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飄著細雨,許三笑落下車窗,任憑它們鉆進來,像淘氣的情人小手溫柔的在臉頰上撫過。清涼絲柔的感覺讓人振奮。眼前籠罩在夜雨中的小縣城散發著別樣的清秀美好,這一方山水就這樣呈現在許三笑眼前,現代又古老,清晰又模糊。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的真面目?
許三笑心中的理念其實一直很簡單,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多大官就管多大事。戰斗只是官場生涯的附帶品,在修齊治平的過程中完善自我的人格才是為官的意義所在。
這一刻忽然覺得,在哪里工作其實都不重要。看著前方城里的燈火,許三笑百感交集,這里就是接下來工作的地方。這里有在此經營多年深不可測的政敵,有盤根節的關系,有更多的需要討論決策的事務。
籠罩在艷陽縣頭上多年的這個蓋子,一旦被揭開,下面會是怎樣一個情形?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就讓老子先了解一下蓋子下面,你的另一面吧!加大油門,奧迪車飛奔進縣城。
公安局家屬樓院子外,奧迪車目標太大,許三笑把車子停在兩條街外,簡單化妝讓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十幾歲的樣子,步行來到這里。
往昔的江湖見聞告訴許三笑,失敗者都是從忽視細節開始的。
欲行機密事,必先學做機密人。
小區是近年建成的,在原來矮舊的公安局家屬樓的原址上,建起了三座高層建筑。局領導住的當然是朝向最好的一棟樓。門口沒有保安,許三笑漫步走進小區,徑直來到最南端的高樓前。同樣的道理,領導家肯定是這棟樓內,樓層最舒適,面積也最大的房子。許三笑在小區門前的樓層結構圖上找到最好的戶型,就在七樓,單層面積一千多平,卻只住了三家。估摸著錢寶坤家肯定就在其中。
此時正是夜里九點半,許三笑來到門前直接按了一下603的門鈴,聽見里邊有人應答,便道錢局長在家嗎不跳 貨是一位定的,指名點姓讓送到這兒來。”
問道是貨?”
許三笑故意不說是貨物,只道我們是薈華樓金店的。”
啪的一聲,門開了。說你上來吧。”
許三笑上了樓,不出所料的,錢寶坤還在外面‘辦案’沒。開門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女子,身上散發濃重的化妝品味道,開門便急不可待的問是誰讓你來送的貨?”
許三笑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我還是進門跟您說吧,比較貴重,這里說怕隔墻有耳,會對錢副局長有不好的影響。”
顯然經常見識這種事,而且這里是公安局家屬樓,十層以下住的全是警察,料想不會有人膽邊生毛敢到這里來搞事。往里一讓,道進來吧。”
關上門,許三笑把手伸進懷中,迫不及待的問,到底是誰讓你送的?
許三笑把手一揮,丟出一點迷神粉,登時兩眼一翻,身子一晃,迷迷糊糊的不再。
許三笑問道家里還有誰?”
道老頭子在北屋躺著,孩子在南屋也已睡了。”
許三笑不,仔細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然后分別到兩個房間,給一老一小又下了點兒藥。始終站在那兒,丟了魂兒似的癡癡看著。許三笑招呼她,問道錢寶坤幾點能?”
心頭一片茫然,下意識的回答早了十點鐘,晚了十二點后半夜都有可能。”
許三笑點點頭,嗯一聲,道去給我倒杯水。”說著站起身背著手開始打量錢寶坤這個家。
只見整幢房子裝修豪華,家中一應用具無不是名牌貨,隨口問道你們家的錢都放哪了?”
正在倒水,把水杯遞向許三笑,老老實實的答道全在我們倆臥室呢。”
許三笑一擺手,示意她放在桌子上,道去把錢拿來給我看看。”
突然不動了。
迷神粉不是萬能的,對于有些意志較堅定,體魄強壯的人來說,用量少了時,便可能出現中藥者不百依百順的現象。尤其是施術者所要求的事情是讓對方特別在乎時。
這愛財如命,許三笑一說讓她把家里的錢全拿來,立即本能的覺得此事不妥,竟不肯奉命。
許三笑不慌不忙來到面前,伸手在她后腦輕輕一拍,這叫封泥丸,屬于一種點穴手法,人醒神先動,封住她的泥丸,她便不能抵御迷神粉的藥效。
果然俯首帖耳,走進臥室,不大會兒抱了一個密碼箱出來。
許三笑吩咐道打開。”
熟練的按下密碼,把箱子打開。
箱子里有幾張存折,十幾根五百克的金條和幾套紀念幣,許三笑示意挨個打開讓過目。
額最大的一張存折里有一百多萬,最少的一張也有三十萬。這肯定不是一個縣公安局副局長該有的收入水平。
許三笑的目的不是錢,而是錢寶坤這個人,了解錢寶坤的家底不過是為了日后不時之需。看罷,又命把放。又吩咐道去給錢寶坤打個,問他時候。”
領命,不大會兒回話道他再有十分鐘就到樓下。”
十分鐘后,錢寶坤果然回到家,許三笑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在門口準備好,待錢寶坤一進門,立即出手將他制住。
許三笑最關心的事情莫過于去年在歇馬鎮上的遇刺事件。
錢寶坤這廝的意志力還不如他,許三笑一問,他便老實的回答。
原來那件事是楊許昌因為聽天師說了楊紅菱跟許三笑的不正當關系,一時老羞成怒才做出的誤決定。這件事是楊許昌的意思,執行人卻是程雪峰這個曾經的北溝縣公安局局長。程雪峰也不會親自去做這種事,那件事最終著落到錢寶坤頭上。故此,他才會知之甚詳。
許三笑估計這個所謂的天師便是馬二龍,一問,果然如此。
這位錢副局長不愧是程雪峰的心腹人,許三笑有問,這廝便必答,極少有他不的事情。包括下凹村占地補償款的事情,誰挪用的錢,誰主使人去毆打的孫振華,他又是怎樣下令,命人在火車站汽車站蹲守,將孫振華上訪的途徑堵死。說的十分詳細。
許三笑又問他今天去歇馬鎮的目的。
他說,縣局接到報案說又有殺手企圖刺殺許副書記,程書記估計是那些少 民族人為了報仇自發的行為,上回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壓下來,他怕事情由此敗露,勾起上次的事情,所以派我去歇馬鎮上把尸體弄,本來打算連夜火化的。只要尸體化成灰,甭管誰來追究,只說是停尸間管理人員疏忽,搞了造成的。
許三笑聞聽,倒吸了一口涼氣。暗忖:這個程霸天好大的膽子!這事一旦讓他做成了,事后縣委主管政法的領導肯定是要問責的,也只有他這種天花板干部才敢這么干。這個程霸天行事狠辣果決,升遷無望,讓他行事更少了許多顧忌。此人在官場多年,手段老辣自是不必說,這樣的人物就是我未來的對手嗎?
許三笑還比較關心縣委常委班子的情況,關于這件事錢寶坤也說了很多。
程霸天之外便是縣長縣委副書記龔占光,這廝也不是好鳥。龔占光在李湘武任市長時期,本是南山市政府辦公室主任,是李湘武的鐵桿嫡系。根據錢寶坤說的,這位龔縣長跟程霸天表面上對著干,暗地里其實早有默契,程雪峰年屆五十六,已經干了十年縣委書記,今年底便要退居人大,龔占光現在只剩下等待,早沒了跟程雪峰爭雄的。
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賀知元的來歷錢寶坤也一無所知,只聽說這位賀副縣長跟程書記一直保持步調一致。許三笑根據賀知元在省委黨校的表現判斷,這個賀知元肯定也是楊許昌一系,就是不他是跟楊許昌關系不一般還是跟程雪峰更近乎。
縣委常委,縣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石長山,也是程雪峰的人,不過有傳聞說這位石局長在南山市里也有些背景,具體是誰,錢寶坤卻也不甚了了。
縣委常委,組織部長田文茂,錢寶坤說他是一個很會做官,左右逢源的家伙。程雪峰對他很器重,龔占光對他同樣沒意見。
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凌少剛,與縣長龔占光走的很近,跟縣委書記程雪峰之間曾有過激烈矛盾,原因便是因為他有個漂亮女兒,被程霸天的程曉峰看上了,曾經當街把那女孩子搶到縣城一家賓館,那女孩子性子挺烈,從樓上跳下來,摔成了重傷,為這事兒,凌少剛跟程雪峰大鬧了一場,后來據說是楊許昌出頭,才把事情給壓下來。那女孩子去年在蓉城航大畢業,現在西南航空公司當空姐,為了躲程曉峰,基本不看父母。
縣委七大常委,剩下的便是許三笑了。錢寶坤并不眼前人是誰,繼續說著。
最后一個是縣委副書記,叫許三笑。這家伙跟誰都不一伙兒,之前是歇馬鎮的黨委書記,那時候就跟程書記對著干,暫時還在省委黨校學習,程書記對這個人意見很大,幾乎是恨不得整死他而后快。但又深深忌憚他。據說許三笑跟中央主管宣傳文化工作的霍副總有關系,虎嘯村里的老支書霍玉貴是霍副總的老爹,那老頭把許三笑看做了親孫子,所以一直護著他,還讓跟山南省委打招呼,連續提拔這小子。盡管山高皇帝遠,這事兒也一直沒有誰能落實了,但程書記卻很看重,所以才會對許三笑始終保持戒備之心。
許三笑又問了一些關于縣委縣政府各部門主管干部的事情,錢寶坤同樣知無不言說了一大堆。
許三笑想的基本問的差不多了,將錢寶坤夫婦叫道眼前,以言語引誘二人放松精神,雙眸突然放出凌厲光芒,釋放出攝魂術,夫婦兩個一齊昏倒在地。
只化妝讓對方迷迷糊糊認不出還不夠,這最后一手的目的是抹去夫婦二人這一晚的記憶。攝魂術是一種對記憶神經有損傷的秘術,中術者的情況跟喝大酒之后導致失憶的狀態差不多,只是會將中術前后幾個小時內的記憶全部忘掉。不會造成永久性的損害。
達到目的后,從錢寶坤家離開,又特意兜了個圈子才回到車上,為的是躲避沿途路上的攝像頭。
小雨靡靡下個不休,許三笑駕車連夜回到歇馬鎮家中,悄無聲息的來到的房間門前,剛要推門而入,忽然聽見里邊有人的呼吸聲入耳,不禁一怔,這么晚了誰在這兒?
P:兩更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