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笑心中叫苦,暗道,有其父就有其女,這才是她爹的閨女。
楊紅菱找許三笑,五分為公事,五分卻是為了私情。穆仁星上躥下跳為將要開始的人大會上選鎮長做準備,許三笑在這關鍵時刻玩失蹤,一走便是一禮拜,這件事已經被縣委書記程雪峰獲悉,放出話來要追究,楊紅菱的母親程雪竹是程雪峰的親,親舅舅要整許三笑,她也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來提醒許三笑做好準備,程雪峰這次打算小題大做,很可能會摘帽子。
楊紅菱與許三娃子之間的關系不清不楚,既是上下級又是情人,但真要說有山盟海誓非君不可的感情,那是瞎扯。她是個成熟現實的,從來都想要的是,更清楚是能爭取的。她的婚姻注定要成為一枚重要的政治結盟的籌碼,跟許三笑之間這場風花雪月,不過是步入無聊婚姻前的一場春夢而已。
雖然如此,面對李燕她還是感到心虛,擺手道不了,你們吃你們的,我就是看看,有點工作上的事情必須當面跟許副鎮長說一下。”
李燕道談工作啊,那你們慢慢談吧,要不要我們回避一下呀?”
楊紅菱忙道不用,其實也沒可背著人的。”又對許三笑說道許副鎮長,你出來一下。”
許三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著工作上的事情可不敢耽擱。”
這廝越是遮遮掩掩的,李燕越能斷定他和楊紅菱之間已經越過了機緣巧合露水姻緣那條線,步步緊逼道領導登門,不讓進家來喝杯茶,你談的工作?”
許三笑被擠兌的沒辦法了,只好說道楊鎮長,要不還是請到屋里吧。”
客廳里,楊紅菱在李燕的注視下如坐針氈,急匆匆把想要告訴許三笑的話說完后,起身告辭離去。
許三笑和李燕送到大門外,見她走遠了,才一起回身繼續吃飯。
菜做的很好吃,許三笑卻有點食不甘味,幾次欲言又止。李燕則悶頭吃飯一言不發。米粒兒看出來有事兒,但她的事情還沒確定下來呢,哪里有心思管這閑事?
終于是李燕先打破沉寂我不喜歡楊紅菱這個。”
許三笑道她是我的直接領導,工作中不跟她打交道是不可”
李燕打斷許三笑的話,正色道三笑,我應該不算個愛吃醋的吧?無不少 ”說著看了一眼米粒兒。
許三笑面帶慚愧之色,感激的我得謝謝你理解我的難處。”
李燕嘆道一旦愛一個人太深,就貶值了,我和米粒兒兩個同病相憐而已。”話鋒一轉,又道楊紅菱不一樣!這個言而無信,一邊求著我不要把天坑下發生的事情告訴你,一邊卻跟你保持曖昧的關系,你別否認,我是,從她今天的神色舉止中就能看出你和她之間不止那一回事兒。”
許三笑賠笑道你我這方面抵抗力有點差。”
李燕道我爸這方面其實比你還差,但他卻能做到當機立斷,不該也不配進門的絕不可能進我們家!你跟她之間最好適可而止,別覺著上一次她為你不惜調走就是真心待你了。”
許三笑搖頭道我真沒那么想過,那件事本就應該由她負主要責任,她當時的打算未必全是為了我。”
李燕道算你聰明,在我看來,她首先是個很現實的人,然后才是一個。”轉頭看向米粒兒,道妹子,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米粒兒現在對她充滿感激,自是不會反對,點頭道燕子姐說的對。”
許三笑正色回應道你們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哥心里有 上,真正具體的卻所知有限。
許三笑回單位報到,剛到大院門口,就見老保安站在值班房窗口偷偷向招手。心知有事趕忙湊。老保安說道來領導了,縣紀委的欒副書記和縣組織部畢副部長一起了。”
這老頭在門崗多年,縣鎮兩級的領導沒有他不認識的。
許三笑聞聽不禁吃了一驚,站在門口遲疑了片刻,轉身向家走去,一邊走一邊掏出打給楊紅菱,在里說身體不舒服,要再請一天假。
一個管紀律的,一個管干部的,倆人一起突然來到歇馬鎮上還能為事?程雪峰不爽許三笑非止一日。許三笑對此有自知之明,只是沒想到他動手這么快,,處理此事的人就到了。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事兒不能讓他坐實了,能拖一時算一時。若是就這么讓程雪峰摘了帽子,再想戴勢必要大費周章。
首先需要全盤否定艷陽縣委的意見,否定艷陽縣委的意見也就等于否定了程雪峰這個人,否定了這個人,就要牽扯進更多的人,這么一來動作就太大了。其次與共和國官場幾十年形成的約定俗成的規定之外的規矩有關,組織工作最忌諱朝令夕改,一個干部的任免使用,一旦形成明文公布出來,只要不出現特殊重大的轉折,就不會輕易更改已經做出并公示的決定。
許三笑打的主意是先拖一拖,他不準岳父李虎丘所說的詩韻她爸是何方神圣,但他卻燕東陽是長江龍集團的幕后老板,這位冷酷的燕叔究竟有多大能量許三笑也不清楚,他卻見識過燕東陽手下的趙一龍要來歇馬鎮時的盛況。不僅驚動了南山市委書記李湘武親自接待陪同,甚至還有省級領導向下面打招呼,要求務必招待好。
這種事的處理程序是犯了誤的干部要先向上級部門負責調查工作的領導交代所犯誤的情況,原因,再由單位的主官領導確認,最后才是在全體黨委成員列席的黨委會上公示上級相關主官部門的調查處理意見。整個過程原則上務求做到公平公開公正,要讓被處理的干部心悅誠服。這是組織原則,未必人人都會遵守,但如果不按照這個程序走,一旦被處理的干部背后有人,這就會成為推翻原處理意見的一項重要依據。
許三笑曾聽王峰說起過一個官場中的例子。幾十年前太宗三起三落,有兩個人忠心不二追隨,在太宗被最后一次打到期間,兩人同時被揪斗,其中一個大義凜然被活生生斗死,另一個則稱病不出,拖了 個月后,太祖辭世,太宗起復,稱病不出者隨之而起,一躍成了執掌鐵道部的部堂高官,而后更晉級至政治局常委的高度。
許三笑吃不準李虎丘口中的‘詩韻她爸爸’是何方神圣,決定還是先拖一拖。怕的是如果這人的力度不足以翻案,還可以給人家一個挽回的機會。
往家走的路上,老遠就看見那輛奧迪車停在胡同口,甭問,一定是蘇麗娜到了。許三笑一琢磨還是先不見為妙。一掉頭,向王峰家走去。
本來許副鎮長玩失蹤,王峰這個招商辦編外領導還是可以撐住局面的,但這種事就是這樣,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許副鎮長被穆副書記盯上了,穆仁星眼瞅著許三笑雖然不在,招商辦的工作卻一直井然有序運轉正常,究其根源都是王峰在的原因,于是這位穆副書記便親自出面將王峰攆回家。
王峰家,院子里搭起個涼棚,王峰正趴在棚子下看書,盧素梅在他身旁擺了一大壺冰鎮酸梅湯,白瓷壺上掛著霜珠,讓人一看就透著涼爽。
許三笑沒敲門就走進來,靜悄悄來到王峰身邊,操起白瓷壺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王峰夫婦還不許三笑,忽然見到他安然無恙歸來,不禁都是又驚又喜,王峰一骨碌身坐起,道喲喂,您慢點喝,沒人跟您搶。”
許三笑一氣兒喝了大半壺,酸溜溜透心涼,叫了聲痛快。
王峰讓盧素梅拿一條新毛巾來給許三笑擦嘴,問道您這幾天去哪兒了?我一開始還尋思讓素梅替你去簽到,哪料想曹偉寶那小子根本不買賬,還把你連續遲到不到這件事捅到了‘沒人性’那里,搞的我也被盯上了。”
肯定不能說實話,被一個天 號的邪教大魔頭帶走,上了一星期課,這件事說出去只能對不利,所以只能爛在肚子里。許三笑擦了擦嘴,道沒去哪里,就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出去處理了一下,現在已經沒事兒了。”
王峰皺眉道還沒事兒呢?您是真糊涂啊還是真能想得開,過兩天就要開人大會了,楊鎮長估計要成楊書記了,鎮長的位置肯定不能繼續兼任,沒人性這些日子動不動就往縣里跑,還能有好事?聽說程雪峰要拿這件事做文章。我看搞不好他是想把您的帽子摘了。”
許三笑道不必猜了,人都已經到歇馬鎮了,我剛到鎮政府門口就聽說了,見事兒不對才沒去。”
啊!王峰吃了一驚,不解其意,問道您這是要干?這種事兒拖可解決不了問題,您若是再休息兩天,他們就可以直接開會研究,說您因為身體原因不適合現在的位置了。”
許三笑問道要依你的話,有好辦法嗎不跳 王峰眉頭緊鎖搖頭嘆道程雪峰要整你實在太容易了,這件事非常難辦,除非有強力人物介入。”
許三笑道連你都沒辦法,那就更沒好擔心的了。”說著故作輕松的向后仰起身體,看著王峰,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之意,又說道反正擔不擔心都是要倒霉。”
王峰搖頭不信,笑道您這狀態可不像要被摘帽子的樣子,而且您也不是那種遇上事情六神無主聽天由命的人,我要沒看的話,您肯定有事情瞞著我。”
這位王大哥曾有過十年宦途經歷,又受了十年煎熬,前十年漲見識,后十年漲心力,雖然沒修行過,卻已經道行不淺。世俗人心這本書已被他翻爛了。許三笑感慨的想著,答道有些事情不是特意要瞞著你,而是沒有把握的事情還不好說,反正現在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王峰素知許三笑社會關系復雜,身邊既不乏像嚴朝輝這種在山南省頗有影響力的良師益友,又有南山市長秦旭明在背后幫襯,程雪峰雖然號稱艷陽縣的土皇帝,但艷陽縣畢竟還在的治下。真要是有強力人物干預,程雪峰的巴掌大卻也遮不住天。道既然您已經智珠在握,具體的事情我不也無妨。”
許三笑道你甭往我臉上貼金,智珠在握,其實就是新添了一個裙帶關系,是否管用還沒把握,所以不愿多說。”
王峰好奇問道怎樣個裙帶關系?”
許三笑道李燕的爸爸來過了。”
王峰道現在這社會甭管關系,重要的是有沒有關系,昔有王莽篡漢,靠的便是裙帶關系,王家發跡的起點便是從一個柔弱的女子開始的。”忽又奇怪道我記得聽你說過弟妹家是開藥鋪的,她爸爸能有多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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