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賦予每個人特殊的本領,當我們找到它時,就會感到自己所做的事情仿佛鬼使神差,或者如有神助,或者如鬼附身。其實一切不可思議均由自身而來。玄門左道中人不信神鬼無端,眼中見的,心中信的,只有真相。窺破真相,自然無所畏懼。所謂的神鬼,在不同人眼中是不同的。感到恐懼和不解只是因為修行不夠,天分不足。
舉個簡單的例子,有時候人們論起某地邪性時會說,某人鎮的住。其他人去了都鬧,某人一去那東西就消停了。某人通常涵蓋了兩種人,一種是體魄粗壯精氣神飽滿且天生懵懂無懼之輩,氣血旺,不信邪。另一種則是身具窺破真相能力的覺悟者,不僅不怕,甚至還能捉鬼降妖,這樣的人物一出現,不管是鬼神還是裝神弄鬼的人,不怕他才怪。
神鬼嚇人,不是因為神鬼有多厲害,更多時候是因為我們的內心不夠強大。
啪嗒••••••啪嗒••••••
充滿新地板漆味道的房間里,傳出仿佛有人穿著拖鞋在里邊走動的聲音,但實際上卻什么都看不見。
許三笑站在窗外聽了一會兒,揉揉鼻子,合上窗戶,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除了這聲音外,還有什么特別之處?”
身后是何問魚和米粒兒,后者聽了這聲音后,流露出不解之色。
包工頭站在五米之外,戰戰兢兢地說:“您可真會逗,這大半夜的光聽見動靜,看不見人,還不夠嚇人啊?”
打更的老任頭湊過來說:“這聲音跟日式木屐踩在地上的動靜很像,另外,之前有個工人正在貼磚,突然就從梯子上掉下來,人沒什么大事,剛才已經醒了。”
許三笑點點頭,“走,去看看。”
包工頭一聽人醒了,沒什么大事,長出一口氣,搶步在前說:“在工棚那邊,我帶您過去。”
來到工棚,只見那工人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干瘦,面色發青,被幾個工友圍在當中,還在不住的顫抖。
許三笑低頭問道:“你身上哪里還疼嗎?”
包工頭湊過來說:“梁佳,許主任問你話呢,你覺得身上哪還疼嗎?”
梁佳抬起頭,看了許三笑一眼,雙眸神光渙散,死魚似的。緩緩搖頭表示身上沒什么不妥。
許三笑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隨身取出藿香瓶,讓他聞聞。打更的老任頭湊過來說道:“許主任隨身還帶著這個東西啊?”許三笑回頭問道:“怎么?你知道這是什么?”
老任頭不在意的說道:“藿香水嘛,誰不認識?”
藿香和藿香之間也是有區分的,海拔160米的地區生長的藿香和海拔1700米的深山老林里生長了不知經年的藿香相比,其功效差別不啻天淵之別。玄門中有秘術煉制藿香膏,非高寒老林出產的品質最佳的不用。此物除了藥用外,還有明神避穢祛陰邪的功效。許三笑瞥了老任頭一眼,沒說話。
梁佳的精神為之一振,眼中渙散的神采漸漸回攏,終于恢復了正常,張口說道:“我當時聽見有人在用日語講話,還感覺到掉下來之前有人在我身后拉了我一把••••••”
許三笑問:“你怎么能確定那是日語?”
梁佳說:“我們經常看一些日語片,所以聽的出來。”
許三笑問左右人,“你們當時有誰跟他在一起?”
所有工友均搖頭,一個年齡稍長者說:“我們都是分片兒干活,各干各的,小梁子自己負責南墻。”
招商辦掛牌成立,許三笑急于擁有仕途上第一塊一畝三分地的心情非常迫切,因此把工期催的很急。眼看著這些工人們都被嚇的開始收拾行李了,心知若不把這個所謂的日本鬼給捉出來,這工期就得耽擱。
現在的問題是,要先弄清楚這個鬼到底是人為的,還是真有某個死在這里的人留下了一團精神能量一類的物質,賴在這不肯離去?
有道是神思不散者為鬼。每個人都有可稱之為神的精神意志形成的能量,潛藏于九宮泥丸之中。道家有一門刺術,講道人之死必當是腦之亡,想要徹底殺死一個人,最穩妥的方法是刺穿頭部。否者便有可能死而不亡,留下一團不甘的精神意志在人間,而被稱之為鬼。
此物最厲害的手段便是制造幻覺來嚇唬人。最怕的是精神強大者。概因心意堅定精神意志強大的人很難受到外物的影響。左道的觀點是,窺破真相,強化自我意志,這種能量就很難對人產生影響。另外,身具信仰的人,被自我催眠出一種強大的信念,盡管精神意志不夠強,卻也可以無視眼前幻覺,不受這樣的能量影響。再有便是懵懂勇悍之輩,精氣神飽滿,混不吝,制造幻象對這種人根本沒用。
目前全世界具備條件的國家都有研究并解決這玩意的專門機構。
事實上這種精神能量是極為罕見的,身死之后能把自己的精神意志留在人間者,只有在非常極端的情況下才會產生。例如極大的委屈,極大的刺激,可以形成強大的精神意志,或者極少數人靠磨練體術修成的極強的精神意志,死后精神意志不滅,所謂功夫好練神難修,這樣的人物也屬于極端情況。這等人物比前邊的幾種更難得一見。
玄門邪道的扶乩先生傳承有一門高等級的術法,叫做煉鬼術,專門捕捉這種殘存的精神能量。厲害的扶乩先生云游四方以替人捉鬼的名義尋找此物。用秘法捉到后,通過向其施加痛苦的方法,抹去其所剩無幾的自我意識,然后再通過諸如黃皮子,黑狗,狐貍,紅魚之類的天生能吸收這種能量的靈媒生物,把這種能量通過吃靈媒的方法最終轉移到自己身上,達到提升修行境界的目的。
許三笑是玄門左道當世唯一嫡傳,周至柔曾將行走江湖七十年的經驗和所知的玄門秘術盡數傳給了他。對于所謂擒妖捉鬼之術,又豈會沒有涉獵?只是世間關于鬼的故事雖不少,但真正存在的這種精神能量卻極稀少,大多數不可思議的現象都是人為的。就比如眼下這件事,許三笑經過詳細勘察,詢問后,已幾乎能做出判斷,此事定是人為。
玄門邪道中有一門唬人的小技巧,叫做空屋出聲。原理是在地下埋下一個可發聲音的空盒,里邊放一只青蛙或者老鼠,在盒子外放一條蛇,青蛙或者老鼠察覺到蛇的存在便會不安,于是在盒子里奔走跳躍,那盒子受到震動便能發出各種聲音。這種小技巧在過去鬧白蓮教的時候經常用來假托神意。
那個小鬼子講話的聲音也不難弄,一個藏在某處的定時播放的錄音機就能搞定。
最后的問題是,這個姓梁的工人是被誰拉下去的?許三笑分析,這人明顯中了某種迷神散一類的藥物,當時他一個人在干活,那個搗鬼者給他下了藥,布置下空屋出聲的戲法和日本鬼的講話錄音,然后待他藥效發作了,再過來把他一把拉下來。
這個人會是誰呢?許三笑在心中抽絲剝繭將此事分析一番之后,環視在場諸人,最后將目光停留在打更的老任頭臉上,心中一動,忽然想起王峰說起過的一個人來,十年前,把換糧大案扣在王峰頭上的艷陽縣糧庫保管員也是姓任的,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是那個任寶奎,盧素梅那虎娘們豈會不認識?見了面還不得生吃了他?隨口問道:“任師傅,光知道你姓任,還不知道你大名叫什么?”
老任頭微微一怔,不明白許三笑問這個是什么意思,下意識答道:“我叫任寶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