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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隱忍的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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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琨果然因為墨霜險些小產的事兒和林老太太陷入了冷戰。

  不過他念著長幼尊卑,又被孝道這座大山壓著,自是不會紅口白牙地在明面上和林老太太過不去。

  母子緣分近四十載,他太了解林老太太的脾性,因此冷戰的具體形式一般表現為日日夜夜在墨霜跟前噓寒問暖,無論陸氏怎么鬧騰就是不回房不作出任何回應。

  林老太太找他,他面上笑著說我會處理,轉身就把這事兒給忘了,依舊我行我素,差點把林老太太氣得吐血三升。

  又因為林琛要和劉氏回延陵的事兒,林老太太氣急攻心果真臥病在床,兩個兒子前去探望直用枕頭將他們砸了出來,聽下人們說那是林老太太極喜愛的白玉枕頭,是先老爺送給她的及笄之禮,平日里一直當寶貝似的愛惜著,這次卻砸壞了,可見是真被氣到了極致。

  林昭言踏著與府中氛圍截然不同的輕快步子去麓玉堂幫劉氏整理行李時,恰好看見昕哥兒坐在院子里的槐花樹下念書。

  小小的人兒搖頭晃腦地,稚嫩軟糯的聲音便在耳畔清晰響起。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林昭言見他念得認真,笑著走上前點他的額頭,“這還悲秋憫春了起來,知道念得是什么嗎?”

  “知道啊!”昕哥兒眨巴眨巴眼睛,極其認真地解釋,“說的是唐朝美人楊玉環呀!六軍憤于唐玄宗迷戀女色,禍國殃民,說她是紅顏禍水,紛紛要求將她處死,然后楊玉環就被吊死在了馬嵬坡上。”

  林昭言聽他解釋地很正確。一雙純澈的眸中卻沒有絲毫感情,就知他也只是通了皮毛,其中的深意,他一個小孩又怎么會懂?

  紅顏禍水…

  不過就是一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不愿意面對自己的失敗而編出來的借口罷了。

  宛妃是。

  墨霜是。

  她亦是。

  只是每個禍水所選擇保護自己不被犧牲的方式不同。

  宛妃是隱忍。

  墨霜是狠毒。

  她。則是被逼無奈,不得已而為之。

  林昭言捏住了昕哥兒的臉,“好了,《論語》會背了么,《孟子》熟讀了么?倒是背起這些酸得掉牙的詩文了,快起來,幫母親收拾東西去!”

  昕哥兒齜牙咧嘴地躲開林昭言的蹂躪,揉著腮幫子瞪她,“四姐什么時候變得和五姐一樣暴力了,我要不喜歡你了!”

  “你敢!”林昭言瞇起眼睛。十分危險的樣子。

  昕哥兒“啊”地一聲,一下子扔掉手中的詩詞,小貓兒一樣躥進了屋子里。

  林昭言望著他的背影“咯咯”發笑,上前,拾起被他扔掉的詩詞本。輕輕拍了拍上面落下的灰,很鄭重地朝前走去。

  紅顏也罷,禍水也好,墨霜能為自己爭取的,她不說全部學來,三分之一總是會的。

  人生在世,誰不都是為自己活著的嘛!

  袖中藏著那封宣文寄來的信也顯得不那么灼燒著她的肌膚。

  來便來了。她林昭言自會奉陪到底。

  時光流轉,轉眼就要到林昭言的生辰了。

  整十五歲的生辰,是要辦及笄宴的。

  可建安侯府最近鬧著分家,夫妻離心,母子冷戰,妯娌鬧僵。著實不是個舉辦宴會的好氛圍。

  林昭言無所謂,生日嘛,每年都有,也不在乎這一年。

  雖說及笄意味著長大,但在她心目中。卻是無甚差別的。

  反倒是被一催再催,再催不走的劉氏煩透了神。

  林琛明確表示要替林昭言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及笄宴,至于劉氏,便是沒有林琛表示,她也是斷不會在林昭言及笄之前離開的。

  林昭言頭痛死了,扯著嗓子嚎“我沒事一年不過生日又不會死求你們了快走吧求在我跟前晃悠了”。

  可這鉆了牛角尖的夫妻倆就是無動于衷。

  偏偏昕哥兒還擠過來湊熱鬧,“四姐呀,父親母親這是疼你呀,你別這么兇嘛,要孝順,孝順知道嗎?”

  林昭言一爪子拍上去,“你這死小孩你懂什么?我要是不孝順早就扔下你們跑了管你們死活!”

  昕哥兒眨眨眼,表示沒聽懂。

  林昭言又捏臉蹂躪,“總之四姐給你個任務,務必要讓父親和母親盡早離開盛京,越快越好,誰知道那個變態什么時候心血來潮要跟我過不去呀!”

  昕哥兒掙扎了兩下才從林昭言的魔爪下逃離出來,一邊揉著腮幫子腹誹四姐缺乏四姐夫愛的滋潤果然越發暴力了,一邊眨著哈巴狗一樣亮晶晶的眼神問:“變態,是什么意思啊?又是誰啊?”

  林昭言煩得看這樣純澈無憂的眼神,揮手讓曼華將他架了出去,不忘說:“你若是辦不到我就讓你四姐夫把你扔到宮里去!”

  為了防止昕哥兒跟皇宮里那起子黑心腸的人扯上關系,她老早就跟念咒似的把金碧輝煌的紫禁城形容成了獠牙白骨的地獄深淵。

  這話一說,昕哥兒果然噤了聲,也不再掙扎了,只是盯著林昭言的眼神幽怨得頗像唱“小白菜呀,地里黃呀,三兩歲呀,沒了娘呀…”的小可憐兒。

  林昭言越發得心煩氣亂,為某人的不按常理出牌,憋到最后,忍不住毫無形象地飚了一句臟話,“xx的薛慎之,不是說好的及笄之后還有半年的么,你這么著急地出現是為什么呀!你要是敢輕舉妄動,我殺了你全家!”

  他這猛不丁地一出現,完全打亂了她先前的步驟,真以為她不想要和父母其樂融融地過最后一個生日么!

  這時,遠在京郊的薛慎之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而后揉揉鼻子,一臉無辜地說:“誰在罵我?”

  對面有眉目清冷的少年譏笑著說:“你得罪的人多了,罵你的能從這兒一直排到紫禁城東門外。”

  “呸!”薛慎之立刻罵娘,“老子這么剛正不阿蕭歧你可別血口噴人!怪不得我那鮮嫩可口的小徒弟跟別人跑了,活該!”

  觸到某人逆鱗,房間里的氣壓立刻低了八度,不多會兒,茶杯被捏碎的聲音,而后,是某人冷淡又不失威嚴的警告,“薛慎之,你若敢傷她分毫,我必定也會摧毀你最最寶貴的東西。”

  薛慎之打了個寒顫,立刻訕笑著開口,“哪能呀難能呀蕭大少,她這不是和你分開了嘛,不沖突不沖突了,我來盛京,真不是要對她怎樣,就是探探故人罷了,你別冷著張臉,笑一個嘛!”

  蕭歧冷冷瞥了他一眼,站起身,然后若無其事地清理掉手上的茶杯碎片,邁步朝門外走去,“但愿如此,你最好安守本分。”

  薛慎之繼續笑,揮著衣袖學那些青樓女子的腔調,“蕭大少您走啦,慢走不送呀,下次再來,隨時歡迎,有空把我那小徒弟也一并帶來呀!”待看到蕭歧滯了一下的腳步,更是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貓,只是那笑意,并未抵達眼角。

  蕭歧出了薛慎之暫時居住的紫竹林,一道身影便鬼魅般地貼了上來。

  “如何?查出薛慎之突然進京的目的了嗎?”

  “暫時還沒有。”輕佻的語聲,帶著微微的嘲諷,“他把在延陵的學堂關了,賣了昌儀公主當年送給他的定情信物,就這么只身一人來了盛京,只是至今,一月有余,只居住在這紫竹林內,說是見故人,卻是一人都未曾前來拜訪,而他,也不曾去見過昌儀公主。”

  蕭歧頷首,表示明白,“穆清,你,你幫我再多派幾個人注意她那邊的動向,我怕薛慎之…”

  “他不會的。”徐修謹淡淡開口,聲音里帶著的是局外人看待事情的理智和冷淡,“他只是同你合作,就像我一樣,我們希望地只是看到你贏,帶給我們想要的東西,卻不是要摧毀你在乎的東西,只是子書,有時候太在乎了不是一件好事,你必須要學會放手,現在這樣,你做的很好,不能再更近一步。”

  蕭歧的眸光黯了黯,許久,唇邊浮出一抹苦笑,聲音也越發地悲傷暗啞,“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他和她,在他沒有拼盡全力勝出之前,是不會有任何好結果的。

  昭兒,如果,如果你愿意等我…

  這句話蕭歧只敢埋在心底說,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他會不會贏,他贏了之后,又是否能給她幸福無憂。

  蕭歧這樣一味地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她,想要給她幸福,殊不知,她也是個高傲的人,同樣會為了尊嚴和生命不顧一切,并不會傻傻地,期許著哪個她命中注定的男人踏著五彩祥云來救她。

  因此,在蕭歧為她的安危煩惱,為不知是該放任自流還是更靠近她煩惱的時候,林昭言在很沒有情趣地咬著筆,皺著眉頭寫信。

  不是求二皇子退婚的信。

  是要寄到宮里頭的,給宛妃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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