
懷揣著好奇和疑慮,藝高人膽大的許三娃子慢悠悠來到辦公室門前,稍作準備,將精神狀態調整到最佳,果斷推門而入。
“總算把你給等來了。”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纖塵不染的白色西裝,坐在窗口陽光下的年輕俊美男子。
說俊美都是對這個詞的一種褒獎。如果他不是一個男的,用傾國傾城來形容都絲毫不為過。有那么一瞬間,許三笑幾乎把他當做了何問魚。這人長了一雙秀眉,長睫毛杏核眼,烏溜溜的黑眼珠,秀直的鼻梁,大小合適的菱角口,唇角掛著一絲微笑,坐在陽光下,仿佛化了似的。
他站起身道:“你就是許三笑?”不待許三笑確認,他便自信的自我介紹:“段世杰,何問魚的親表弟。”
許三笑帶著一分茫然和九分好奇,打量著面前這個能讓無 號稱絕色的女子汗顏的五體投地的男人。何問魚的表弟?那不就是小舅子到了嗎?怪不得長的這么相似。點點頭道:“幸會,我就是許三笑,大清早你用這個方式來見我,不知有何貴干?”
段世杰開口便笑,竟似少女懷chūn嬌羞無限的樣子,但他的語氣卻絕無絲毫玩笑之意,“我是宗教辦二組辦公室主任,許三笑,你應該很清楚我是做什么的,而你前幾天又做了什么,所以,我是來帶你回燕京的。”
他的語氣殺氣騰騰,如果不看其人只聽其聲,還真挺有蕩人心魄的力量。但許三笑一看他這張驚艷又帶天然笑意的臉,便不禁忽略了他語氣里的寒意。擺手道:“你既然知道我,就應該清楚我和你表姐的關系,從那論,你還得叫我一聲表姐夫呢,還帶我回燕京,開什么玩笑,我哪有那個時間,我跟你走了,到時候你表姐誰照顧?我工作不干了?”
段世杰‘黛眉’微蹙,yù怒偏偏又擺不出怒色來,最后竟從兜里摸出一張面目猙獰充滿暴怒之色的面具戴在臉上,才冷冰冰又說道:“現在你能好好跟我說話了嗎?”
許三笑整個看傻了眼。這是要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