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的女子笑聲令莫問心頭一震,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每個女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聲音,這悅耳的聲音屬于阿九。
聽到阿九的聲音,莫問立刻閃到門口拉開了房門,只見阿九站在門外五尺處,青色道袍,道髻高挽,左手捧著拂塵,右手提一包袱,一身云游道姑的打扮。
“你怎么來了?”莫問歡喜的看著一臉笑意的阿九。
“問的好沒新意。”阿九嗔怪的白了莫問一眼,邁步進屋,進門之后側目打量著尚未自驚駭之中回過神來的石真。
莫問見氣氛有些尷尬,有心出言緩和,但倉促之間不知如何開口才算穩妥。
“我就是喜歡莫問,你想怎么樣吧?”石真回過神來怒視阿九。雖然聲音很高,底氣卻不足。
“這個乞翼阿古真很是有趣,模樣身材也算上乘,你若有心就收了吧。”阿九并沒有搭理石真,而是回頭沖莫問笑道。
“胡說什么呀。”莫問苦笑搖頭,乞翼阿古真是石真的胡人名字,在此之前知道的人很少,此番賜婚才讓世人知道了她的本名。阿九知道石真的本名就表明她來此之前已經知道了賜婚一事。
阿九笑著看了莫問一眼,轉而看向一臉愕然的石真,“我與莫問同門學藝,你自忖打的過我么?”
“打不過也要打,莫問是我的,誰敢跟我爭我就殺了誰。”石真處于瘋癲狀態。
“好生刁蠻。”阿九不屑與石真一般見識,言罷轉頭看向正沖門外打量的莫問,“老五沒來,他最近總是惹是生非,我布陣將他困在了島上。”
“路途太遠,你不該來的,我本想今日就動身前往無名山。”莫問沒問老五都干了什么,一個閑的無所事事的人什么無聊的事情都干得出來。
“我擔心你缺乏補氣丹藥,丹成之后就過來送與你。”阿九淺笑之中飽蘊深情,她來到此處之后于門外站立了不短的時間,聽到的都是令她心安的言語。
“只是為了過來送丹藥給我?”莫問側目笑問。
阿九聞言再度白了莫問一眼,剛想出言說話,受到冷落的石真已然暴怒叫喊,“我還在這兒哪!”
“天色不早了,早些下去歇著吧。”阿九笑謔的沖石真擺了擺手,“有需要我們會喊你的。”
“你當本宮是丫鬟嗎?”石真摸向腰間,發現沒有佩戴短刀,氣急敗壞的高喊,“來人!”
石真喊過之后,一隊守夜的兵卒聞聲跑來,到得門口躬身聽命。
“把這狐貍精給本宮拿下!”石真手指阿九高聲下令。
“啊?!”士兵聽到狐貍精三個字立刻目瞪口呆,誰敢進來捉拿。
“下去吧。”莫問皺著眉頭沖士兵擺了擺手。
守夜士兵聞言如蒙大赦,轉身跑走,對于石真的跺腳叫嚷佯裝不曾聽到,相較于胡攪蠻纏的石真,他們更怕不茍言笑的莫問。
“不要讓她太過難堪。”莫問沖阿九低聲說道。
“我有心勸你接受她,奈何她一心想要殺我,若是禮遇于我,我焉能不還以和善。”阿九點頭過后抬高了聲調。
此語一出,莫問陡然皺眉,阿九這番話雖然是說給石真聽的,但她一直有心尋一女子與他留后,所以這番話也并非完全是假。阿九此番到來無疑是聽聞了趙國皇帝賜婚的消息匆匆前來一探究竟的,但是來到此處之后發現他并沒有接受石真,內心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實則阿九在意的并不是他身邊有無女人,只是要確定她在自己的男人心中是不是位于首位。
石真雖然瘋卻并不傻,聽到阿九的言語之后只停頓了半瞬就改變了態度,“我妒火攻心言語無狀,以后一定改過。你們多日不見,安靜說話吧,我去為你們準備宵食。”
石真說完,阿九微笑點頭,石真見阿九點頭,撅著嘴轉身出門,出門之后竟然反手拉上了房門。
莫問皺眉看著石真出門走遠,轉而收回視線看了阿九一眼,轉身向北側座位走去,“你唯恐她不糾纏于我?”
“此人雖然刁蠻任性卻懂得反省,日后應該會改過收斂。”阿九邁步跟上了莫問。
“你不了解她,她說的話壓根兒做不得準,此事萬萬不要再提。”莫問回頭沖阿九說道。
“這個趙國公主很是有趣。”阿九沖門口方向努了努嘴,莫問抬頭望去,只見石真雖然拉上了房門卻并沒有將房門徹底關嚴,而是留下了一道縫隙,此時正在院中鬼頭鬼腦的窺視房中情形。
“萬不要被她假象蒙蔽,她若發起狠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只能敷衍拖延,待得此間事了立刻抽身。”莫問延出靈氣隔空關嚴了房門。
阿九聞言微笑點頭。
“你應該相信我,平白無故的跑了數千里,何等勞累。”莫問牽了阿九的手,坐于相鄰的兩個座位。
“我沒有不信你,只是想來看你。”阿九搖頭微笑。
“西北到東北當有數千里,你又不得凌空,得走多少時日?”莫問抬手握住了阿九的左手。
阿九看了看莫問覆在自己左手上的右手,豎起了右手食指。
“我在為你把脈,又不逾禮。”莫問笑道。
“快拿開手,正經說話。”阿九雖然嗔怪卻并未主動抽手。
“對了,我有一天大喜訊要告訴你。”莫問不再嬉笑,抬手提壺為阿九倒水。
“我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阿九側目微笑,一笑之下兩只小巧虎牙露于櫻唇之外,莫問見之心動莫名,直至阿九抬起他手中茶壺方才回過神來。
“你先說。”莫問收回思緒出言說道,阿九遠道而來極為勞累,不能自私輕薄。
“老五將蠻荒祭壇的毒龍放了出來。”阿九喝罷茶水開口說道。
“毒龍跑了?”莫問愕然瞠目,那條毒龍不但關系到蠻荒苗人的氣數,還關系到老五能否幻化人形,老五將它放跑乃是闖了大禍。
“沒有,那孤島四周有屏障,毒龍跑不掉的,老五與那毒龍相處時間久了竟成了友人,見不得它受罪就將它放出了水潭,那毒龍感激之下每日環他幾個時辰,老五多受靈氣已經可以幻化頭顱,能夠開口說話了。”阿九擺手說道。
“確是好事,還需多少時日才能徹底幻化人形?”莫問歡喜的問道。
“當比之前料想的早上一些,不過最快也少不得三年。”阿九答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只要能夠開口說話,老五就不會感覺太過憋悶,這的確是好消息。
“老五沒有利器在身,他是如何斬斷鎖鏈放出毒龍的?”莫問皺眉搖頭,那條毒龍的后頸有一條粗大鎖鏈,那條鎖鏈不是凡鐵,非神兵利器不得砍斷。
“你可猜上一猜。”阿九一副忍俊不止的神情。
“那鎖鏈的根基在水下,不可能挖開石壁。鎖鏈是穿骨而入的,也不能剜肉脫困。”莫問搖頭說道。
“他每日往那鎖鏈上溺尿,不足半月就腐斷了鎖鏈。”阿九笑道。
“這餿主意也只有他想的出來,若是將這等精神用于讀書,也不至于到現在不識文字。”莫問莞爾搖頭。
“兩月前他可以幻化頭顱就不得安分了,想要出來尋你,我怕他誤了正事,就布陣封了那島嶼陣法的缺口,現在每月去看他一回,與他說話解悶。老五樂天有趣,我問他林小姐是何模樣,他說長的像包子。”阿九再笑。
“他一直對林若塵大有成見,所以才胡說八道。”莫問搖頭過頭再度開口,“我不久之前遇到過一只黑鼠精,此物曾于一甲子前在不咸山中的曹操陵寢下方吞食過一株蕈草,那蕈草極為神異,竟然令它褪去了異類妖氣。待得此間戰事終了,我會率大軍前去掘開那處陵寢,尋找此物。”
“此事當真?”阿九側目顰眉。
二人說話之間,門外傳來敲門聲,莫問轉頭應聲,花姑推門而入,為阿九端來了晚飯。
“豫公主有沒有碰觸這些飯食?”莫問沖花姑問道。
“沒有,是民婦一手烹制的。”花姑答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石真倒不會往飯菜里下毒,但難保她不會往飯菜里吐口水。
“你確定那黑鼠精褪去了異類氣息?”阿九待花姑退下再度出言追問,她自然明白褪去異類氣息對二人意味著什么。
“是的,這黑鼠精本是燕軍所有,而今被我收伏,安置在黑郡城中,待得此間事了,便帶我前去挖掘曹操陵墓。”莫問說道。
“好,屆時我們與你一同前往。”阿九連連點頭。
莫問拿起筷子遞給阿九,趁阿九吃飯之際,將此事的細節說與她聽,阿九并沒有急于插言,直待莫問說完,方才端茶漱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她也知道曹操此人生前曾經廣挖墳墓以集軍餉,由此斷定曹操的墳墓必定集世間機關之大成,不能自內部逐一破除,只能靠人多優勢使用蠻力將其自外部破壞。
“這是一瓶療傷丹藥,有八顆。”阿九自懷中取出兩個瓷瓶,“這是補氣丹藥,有三顆。”
“我會盡快了結此事與你隱居無名山,眼下所行之事雖然積德行善卻大分心神,不利于你我練氣修行。”莫問收下了那兩個瓷瓶。
阿九含笑點頭。
“內堂有浴池一處,其中有受日清水。”莫問抬手后指。
阿九聞言點頭起身,邁步向后內堂走去。
阿九走后,莫問心中再度忐忑,又到了他最為難受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