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查高蔡萬明瀨三人慘不忍睹的尸體,蘇南臉色鐵青,一句話都不說。
蕭凡是三天之后才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納吉派”教主,丹曼國一等一的大降頭師。丹曼國乃至整個南洋,名氣最大的降頭師,當然是摩鳩,但最神秘的降頭師,卻不是那位聲名赫赫的大國師,而是蘇南。
在查高蔡萬明瀨等三名降頭師斃命之后,一切都變得風平浪靜,沒有任何警察上門來詢問這起當街發生的慘案,夷孥和范英那邊,也沒有絲毫動靜,似乎這件事壓根就不曾發生過。那名受刺激過度而發瘋的勞斯萊斯司機,被偷偷地送進了瘋人院,關押在最嚴密的病房之中,除了特定的醫生,沒有任何人能夠接觸到他。
但蕭凡等人都明白,事情到了這一步,蘇南非出面不可了。不然,“納吉派”在丹曼國降頭界的名聲將會直接跌落到谷底。
有關蘇南的情況,這幾天元成子向蕭凡進行了十分詳細的說明。
蘇南是十幾年前接替老教主,正式出掌“納吉派”。當時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后,很多降頭師開口就問:“蘇南是誰?”
幾乎沒人聽說過蘇南的名字,就算是“納吉派”內部,真正見過蘇南的弟子也很少。蘇南低調異常,幾乎從來不在一切公開場合露面,傳說中,他是一位“苦修”之士。
但老教主偏偏就選了這么一個人來掌管“納吉派”。老教主不是蘇南的師父,而是蘇南的師兄,前任丹曼國大國師的嫡傳大弟子。據老教主說,蘇南才是師父指定的教主繼任人選,只是因為那時候,蘇南正在閉關苦修某種厲害的降頭術,教主之位,才暫時由師兄擔任。如今蘇南功行圓滿,這教主之位,自然要交給“正主”。
“納吉派”很多降頭師都不服氣蘇南。
說起來也難怪,這個人大伙都沒怎么見過,只是聽說過有這樣一位同門存在,忽然之間,就變成了教主,大伙要在他面前俯首聽命,實在有點太過分了。
降頭師的世界,原本就是強者為尊的,不管是前任大國師的遺命還是老教主的指定,都不怎么管用,蘇南得拿出真本事來。
“那蘇南到底有何真本事呢?”
聽元成子轉述的時候,姬輕紗也在座,忍不住開口問道。
“實話說,這個我還真不清楚。我只知道兩件事…”
“哪兩件事?”
“第一件,十幾年過去了,蘇南還是‘納吉派’教主,沒有任何人撼動過這個位置;第二件,凡是向‘納吉派’挑釁的降頭師,沒有一個活著的。”
元成子單單說道。
姬輕紗和蕭凡便對視了一眼。
在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這兩件事足以說明一切了。
以至于有這樣的傳聞,說蘇南有可能在摩鳩大國師退位之后,被丹曼國皇室冊封為新的大國師。
不過蕭凡對這位蘇南大降頭師的第一印象很不錯,蘇南盡管也有著土著人的某些外貌特點,但似乎不是純粹的土著人,帶著本地土著很少有的斯文儒雅之氣,仿佛一位飽學之士,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很少有人能猜得到,他居然是一位大降頭師。和他的師弟查高比較而言,更是迥然有異,讓人難以相信,他們是同門師兄弟。
只是查高在和夷孥交手過程中表現出的實力,讓蕭凡心中有所懷疑,查高可能和蘇南不是同一個師父。前任大國師親自調教的弟子,實力應該不至于這么弱才對。三人聯手,片刻之間就被夷孥全滅。
如果查高是蘇南某位師叔的弟子,大排行的師弟,那就對了。
這種大排行師兄弟之間,實力相差天壤之別的現象,并不罕見。
但不管蘇南如何的斯文有禮,見到師弟師侄們的尸體,還是忍不住怒氣勃發,神情變得陰厲無比。
“黃先生,維多的尸體在哪里?”
良久,蘇南抬頭望向黃青云,沉聲問道。
“這個…蘇南教主,維多先生沒有留下遺體…”
黃青云吃了一驚,忙不迭地答道。
蘇南的雙眉猛地揚了起來,眼里精光迸射。
黃青云嚇得渾身一顫,連忙結結巴巴地解釋道:“蘇南教主,是這樣的,當時,當時維多先生整個人都化成了血霧,和,和他那條蛇一樣的…”
說到這里,黃青云臉上閃過一抹濃濃的恐懼之意,嘴角肌肉不住抽搐,顯見得當時的情形讓他驚恐不已。在親眼目睹了那樣恐怖的情形之后,黃青云居然還沒有瘋掉,神經要算是極其堅強的了。
“血雨降?”
蘇南的雙眼,驟然收縮,嘴里喃喃低語了一聲。
元成子嚇了一跳,忍不住說道:“蘇南教主,你是說,夷孥練成了血雨降?”
所謂“血雨降”,乃是血降術之中極其高明的一種,據說要練成“源血之力”才能施展“血雨降”。很多練習血降術的降頭師,窮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夠練成“源血之力”。
蘇南點了點頭,說道:“照黃先生描述的情況來看,應該就是‘血雨降’,其他血降術,沒有這樣的威力。至于是不是夷孥施展的,我現在也不能肯定。”
元成子微微頷首。
其實到底誰是殺維多的兇手,蘇南心中肯定已經有底,只是不愿意當眾說出來而已。足見此人性格之沉穩。畢竟這里是落伽城,是“不古派”勢力較大的地盤。饒是如此,蘇南也是孤身前來,并沒有帶任何幫手。
由此可見,這位低調的“納吉派”教主,對于自己的實力,內里相當自負。
黃青云從口袋里掏出一串烏黑的珠子,雙手呈遞給蘇南,低聲說道:“蘇南教主,這是…維多先生留下的遺物,現場只找到這串珠子了…”
這串珠子看上去黑黝黝的,似乎是以某種木頭雕成,毫不起眼。
蕭凡卻從珠子上感受到了十分明顯的禁制波動。這串外表普通的珠子,實則是一件很不錯的法器,被大能之士加持過法力。從禁制波動的氣息來看,和蘇南如出一轍,這串珠子應該是蘇南賜給維多護身用的。只可惜珠子畢竟是死物,對手太強,珠子也不能保得維多平安。
蘇南伸手接了過去,緩緩撫摸著烏珠,手指竟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眼里閃過一抹深切的悲哀之色。
蕭凡輕聲說道:“蘇南教主,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順變。令郎之殤,大家都很悲痛。”
蘇南的眼神,頓時如同刀鋒一般掃了過來,一股強烈的殺機,猛地鼓蕩而出,驚得黃青云黃高輝父子連退了好幾步,臉色蒼白如紙。
“你怎么知道維多是我兒子?”
蘇南沉聲問道,聲音變得十分嘶啞,眼里殺氣逼人,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對蕭凡出手。
他趕到黃府的時候,元成子也向他介紹過蕭凡,只說是來自華夏國的道門一脈,修為高深。蘇南急著察看查高等人的尸體,也沒十分在意這么一個文靜秀氣的年輕異國男子。
誰知蕭凡卻一口就道破了他的秘密。
面對蘇南的殺機,蕭凡鎮定自若,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淡然說道:“蘇南教主,這串珠子上的氣息和你如此一致,維多先生明顯是你的嫡系血脈。”
而且,蕭凡一見蘇南,立即就看出他是老來喪子的面相,兒女宮血光沖天,正應在維多身上。只不過這番話,蕭凡就不好說出口來了。
太不厚道。
不管蘇南是不是大降頭師,老來喪子的悲痛,肯定也和常人無異。
元成子就望了黃青云一眼,黃青云立即搖頭,表示這個事絕不是自己告訴蕭凡的。至于蕭凡是不是真的憑著一串珠子就能判斷出蘇南和維多的真實關系,黃青云就不敢肯定了。這些術師的世界,絕不是他所能搞得明白的。
元成子連忙對蘇南說道:“蘇南教主,蕭真人是同道中人,術法高深無比。是我們的朋友。”
“朋友?這么說,如果我現在去殺夷孥,蕭先生會助我一臂之力?”
蘇南身上涌現出來的殺機,絲毫不減,正眼都不看元成子一下,直直地逼視著蕭凡,冷冷問道。
蕭凡緩緩說道:“如果蘇南教主認為有這個必要,我不介意出手。
“好,很好!”
蘇南又定定地看了蕭凡一眼,微微點頭,那股狂暴的殺機,倏忽之間就收了回去,一下子又變成了沉靜斯文的老樣子。
“黃先生,請你收拾一間房子,我要休息一下。”
蘇南隨即扭頭轉向黃青云,很客氣地說道。
“啊,是是,蘇南教主請跟我來,客舍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只是鄙陋了些,還請教主不要見怪…”
黃青云一迭聲說道,吩咐黃高輝領著蘇南去休息。
蘇南向元成子,蕭凡點頭示意,跟著黃高輝去了,步履沉穩,神態冷靜,看不出來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蕭真人…”
目送走蘇南,黃青云又緊著對蕭凡說道。
蕭凡笑了笑,說道:“黃先生,我也想先休息一下,告辭了。”
言畢,和姬輕紗轉身就走。
黃青云和元成子對視一眼,滿臉都是憂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