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關尺是號脈的位置,握住這女妖的寸關尺,莫問立刻切出此人脈相為妖脈,心跳很是緩慢,不足常人三分,由此可以確定它的本體為草木之屬,若是獸類,即便是烏龜王八也不會如此緩慢。
寸關尺又是脈門穴的所在,這處穴道是通心的,可以準確的判斷這妖女并未渡過天劫,修為并不很高。
那妖女忽然被制大感驚恐,下意識的向后抽手,莫問趁勢而起,待得站起之后右手靈氣微吐,那妖女立刻停止了掙扎,莫問拿住了它的脈門,可以延出靈氣沖其心脈,隨時都能取它性命。
莫問站起之后率先看先那站在火堆旁的男子,此人現在已經不再是少年模樣,而是一個頜下生須的中年人,此人瘦高體形,面孔為倒置的三角形,眼睛亦呈三角,一看就是心思不正的霪邪之徒。
那男子見他制住了那女妖,雖然大感意外卻并沒有太過緊張,觀其神情想必與這妖女并無深厚感情。
“你們效力于燕國,貧道接了趙國的職事,我也不怪你們設計害我,”莫問話到此處松開了右手,“你有心放我一馬,貧道今天也放你們二人離去。”
那妖女沒想到莫問會如此輕易的放開它,得了自由之后愣在了當場。直接待那男妖走到身旁推了它一把,它方才回過神來感激的看了莫問一眼,閃身出了房門。
“你們叫什么名字,來日見面也好有個稱呼?”莫問沖已經出了房門的二人問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楊士。”那男妖冷哼一聲提氣掠走。
“我們設計害你,你就這般放我們離去?”女妖側目發問。
“你還想讓貧道設宴留你?”莫問搖頭笑道,實則二人的伎倆并不高明,別的不說,就說用牌位生火一事就不符常理,再大膽的人也不敢以那種不祥之物生火。只是他心中聯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和老五,故此才放松了警惕。
“桂三娘,你走是不走?”遠處傳來了楊士的喊聲。
桂三娘聞聲轉頭東望,轉而回過頭看了莫問一眼,想要說什么卻欲言又止,躊躇片刻提氣掠走。
二人走后,莫問自祠堂里轉了一圈,祠堂里的水缸外部沾有點點泥跡,水缸里的水也很是渾濁,這表明這口水缸是雨天自戶外搬到這里的,這顯然易見的漏洞他之前都未曾發現,可見自己有多么大意。若非有百毒不侵之能,此時已經著了二人的道兒。
懷揣些許后怕,莫問披上鶴氅出門回返,此時大雨已經轉為毛毛細雨,回到落腳之處,蒲雄正在門外等候。
“啟稟真人,尋柴的火頭自村中一處廢屋里發現了幾具災民的尸體,兩男一女,死去時間不長。”蒲雄迎了上來躬身說道。
“死因?”莫問將鶴氅交予花姑,進屋坐上了房間正中的帥座。
“刀傷,傷口齊整,當是死于戰刀。”蒲雄答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那幾個災民原本可能就住在那處祠堂里,楊士和桂三娘來了之后鵲巢鳩占,殺死了他們。
“真人若無吩咐,末將先行告退。”蒲雄見莫問無意前往查看,便出言告退。
“不忙走,”莫問抬手指了指下首的座位示意蒲雄坐下,待得蒲雄落座再度開口,“剛剛有兩個妖物變作孩童設計害我,被我識破之后向東退走,兩個妖物為一男一女,男的當是山羊成精,女的為草木化人,修為要低于我,二人聯手當可與我戰平。”
“當是自袁州趕來的。”蒲雄抬手北指,下一座州府城池為袁州,離此不算很遠,有五百多里。
“日后行軍當打起精神,以防敵軍偷襲。”莫問說道,先前察覺不到二人的妖氣令他心中很是沒底,桂三娘是草木成精,察覺不到它的氣息有情可原,但楊士是只臊膻的山羊,竟然也沒有妖氣發出,他的信心來自于知己知彼,不摸對方底細令他信心大減。
“謹遵真人諭示,末將會讓探馬探出百里,步步為營,力求穩妥。”蒲雄點頭答應。
莫問點頭過后沒有再說話,之前攻克的那些城池幾乎都是騰格里招攬的異類,騰格里已經斃命,他所控制的城池盡數被收復,前方的袁州城應該是另外一位巫師負責防守的,此人是誰?有何能耐?行事風格如何?招攬控制著多少妖物?這些完全不得知曉。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袁州城里應該不止楊士和桂三娘這兩個妖怪,按照常理來推斷,那城中至少還有一個地位比它們要高的妖物。
蒲雄見莫問沒有其他吩咐便起身告退。
莫問放下茶杯回后堂打坐念經,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次日仍然陰雨連綿,這種天氣是不適合行軍趕路的,只能暫歇一日。未曾想這場大雨接連下了八天也沒有停下的征兆。大雨每下一天莫問的心情就沉重一分,來時的那片草甸地勢較低,連日大雨令那里積水很深,那條沙路是大軍唯一的退路,也是后方運送糧草的糧道,過水之后阻斷了糧草的補給。
大軍開拔時后軍驅趕了不少牛羊,此處又多有魚鳥,故此糧草暫無斷絕之虞,莫問和眾位將官擔心的是燕軍會趁機來攻,這種背水一戰的地勢不利于己方作戰。
擔心什么就來什么,第九日,探馬回報,數萬燕軍騎兵冒雨南下,以數百熊羆為先鋒,下午就會抵達這處廢棄的鄉村。
“真人,東北三十里外有高山可以據守。”蒲雄率先獻計。
莫問挑眉看了蒲雄一眼,沒有接話,有山峰據守可以居高臨下抵御燕軍,但此時乃是陰雨天氣,到得山中怕是連安營扎寨的地方都沒有,士兵勢必會遭到雨水淋泡,不需三天就會耐受不住。若是守在此處也不成,這處廢棄的鄉村沒有城墻,無法抵御燕軍的數萬騎兵。
“真人,末將派人去那山中看過,有山泉可做飲水。”蒲雄以為莫問是擔心山中無水。
“草甸里的積水有多深?”莫問沉吟片刻出言問道。
“深淺不一,淺處也有三尺,深處已經過人,蘆葦被山水沖倒,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了。”一名校官出言回答。
不待莫問接話,此人再度稟報,“南方積水很深,不能作為退路,北方為密林,當可前往。”
“不能退,若是撤離此處,燕軍騎兵勢必會占據要道,雨停水退之后會趁勢攻取定州。”莫問搖頭說道,黑郡派來的糧隊現在就滯留在定州,此外魏霸天留下的糧草也在定州,定州萬不能失守。
眾人見莫問并無去意,便不再言語,莫問斟酌良久下達了命令,“宰殺牛羊,蒸粟熬湯讓兵士吃飽。”
有后軍將領起身答應了一聲,轉身下去安排。
“排出防守陣勢,準備迎敵。”莫問再度下令,軍隊開拔不久糧草還算充足,這是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
將校領命,外出調兵布陣。
“真人,燕軍來勢洶洶,當是自高句麗調回的五萬騎兵盡數遣出,我軍只有一萬兵卒,此處又無險可守,撐不了多少時日。”蒲雄低聲說道。
莫問聞言扶額嘆氣,眼前的惡劣局面并非他急功近利所造成的,是天意如此,此處距離定州不過兩百里,卻被身后的這處過水草甸阻隔了開來。
就在此時,花姑自門外進來,為二人呈送茶水。莫問看向蒲雄,“尋幾名精通水性的士兵牽馬…”
莫問話到此處便沒了后文,他本想先將花姑送走,說話之間忽然察覺到有異類自南方逆水而上,異類氣息共有兩道,皆為水族蛟屬。這兩條蛟龍當是自白郡境內借水而上的,其目的是守住過水草甸,斷去趙軍后路。
“真人有何吩咐?”蒲雄待花姑退下,出言問道。
“我本想將花姑送走,剛剛察覺到草甸之中有蛟龍出現,只能作罷。”莫問搖頭說道。
蒲雄聞言點了點頭,莫問想將花姑送走表明他對這場戰事并不樂觀,不然不會做出這最壞的打算。
“下去安排吧,待得燕軍到來,我會做法召青龍助陣。”莫問沖蒲雄擺了擺手。
蒲雄告退之后莫問披上鶴氅出門東掠,觀察地勢,向東數十里都不適合設伏,只能在這處廢棄的鄉村與燕軍血戰。
回返營地,將士正在吃午飯,這些人久經沙場,知道飯食中有肉意味著即將開戰。
下午未時,燕軍已經到得二十里外,用不了多久就會來到此處,此時雨勢稍緩,莫問凌至高處語示眾人,“燕軍五萬騎兵即將到來。”
此語一出,三軍嘩然,兵卒雖然知道即將開戰,卻不曉得敵人有這么多。
“連日大雨令得草甸成湖,我軍退路已斷,無法回撤定州,燕軍兵力五倍于我們,此番到來有熊羆充當先鋒,又驅有兩條蛟龍于西側洪流之中潛伏,其意圖顯而易見,就是要盡數誅殺我們。”莫問提氣發聲,雖然聲音不高,卻蓋過了雨滴的淅瀝。
“燕軍以為這次是誅殺我們的天賜良機,但是他們犯下了致命的錯誤,有我莫問在此,他們的蛟龍和熊羆不足為懼。”莫問說到此處借鶴氅遮雨,畫天罡青龍符一道,龍從云,風從虎,真言念罷,一條體長十丈的囂然青龍自云中現形,這條青龍與尋常青龍有所不同,身形更大,威壓更強,現身之后自空中蜿蜒探爪,昂出了震耳龍吟。
青龍為星宿之首,幻化這條青龍徑直耗去了莫問七成靈氣,莫問有感,暗自皺眉,世人崇尚神龍,只有幻化青龍才能調動士氣。
此時東方的燕軍已經目視可見,莫問提氣高喊,“男兒理應征戰沙場,建功封侯,此戰過后若得不死,士兵還歸故里,終生免役。校尉加升三級,食祿千戶。”
得青龍壯勢,經莫問鼓勁,萬眾軍兵士氣暴漲,轟然應是之后各自就位,準備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