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曹操呂布大交兵 南燁郭嘉鬧冀州(3)

　　曹操于黃昏時分引軍至西寨，四面突入。寨兵奮力抵擋但終不能敵，四散奔走。曹操奪了營寨，天色已然將近四更，他剛松了口氣，便聽寨外喊殺之聲再起，卻是魏續、侯成率軍收攏沿途寨中敗兵殺了回來。

　　寨中曹兵剛苦戰一仗，正在疲憊松懈之時，見敵軍去而復返只能慌忙起身迎敵。曹操親自上陣鼓舞士氣，兩軍混戰在一處。

　　天明時分，濮陽方向鼓聲大震。士卒來報曹操：“呂布親自引援軍來了。”

　　曹操聞聽呂布親至，便知此寨不可再守，遂棄寨而走。背后魏續、侯成不肯放人，追趕而來。行進之間正遇呂布，樂進、夏侯淵雙戰呂布不敵，曹操只好改道望北而行。行不數里，山后一彪人馬殺出，郝萌、曹性攔住去路。

　　滿寵、呂虔上前迎敵，堪堪敵住。曹操又往西行，忽然喊聲大振，復又殺出一彪人馬，乃是成廉、宋憲攔住去路。戰鼓響處，箭如驟雨射來，曹操不能前進。

　　曹洪、李典見曹操當先沖陣卻無計脫身，拼死殺上前去，這才救出曹操。眾將隨后也到，兵馬卻折損大半。

　　曹操抬頭望望天色，才發現竟然到了傍晚，眾人已然廝殺了整整一日。再看左右山林，竟不知到了何處。曹操剛命人尋路歸寨，背后喊聲又起，呂布飛馬提戟趕來，口中高呼：“曹賊休走！”

　　此時曹軍人困馬乏，士卒面面相覷，皆欲各自逃生。曹操見兵無戰心，不敢再與呂布交戰，只得引兵而逃，呂布緊追不舍。

　　曹操正慌亂間，見正南一軍趕到，打著自家旗號。曹操定睛觀瞧，乃是夏侯惇引軍來救。夏侯惇領中軍守營，見曹操一夜一日未歸，知道情況不妙，便令全軍來接應。

　　夏侯兄弟與李典、樂進截住呂布大戰，斗到天色將暗，突然大雨如注。雙方這才罷兵，各自引軍分散。

　　呂布此戰又是大勝，回到城中欣喜若狂，拍著陳宮肩膀道：“公臺真好計策！此次若非公臺提醒，西寨失矣！”

　　陳宮被呂布一拍，差點散了架。他與呂布相處一段，漸漸摸清了呂布為人。發現呂布只有在心情大好的時候，才能聽進自己的勸諫之言。于是趁熱打鐵道：“我有一計，可令曹操萬劫不復。”

　　呂布大喜道：“公臺又有何妙計？不妨道來！”

　　陳宮道：“濮陽城中有富戶田氏，家僮千百，乃本郡之巨室。將軍可令其使人往曹操寨中下書，書中就言‘呂溫侯殘暴不仁，民心大怨。今欲移兵黎陽，只有曹性、成廉在城內。可連夜進兵，我為內應’。曹操若來，誘其入城，再四門放火，外設伏兵。曹操雖有經天緯地之才，落入此城又安能得脫？”

　　呂布因陳宮之計勝了曹操一陣，正在信任陳宮的時候，便從其計，密令田氏差人到操寨中下書。

　　曹操新敗，正在躊躇該如何戰勝呂布。忽有巡營士卒稟報田氏人到，呈上密信道：“呂布已往黎陽，城中空虛。萬望速來，當為內應。城上插白旗，大書‘義’字，便是暗號。”

　　見到書信，曹操大喜道：“我得濮陽天意也！”言罷重賞來人，便要收拾起兵。

　　荀攸道：“主公不可輕進，唯恐有詐。”

　　曹操失了兗州根基面上不急心中急，如今又敗了兩場就更加急切。對荀攸道：“呂布無謀之輩，安能用計？”

　　荀攸道：“呂布雖無謀，但陳宮多計，西寨一戰多半便是此人用計。如今只恐其中有詐，不可不防。主公若去，當分三軍為三隊，兩隊伏城外接應，一隊入城，以防萬一。”

　　曹操聽從荀攸之言，分兵三路，來到濮陽城下，見城頭遍豎旗幟，五顏六色，唯有西門角上，有一“義”字白旗。曹操心中暗喜，便命進兵。

　　城上守軍見有兵來便將城門開啟，兩員大將引兵而出。曹操細觀旗幟，前軍曹性，后軍成廉與書信之中所寫別無二致。

　　曹操當即命樂進、李典去戰二將。樂進、李典先取曹性，曹性抵擋不住，回馬便走。二人引兵追曹性到吊橋邊上，成廉亦攔擋不住，隨曹性一道退入城中去了。

　　城內有士卒趁亂而出來見曹操。說是田氏之使，呈上密信道：“今夜初更時分，城上鳴鑼為號，便可進兵。我當獻門。”

　　曹操命夏侯惇引軍在左，曹洪引軍在右，自己引夏侯淵、李典、樂進、呂虔四將，等待入夜好率兵入城。

　　李典道：“城中恐怕有詐，主公且在城外，容我等先入城去。”

　　曹操喝道：“我不親往，誰肯向前？此戰我必當先。”眾人見勸說不住，只得聽從曹操之命。

　　當夜初更，月亮尚未升到中天，便聽西門上鑼鼓齊鳴，而后城門之上火把繚亂，城門大開，吊橋放落。

　　曹操以為田氏計成，引軍拍馬先入，率軍一路沖到府衙。可是路上卻不見一人，這讓曹操心頭一驚，恍然中計，忙撥馬而回，大叫一聲：“退兵！”

　　還不等曹操退走，府衙之中一陣金鼓齊鳴，城池四門烈火沖天而起，喊殺之聲如江濤海浪一般把曹軍圍在當中。

　　此時東巷內殺出魏續、侯成，西巷內殺出宋憲、郝萌，兩面夾攻掩殺。曹操自知中計往北門而走，又遇到曹性大殺一陣。見沖突不出，曹操回身復往南行，遭遇成廉截住去路。

　　夏侯淵見四路皆有人馬，只得怒目咬牙往前沖殺。廉截抵擋不住，倒退出城。夏侯淵殺到南門吊橋，回頭卻不見了曹操，返身又殺入城來，正遇李典。便問道：“主公何在？”

　　李典急道：“我亦遍尋不見，這可如何是好？”

　　夏侯淵道：“你先往城外去催元讓、子廉救兵，我再入城去尋主公。”

　　李典聞言而去，夏侯淵又殺入城中四處尋覓，還是不見曹操。他以為曹操已然離城，便又往城門尋來，待至壕溝邊上正撞樂進。

　　樂進知道夏侯淵護在曹操左右便問道：“主公何在？”

　　夏侯淵此時也急了，吼道：“我已然往返兩遭，皆尋覓不見。”

　　樂進見夏侯淵大汗滿頭，鮮血滿身，雙目通紅，便道：“妙才莫急，我等一同殺入城中去救主公！”

　　兩人來到城門，便見城門火勢正旺。二人也顧不得大火，強催戰馬，冒煙突火又殺入城中，到處尋覓曹操。

　　卻說曹操見夏侯淵突圍而出，便想跟隨而去。可是霎時間四面人馬又截殺過來，將通路堵死。曹操見出不得南門，只好再轉北門。火光之中正撞見呂布挺戟躍馬而來。

　　曹操左右一看，身邊別無他將，這可要了親命。自己單挑哪是呂布的對手啊？此時曹操別無他法，只得以手掩面，低頭縱馬而過，就盼呂布認不出自己。心中不停默念：“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呂布可聽不到曹操的心聲，見有一騎錯馬而過，撥馬便追。曹操見呂布來追，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可是他絕影雖快卻快不過呂布的赤兔，轉瞬之間便被呂布追上。

　　曹操此時就感覺頭盔一沉，發出“當”的一聲響，顯然是被方天畫戟擊中。曹操暗道一聲：“我命休矣！”身子一僵，絕影的速度也降了下來。

　　呂布用畫戟在曹操頭盔上輕擊了一下，見曹操戰馬減速便問道：“曹操何在？”

　　曹操聽呂布這一問差點哭出來，心想：“原來你沒認出我來啊！追我就為了問路啊！不帶這么嚇人的好不好！”這些念頭都是一閃而逝，隨后曹操手往前指，沙啞著嗓子道：“前面騎黃馬者是他。”

　　呂布確實沒有認出曹操，因為曹操身材不高，體型并不出眾，再加上左沖右突廝殺半夜之后已然盔歪甲斜，從背影看根本不知道是誰。呂布見曹操飛馬而過，身邊也無大將護送，還以為他是親兵小校之流，便趕上來問路。此時見曹操十分配合的指明方向也懶得殺他，棄了曹操便縱馬向前追趕。

　　曹操見呂布去了，就仿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渾身皆被冷汗沁透。此時他也顧不上后怕，撥轉馬頭，回身而走，沒走多遠正遇夏侯淵、樂進二將尋來。

　　二將接到曹操簡直欣喜若狂。曹操見二人被煙熏火燎，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更是感動非常。三人也無閑暇敘話，夏侯淵、樂進護衛在曹操身側，殺出一條血路到了城門邊上。

　　此時城頭火焰更盛，城墻上推下的柴草引火之物遍地，宛若一片火海。夏侯淵、樂進用槍撥開柴草，在火中清出一條活路，護衛曹操冒煙突火而出。

　　曹操剛行到城門之下，突然城門上崩下一條火梁來，正砸中曹操戰馬后胯，絕影瞬間站立不穩撲倒在地。曹操見愛馬絕影被擊倒心疼無比，便用手托梁推放地上，手臂須發，盡被燒傷。

　　樂進、夏侯淵見曹操倒地，同時回來救起曹操，突火而出。絕影受傷暫不能騎，曹操便乘樂進戰馬，夏侯淵在前一路廝殺，闖出一條去路。此時夏侯惇與曹洪兩路接應人馬已然被李典領來，這一場混戰直殺到天明，曹操方才回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