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用兵如神以少打多百戰百勝,卻死于反間計;項羽拔鼎撼山破釜沉舟威猛無敵,最終亡于四面楚歌;智勇雙全的岳武穆長車鐵騎踏破賀蘭山闕,卻冤死在十二道金牌下。
每個人都有弱點和克星,也許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永恒不敗的英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心月找上門來,針鋒相對的沖著李燕。理由是她師父被人打傷了。許三笑當然知道她師父是哪個,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問一句,你哪個師父被人打傷了?作為在不久前楊軍虎大戰尚楠一役的見證者,許三笑幾乎不可想象這世上有人能打傷楊軍虎。
是誰做的?許三笑從江心月看向李燕憤憤不平的目光中想到一個人。或許這世上也只有這個人能做到這一點。一想到這個人,許三笑頓感大事不妙。前腳尚楠受傷,后腳楊軍虎挨揍,表面看是出氣報仇來了,但換個角度想,尚楠和楊軍虎是在公平的條件下正大光明比武,雖敗猶榮。李虎丘何等人物,實在沒道理破壞兩位神道大高手之間這份惺惺相惜的情感。
如果這頓揍是給葉皓東的一個jǐng告呢?
楊軍虎是葉皓東身邊最強戰力,尚楠是李虎丘最得力的兄弟,對于李葉二人而言,當下的局面里,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但誰也都不肯失了氣勢。楊軍虎和尚楠比武,對他們而言只是戰術層面的小勝小敗。但到了葉皓東和李虎丘這個層級,楊軍虎的勝就意味著在戰略上葉皓東占了先手。李虎丘這么做,挽回的是zìyóu社和信義堂之間的均勢。
許三笑在一瞬間想到了許多,最大的擔心當然還是李燕,只怕李虎丘硬要棒打鴛鴦。憑他的武力值,若是想強行帶走子,誰又能攔得住?
李燕的一只手還提著勺子,臉兒紅紅的,鼻頭上有幾滴汗珠,溫柔的看著許三笑,目光盡是溫暖的笑意。荊布釵裙更勝國色天香。許三笑怦然心動。
“看樣子是他來了。”李燕柔聲道。
許三笑鄭重的點點頭,道:“我不會讓他把你帶走的。”
李燕莞爾一笑,道:“我也不會任他把我帶走!”
江心月怒道:“少廢話,李燕,我是來找你算賬的!”
許三笑問道:“楊大哥傷的很重?”
江心月哼一聲,不忿道:“當時挺重的,不過我師父稟賦過人,很快就恢復了。”
許三笑道:“那你還來鬧什么?”
江心月看著李燕,冷笑道:“本來我請師父來是為了幫你忙的,誰知道卻被你們的事情連累,害他受了傷,他這輩子從沒敗績,這次卻輸的窩里窩囊,被那人用一根手指給擊敗,我從沒看他那么沉重過,窩在房間里一整天,傍晚那會兒,他一起來就不辭而別了。”
突然一指李燕,道:“都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人就是你爸爸,你們zìyóu社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葉叔叔有話,信義堂的人決不許主動挑釁zìyóu社一兵一卒,你以為你還能安安穩穩在這里?”
李燕輕哼一聲,淡然道:“你覺得像你師父那樣的人物,需要任何人替他出氣報仇嗎?如果是,那你盡管放馬過來好了,李虎丘的閨女沒有怕事兒的。”
許三笑趕忙橫在她們倆之間,嘆道:“可惜沒緣見到那妙絕天下的一指,這應該就是楠叔跟我說過的彈指驚龍轉化來的神之一指了,你師父有機會親身領教這一指而不死,這件事說出去不知要羨慕煞多少畢生求道的高人。”
江心月不滿道:“許三笑,依著你的意思,我師父挨揍受傷還得感謝她爸爸手下留情嘍?”歪頭又道:“說的玄玄乎乎的,我就在一旁,都沒看出那一指有多了不起,我師父一不留神 許三笑看著她,插言道:“你覺著你師父那樣的人物,在面對強敵的時候有可能一不留神嗎?”
江心月想了想,認為許三笑言之有理。她之前一直想不開,覺著師父被暗算羞辱了,所以才會突然不辭而別。因此連夜來找李燕的晦氣。經過許三笑這一提醒,陡然意識到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許三笑見她沉吟不語,心知她已被自己說動,江心月這樣的女孩子心直口快,做事莽撞了一點,但畢竟正直善良,尤其是很講道理。只要能說出讓她心服口服的道理來,她便不會繼續無理取鬧。接著反問道:“別人不了解你師父,你還不清楚他的實力嗎?你就沒想過到了他那個境界,有多渴望見到那一指嗎?”
江心月歪頭沉思不語片刻,終于點點頭,道:“許三笑,算你說的有道理,我師父打輸了以后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整天,中間確實說過不枉此生一類的話。”
許三笑道:“前些天我意外受了點傷,楠叔留下來指導了我幾天太極混元樁,曾跟我說起過那一指,他認為那一指已經超乎了武道的范疇,可以完全歸結于道的境界,他作為李叔的兄弟,都無比渴望親身體驗一下那一指,更何況你師父?”
江心月終于認可了這個說法,嗯一聲,道:“好吧,你說的有道理,這件事就過去了。”
月末之夜,漆黑如墨,常駐的李燕三女和借宿的江心月都已睡下。許三笑擺了個太極混元樁的架勢,定氣寧神,外靜內動,表面看上去紋絲不動,內在里渾身筋骨卻一直跟著許三笑的呼吸鼓勁震蕩。
街上響起一陣腳步聲,逐漸走到大門外,外面人停在門口不動,道:“可以跟我過來聊幾句嗎?”
聲音有點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是誰。許三笑收了架勢,開門一看,只見外面這人一身白皮袍道裝,相貌俊逸,正是玄門雜道四大宗師之一的白甲。心中頓時升起一絲明悟。
白甲道:“郭大哥有件東西讓我交給你,另外有幾句話命我轉達,可否移步換個地方?”
許三笑料定郭道安對自己沒有惡意,此行多半意義非凡,鄭重點頭欣然同意。
二人一路往北,除了歇馬鎮,在山腳下停住腳步,白甲回身道:“就在這里吧。”說著,從懷中摸出一面圓盤狀物品,遞到許三笑手中,道:“這是雜道三寶之一的陰陽鏡,可以照見陰靈和山川河脈里的金屬,郭大哥希望你能妥善保管好它。”
許三笑接到手中。
白甲繼續說道:“郭大哥還有幾句話命我轉達。”
“請說。”許三笑鄭重道。
白甲道:“郭大哥讓我問你,你有祖宗嗎?”
“當然!”許三笑挺胸道。
白甲點點頭,似乎滿意許三笑的回答,又道:“你知道你的遠古祖先是什么人嗎?”
“雜道鼻祖,上古圣人許由。”
白甲續道:“雜學授人不問品德,大道傳功不近智者,傳播學業不必挑選品德高尚的人,重要的是把學識傳播下去,很少有智者能夠修成大道,因為大道難求,聰明的人往往靈性浮躁,多疑善變,故此很難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
許三笑道:“這是雜道的山門祖訓?”
白甲點頭道:“正是!”
許三笑正色道:“我會牢記的。”
白甲微微遲疑,終于躬身道:“你集齊雜道三寶,又得郭大哥親自傳授過雜道奇術,今后玄門雜道一脈唯你馬首是瞻。”
果然不出所料,許三笑來之前已有這個猜測,趕忙一把拉住白甲。但白甲卻硬是不肯被拉住,繼續躬身施禮。二人就這么僵持起來。許三笑的體力已是絕頂宗師的境界,白甲只堅持了一瞬便被許三笑扶住。
他臉色一紅,贊道:“宗主好大的力氣!”
許三笑道:“精神境界到了可以溝通天地,身體修養足夠時卻能融入其中,郭老師曾跟我說:他很后悔年輕時沒有好好練幾年拳腳功夫,早把身體練透了,近年領悟到的以心血引動極限潛力的方法,也不至于用一次就重傷一次了。”
白甲嘆道:“郭大哥已經去了西疆,九月九是太祖忌rì,他臨走前跟我說了剛才那幾句話,他最后說,只要你肯認祖歸宗,便讓我把雜道兩大奇術中的第二門奇術傳你,先前他傳你的是控風術,這第二門奇術則是飛天術!”
飛天術?許三笑微微一怔,指了指天空,道:“真能飛上去?”
白甲點頭道:“理論上可以。”
許三笑問:“你能?”
白甲沒吭聲,默默將雙手向后一背,然后突然張開,身上的白皮道裝完全展開成翼膜狀,他深吸一口氣,飛奔助跑了幾步了,陡然往空中一躍,雙手震動雙翼,竟果然飛了起來。在空中盤旋一圈后落回許三笑面前,道:“飛天術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是乘坐雜道特制的飛鳥,第二重則是穿飛蛇皮制作的皮甲,修行到第三重境界便可以不借外力懸浮離地,配合控風術就能夠御風而行。”
許三笑看著他體態輕盈,借助一身飛天皮甲翱翔于空中,既羨慕又大感驚奇,難以置信:“這可有點過于玄妙了,我跟隨周至柔多年,對各大修行宗門的秘術奇法都略有耳聞,飛天術的傳說不少,但還沒見誰真修成了,你這一招可真不賴。”
白甲搖頭道:“我這根本不算什么,飛天術的核心奧義就是降低自身重量,也就是減低地心引力的作用,轉化自身結構,積累能夠反地心引力的物質在體內,達到一定量后產生質變時,你就能飄起來了。”
許三笑道:“我知道郭老師大概做不到,你相信這世上有人修成了這個飛天術?”
“當然!”白甲不茍言笑:“比如印度大菩提寺有位叫拉賈的大德,我曾經帶妻子去請他看病,親眼見他漂浮在空中。”
許三笑相信以白甲的眼力,沒有任何一種騙術能不被看穿。關于懸浮術,許三笑也聽過一些報道和傳聞。見過最神的輕身功夫莫過于李虎丘當rì從百米高樓一躍而下,二兩棉花似的落在彈力網上那件事。想必也是這個原理。按照白甲的說法,那位印度高僧大概已經練成了飛天術。
許三笑想到這兒,心頭熱切起來,難不成真有機會不借外力飛起來?到那時就算道行沒有大成,豈非也可以不被李虎丘一把抓到?忙問:“白甲老兄,你練這門奇術多少年了?”
白甲傲然道:“三十年,如今已經是第二重境界。”
許三笑頓時大感失望,點點頭,道:“看出來了,怪不得你這一身白甲不離身呢,這玩意要是放在過去沒有汽車代步時,走累了就飛幾下,絕對是一不可多得的寶貝。”
白甲道:“宗主你一身道行已不在我之下,潛力深厚更勝過了我,而且你的武道修行也已經不淺,我估計你學這門奇術會事半功倍,用不上我一半的時間,大概就能達到我現在的境界。”
一半時間也等于十五年。完全不符合許三娃子的期待,但也聊勝于無的點點頭,道:“管他呢,就先湊合學一下吧。”
白甲于是將雜道的飛天術傾囊相授。
大道無疆,萬法歸一,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基本已能把最復雜的修行術簡易化。白甲教了半天,許三笑最后理解為,跟杜可風的符咒術的道理頗有共通之處。都是將某種天地間的元素積累到自身,為己所用。區別就在于咒符術要通過一些特殊道具來聚斂和傳播某種能量。而飛天術則是干脆把這些分子元素聚集在自己身體里,轉化自身的結構,最終達到浮起來的目的。
二人一傳一學,一晃兒折騰到天亮。白甲眼看該教的都教了,告辭道:“郭大哥說時代不同了,雜道宗主也不一定非得守在陰山狼域中,對雜道而言,門戶傳承才是第一位的,除了這一點外,您喜歡在萬丈紅塵里修行,都隨您的意思,只盼望您能刻苦修行不要懈怠。”白甲匆匆告辭離去。
許三笑一夜不眠,精神卻絲毫不減。回到家里時,李燕早早起來做飯,何小妹則跟著米粒兒在院子里練功。江心月也起來了,看著何小妹嘻嘻哈哈的在那兒練功,一動一靜俱有玄奧法度,不是自己能窺破的,不禁羨慕不已。
李燕見許三笑回來了,立即宣布開飯,同時對許三笑說:“你準備一下,我爸和燕叔叔中午要過來找你談談。”
ps:送上今rì第二章,按摩椅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