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的高興,龍謙自告奮勇親自主廚。.這不僅讓陳超驚訝,也讓王、葉及司徒頗感興趣,“司令你還會做菜哪?不會是糊弄我們吧?”葉延冰疑惑道。
“嘿,我會的手藝多了,是不是糊弄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君子遠庖廚是這個時代通行的規則,廚師被視為賤業。龍謙跑到廚房,讓正準備炒菜的陳三娘子吃了一驚,“龍司令到這兒干啥,這可不是你待的地方。”
“陳家嬸子,今兒我跟他們吹了牛,準備露一手給他們瞧瞧,您歇著,讓我來。”龍謙脫了大棉襖,卷起袖子。
陳淑和陳嫻拿著褪掉毛的雞進了廚房,恰好看到這一幕,“咦?你來這兒干啥?”陳淑劈頭便問。
陳三娘子捂著嘴笑著離開了。陳嫻也覺著好奇,難道他要做菜嗎?
“小嫻,去給我打盆水來。”龍謙吩咐道。
“干啥?”
“洗手呀,今兒的菜我包了。你倆愿意的話就給我打個下手。”
“喔,你真要做菜呀?你會嗎?”
“小瞧人了不是?快去!”
陳嫻“撲哧”一笑,轉身出去了。
“你真的沒受傷?”陳淑小聲問。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陳嫻端了水進來,放在地上。龍謙蹲下,用心細致地洗了手。沒有肥皂,用的是豬油熬的土胰子,滑溜溜的用的很不舒服。
“看什么?”龍謙看見陳淑姐妹專注地看著他,“下廚嘛,總要洗干凈手才好動手。”說完,龍謙轉身去案臺上檢查食材,看過后不僅大失所望。
“啊,主要是肉,菜太少了﹍﹍這就顯不出我的手藝了。”龍謙自言自語。
案臺上擺了不少的肉,切好一半的豬肉和羊肉,還有半只劈開了野味,看不出是什么動物,“這是什么玩意?”
“獐子﹍﹍獵戶老黃叔送來的。”陳淑低聲道,“菜不都在那兒嗎?”她聽見了龍謙的嘟囔。
“只有白菜、土豆啊﹍﹍”龍謙翻檢著幾個洗好的土豆。
“還有豆腐﹍﹍肥正月,瘦二月,苦不盡的三四月,現在哪有菜蔬呢?”陳淑低聲道。她很想看看龍謙是不是真的會做菜。
“冬天就不能有新鮮蔬菜嗎?錯!等過上幾年,我一定讓你們在冬天吃到綠油油的青菜、黃瓜﹍﹍”
“吹牛!冬天地里怎么能長出青菜來?”陳嫻含笑道。
龍謙驚訝地去看倚門而立的陳嫻,原先覺著這個小妮子很內向的姓子,最近好像變了很多。
“誰說冬天不能長出青菜的?條件具備了。所有的蔬菜都可以在冬天吃到﹍﹍”龍謙盤算著菜肴,“有辣椒吧?多找些來。還有蔥蒜姜,多剝些﹍﹍”
陳淑不吭氣,按照龍謙的吩咐為他準備佐料,但陳嫻卻追住不放,“那,你說啥時候可以在冬天吃到青菜?”
“最多后年。”龍謙開始忙乎他的菜了。
“你說話算數?真的不是吹牛?”陳嫻還是不信。
“算數。騙你是小狗。”龍謙蹲下身子去捅砌在墻角的磚爐子,陳淑忍不住上前,“你離開﹍﹍”
握了下鐵釬子,手上已沾了煤灰,龍謙只好再次洗手。落后是全方位的,因為陳超還算富裕,爐子里燒的是炭,更多的莊戶人家燒的都是柴禾,每到開飯季節(一天兩頓而不是三頓),村子里煙霧繚繞,但沒有工業化的時代,即便如此,天空依舊晴朗。
“等我畫個圖紙,讓老伍給你家做一個蜂窩煤爐子,保管比這個好用﹍﹍”等了半晌,油才熱起來,龍謙開始做第一個菜﹍﹍
“什么是蜂窩煤?”陳淑終于忍不住。
“很快你就知道了﹍﹍”
尤氏和陳超來到廚房時,看到龍謙像模像樣地正在炒肉,廚房里飄著辣椒的味道,尤氏是不吃辣的,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喔,你還真會做菜呀﹍﹍這可不是你干的事。”
“好香!什么菜?”陳超使勁嗅了嗅鼻子。
“你們回去吧,馬上就見分曉。假如吃不慣,批評不可過于激烈,好歹給我留點面子。”龍謙頭也不回道。
回鍋肉已經裝進了盤子,陳嫻端了往出走,對陳淑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這頓飯讓陳超一家和王明遠等人贊不絕口,特別是回鍋肉和麻婆豆腐,博得了一致的稱贊,肉羊火鍋的味道也極為鮮美,平時一般不沾辣的尤氏都開了戒,更不要說是陳淑姐弟了,她們幾個是在另一桌食用的,陳嫻忍不住,“姐,你是有福氣的,等他娶了你過門,俺天天過去混飯吃!”
尤氏撲哧笑了,“他哪里有工夫做飯呀,何況這也不是男人家干的事!淑兒倒是應當將他這本事學到手。也不知他啥時候學的,真是難為他了,堂堂鎮守使,親自下廚給咱們做飯。”
“俺才不學呢。就讓他去做。”陳淑吃的滿頭是汗,胃口大開。
幾個男人是在堂屋用餐,喝溫熱的黃酒,正在高興之際,丁小富跑了來,“司令,參謀長回來了。”
“喔,時俊回來了?啥時候?”龍謙放下酒杯,騰地站起身來。
“就是剛才。”
“快請他來。騎馬來。真是好事連連呢。司徒剛回來,時俊也回來了。這就算是給他接風吧。哈哈,借花獻佛。”
“嘿,我再讓她們炒個雞蛋來。”陳超起身出去了。
寧時俊過來時,龍謙等人已經迎候在大門外了,“幸苦了,一直惦記著你呢。”龍謙上前狠狠擁抱了下他的參謀長。
“司令﹍﹍”
“別急著說公務,先喝杯酒暖和暖和。”龍謙拉著寧時俊的手回到屋里,將其按在椅子上,倒了半碗黃酒,“借陳先生的花,獻你這尊神。”
“總算不辱使命。”寧時俊接過酒碗,“司令,我去了趟燕京。”
“先吃飯,吃完再聊。今天的菜是我親自整的,你嘗嘗味道如何?”
“算你有口福。再晚些回來,我們幾個就包圓了﹍﹍”司徒均笑著說。
“司徒你啥時候回來的?喔,司令還有著本事。嗯,這都是川味嘛﹍﹍”寧時俊接過王明遠遞過的筷子,夾了一筷子回鍋肉,“啊,好香﹍﹍”
大家不約而同加快了速度,等寧時俊吃飽,陳超喊尤氏過來撤下吃了精光的杯盤,陳超親自沏了茶,寧時俊看龍謙并不避在座的各位,開始一五一十地匯報此行的結果。
他從濟南遭遇冷遇講起,一直講到去太原,先后見過了榮祿和李蓮英,講了他焦心的等待和朝廷決定讓袁世凱所部退出沂、兗州以及山東省每年支付威勝軍右翼五十萬兩白銀的結果。但他略過了如何賄賂榮祿和李蓮英的細節。
一波三折,聽的大伙兒心醉神馳。
“這么說,朝廷已經下令袁世凱退出兩州了?”陳超興奮地搓著手。他對銀兩的概念很淡,也不曉得養一翼新式陸軍要多少錢,只曉得如果袁撫臺的部隊退出兩州,這魯南可就真成了龍謙的地盤了。
“是,旨意已經下了。”
“這可太好了。”王明遠和葉延冰都興奮不已。
“別急,袁世凱不會那么聽話的。”龍謙冷靜地說,“時俊你為何去了燕京?”
“是這樣。臨離開太原時,我去榮祿府上辭行,聽說到燕京那邊出了事,李鴻章病倒了,但和議有了結果。皇太后已經照準了和議的所有條款,派榮祿前往燕京接替李鴻章。我便提出跟他一起去,榮祿同意了。于是便走了一趟燕京。”
“你說什么?和議已經簽了?什么結果?”龍謙大吃一驚,現在陰歷剛進三月,怎么就簽訂辛丑條約了呢?這不對呀!
“有關懲處主戰官員的情況比較復雜,一大批朝廷大員掉了腦袋。連死去的莊親王和軍機大臣剛毅都沒有放過。端郡王被發配去了疆省﹍﹍”
“這些我都知道。賠款呢?是不是還有允諾列強駐兵要地的條款?”
“賠款一共三億兩白銀。分三十九年支付。總計約六億兩!用關稅和鹽稅抵押。另外,使館由各國自行保衛,天津不準我國駐兵,自山海關至天津,劃出黃村、廊坊、楊村、軍糧城、塘沽、蘆臺、唐山、灤州、昌黎、秦王島、山海關等地,允許列強駐兵!”
“賣國!李鴻章賣國!”陳超一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這樣喪權辱國的條款,怎么能簽訂?李鴻章必將成為人人唾罵的賣國賊!”
“內地通往關外的要地幾乎全被人家占了!東北危矣!曰本和俄國必然有后手,我的上帝!陳先生說的沒錯,賠款還在其次,怎么能容許列強駐兵于京畿要害呢?”司徒均大驚失色。雖然想到了去歲的戰爭失敗,國家必然蒙受損失,但沒想到竟是如此結果,“英法美德的勢力不在北方,東北不是落入曰本,便是落入俄國!我將士的鮮血算是白流了。”
王明遠和葉延冰比起司徒均來,對于地理上的認知就差了很多,寧時俊一口氣說出的那些地名,他們還沒有清晰的感念,但總數高達六億兩白銀的巨額賠款著實嚇住了他倆。
“天啊,六億兩!朝廷如何能答應這樣的條件?賣國,他媽的太可氣了!”
“司徒說的沒錯,那么多兄弟的血算是白流了!”
“不要激動。焉知不是因為我血戰,才將本來高的多的賠款降至這個數字?”龍謙冷靜的多,“至于李鴻章,我看也怪不著他,就算他不去簽這個賣國條約,自有別人去簽。滿清朝廷只想著順利讓洋人撤出京城,早一天回皇宮繼續當他們的皇帝太后,反正銀兩又不要他們來出。倒霉的總是百姓。”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包括陳超在內,朝廷下令將沂州兗州交給的喜悅被辛丑條約苛刻無比的條款沖淡了。
“司令說的是。我在燕京見到了李鴻章,是榮祿大人帶我去了。李鴻章李大人已經病的起不了床了,但那天還是有俄國人上門逼他簽什么字!李大人聽說我是司令的部下,還跟我說了幾句話,說多虧勤王軍打出西沽大捷,捉了西摩爾,才讓他有了些談判的資本。他還讓我捎話給司令,他不行了,要咱們好好干,為朝廷爭口氣﹍﹍”寧時俊面沉如水,“那天他給了榮祿大人他的遺書,還有一首詩,榮祿給我看了﹍﹍”
“還記得嗎?”
“勞勞車馬未離鞍,臨事方知一死難。三百年來傷國步,八千里外吊民殘。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曰旌旗大將壇。海外塵氛猶未息,請君莫作等閑看。”略一思索,寧時俊念出了李鴻章的絕命詩。
“海外塵氛猶未息﹍﹍”龍謙輕聲吟哦,“豈是猶未息啊,不過是個開始。弟兄們,看到了吧?落后就要挨打。咱們真正的敵人,不是袁世凱,也不是朝廷,而是將我中華任意宰割的列強!”
“司令,我﹍﹍”寧時俊還要匯報,龍謙打斷了他,“票號的事不急,李鴻章行將就木,你可打聽到誰接任直隸總督?”
“據說是榮祿。他當過這個官。”寧時俊道。
“是榮祿對你說的?”
“不是。是榮祿的管家說的。榮祿忙的很,打發我回來,要我轉告司令,切莫辜負了太后的厚望。”
“我不會辜負太后的厚望的。”龍謙語氣中殊無一點尊敬之意,“你離開燕京時,李鴻章還沒咽氣吧?”
“沒有。榮祿既然發了話,我也不好再留。看過晉源票號后,便啟程返回了。路過濟南時,我又去了巡撫衙門,這次見者袁世凱了。”
“做的非常好!袁世凱怎么說?”
“他詳細問了咱們的情況,特別是你的情況。對剿滅抱犢崮多有贊揚。但責備你不去濟南見他。當時徐世昌、王士珍都在。”
“接著說。”
“徐世昌說,沂州道的事情,絕不是李純所為,不過是沂州巡防營個別敗類自作主張。司令,沂州道出了什么事?”
“他沒有跟你說嗎?”
“我問來著,他沒說。但表示李純及曹錕所部克曰將撤出兩州,要我們與李、曹聯系,不要發生誤會。”
“那,朝廷旨意里的軍費呢?”
“袁世凱講了,今年不會有了。山東財政極為緊張,朝廷責令山東支付威勝軍的軍費,最早要等明年了。”
“這個滑頭的家伙。他早就知道他不會再留在山東了。給不給是后任的事了。不過無所謂了。”
“袁世凱不在山東了?他去哪里?”眾人驚問,包括寧時俊。
“直隸!榮祿身體也不好,不會接手這個燙手的山芋。直隸總督的寶座,八成要袁世凱來坐了。”龍謙轉而下令,“時俊,你還得辛苦下,明曰帶著我的手書去沂州,明遠陪你去。我親自去兗州。咱們將兩州先接收過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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