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章 衣冠禽獸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沈辰拉著澹臺婉凝的手，不斷在縫隙間穿行。
今天是清源郡的“清源節”，街道上異常熱鬧，不過有著沈辰在前面開路，少女倒也沒有受到人群推搡，很快的，便是來到了一座寬大的石橋上。
“真的很漂亮哩…”
站在石橋護欄邊，澹臺婉凝望著橋下河中漂浮的盞盞何等，美眸流盼，眸子中映著點點火光，宛如繁星點點，修長的睫毛也是在徐徐的晚風中絲絲顫動，就像一尊謫仙在欣賞塵世間的美景。
少女的靈秀美態，就連沈辰也是有些癡呆了，心神為之一恍，這妮子難怪一天到晚要以一襲輕紗掩面，此等花容月貌，確實不是一般男子承受得了的…
心神恍惚間，沈辰隨即也是放眼朝清源河中望去，這條長河蜿蜒冗長，一眼看不到盡頭，河道約莫十幾丈寬的樣子，此時有著一片片何等在水面上飄蕩，燈火印在幽幽的河水中，通紅透亮，確實是難得的人間美景！
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相伴，縱使沈辰這般小混混出生，此刻也不由的安分了很多，他靜靜的站在少女身后，臉上噙著淡淡的笑意，心情也是隨之放松了下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夜色漸漸深沉，河面上的河燈也是越來越多，此時一輪潔白銀月已經掛上高空，印在幽森清澈的河水中，波光粼粼，與河燈的通紅余光輝映間，愈發美不勝收。
沈辰觸景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昔年自己在漠城中，拉著少女參加燈會，大鬧滿月樓的情景，那時的他，肚子里不含點滴墨水，修為也是稀疏平常，卻把堂堂漠城最有名的，無數才子佳人聚居的風月場所鬧的天翻地覆，不少漠城中的年輕對他很的牙癢癢，就連那些美婦小姐，也是將他視為無賴小兒，大煞風景之徒，以至于二人最終被人家非常狼狽的掃除了滿月樓。
如今想想，恍如隔世，只不過曾經那個粉嫩的小跟屁蟲，眼下已經豐姿綽約，一顰一笑間，更是染上了一抹超凡脫俗的神韻，讓人有種九霄神女附身的錯覺…
“呵呵，妮子你既然那么喜歡河中的燈火，要不哥下去給你撈一盞上來如何？”
沈辰心神恍惚間，那種曾經的沖勁兒，再度涌上腦門，嘿嘿發笑間，也不管周圍的人怎么看，身形一動，猶如魚鶯般自高橋上掠下，腳尖在河水中順勢一點，再度飛身回來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盞何等。
那盞何等以七彩宣紙沾糊而成，顯然是出自一名心靈手巧的妙齡女子之手，此前在河面上綻放著彩霞，格外顯眼，猶如河面上的一朵采蓮，不少人都在拍手贊嘆。
可眼下，他們嘖嘖稱奇的觀賞之物，已經被某個不解風情的家伙撈上了岸，此時正拿到少女面前借花獻佛。
如此大煞風景的舉動，毫無意外，直接引來了一片罵聲，橋上閃燈的人群，皆是在鄙視這家伙厚顏無恥！
“這小子哪來的人，莫非不知道何等一旦落水，再打撈起來，那便是對神靈的褻瀆么？”
“太無恥了，肯定是外來的鄉巴佬，竟然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舉動！”
“你們快看，那家伙真把打撈上來的何等遞到一位小姐面前，靠，原來是個登徒浪子啊…”
不止是石橋上的人憤憤不已，就連河道兩岸的人都在叫罵，那盞何等制作精巧，用材講究，燈盞以金線、翠玉捆扎而成，就連燈油中也是加入了上等香薰，明顯是出自清源郡某位大家閨秀之手。
原本人們還在議論那是哪家大小姐的杰作，可眼下，竟然憑空蹦出如此一個煞風景的登徒浪子來，怎能讓人不氣？
“沈辰哥哥，你…”被周圍那么多人碎碎念的大加斥責，望著少年遞到面前的七彩何等，澹臺婉凝也是俏臉羞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除此之外，心中還有些暖暖的。
“妮子你到底要不要啊，要的話趕緊拿著，不要哥扔回去了！”沈辰直翻白眼，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根本沒把周圍眾人的咒罵放在心上。
很顯然，此等氣煞旁人的渾事兒，這家伙以前在漠城的時候沒少干，眼下只不過是重操舊業罷了…
“沈辰哥哥，謝謝你…”澹臺婉凝接過還在淅淅瀝瀝掉落水珠的河燈，低聲輕囈，俏臉愈發通紅，就連那一層薄紗，也是被映襯的猶如施了粉黛，白里透紅。
此刻少女胸口小鹿亂撞，像她這等年紀的小女孩，心中無疑是有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叛逆萌芽，眼下沈辰當著眾人的面為她做出此等人神共憤之舉，少女非但沒有責怪，反而欣喜萬分，就像喝了蜂蜜一樣，一對眸子都在流轉著亮晶晶的光澤，就像一尊天外飛仙突然墜入紅塵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呵呵，這位公子果然風流倜儻，在此等美景面前，還不忘博得佳人芳心，真是讓劉某佩服啊！”
可就在這時，一道很不協調的笑聲，突然自石橋的一端傳來，打破了少女的心境，也讓一旁的沈辰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二人幾乎是同時扭頭看去，熟悉之后，只見石橋一端，一名白衣翩翩的男子，正帶著幾名隨從迎面走來，一把寫滿字畫的折扇不斷搖擺，弄的就好像文人雅士一般。
那人…赫然正是先前在郡府露過面的劉琦！
四周的人群看到劉琦出現，皆是連忙為其讓道，眼瞳中流露著敬畏之色，而清源河兩岸的那些妙齡待嫁的少女，則是一個個驚呼出聲，已然沒有了之前賞燈的矜持。
“那是劉琦公子…他也來了么…”
“此等良辰美景，劉琦公子自然要來，只是他獨身漫步于人群之中，倒是顯得落寂了些，或許能有一名佳人相伴，會更好一些…”
“聽說劉琦公子至今未娶，真不曉得何等窈窕淑女，才能與他般配，真是期待啊…”
不得不說，劉琦的那身裝扮，真的很容易讓女孩子為之側目，一些自持有幾分姿色的女子，更是毫無顧忌的語出驚人，將平日里一些羞于出口的言辭，低聲輕吟了出來，想以此吸引這位郡丞家大公子的注意。
加之劉琦在這清源郡本就名聲顯赫，比他父親劉洪還要風頭更甚，早已經是很多郡中女子傾慕的對象，此時出現，無疑是頃刻間成為了這座石橋上的焦點。
就連河道兩岸的人，很快也都把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身上，相比之下，剛剛做出無恥之舉的沈辰，反倒是被人們冷落到了一旁。
石橋上護欄一側，望著那個迎面走來的白衣男子，沈辰和澹臺婉凝，皆是忍不住輕啐了一口。
“裝腔作勢！”沈辰冷笑著撇了撇嘴。
卻不想，小妮子比他更直接，眉宇間似乎噙著一抹惱怒，咬著銀牙輕罵道：“衣冠禽獸！”
這等形容，就連對那家伙沒有絲毫好感的沈辰，也是微微有些無語，沒想到這妮子比自己還要憤世妒俗，美眸中絲毫容不下沙子，僅僅是兩度碰頭，就把劃為了衣冠禽獸這一類，一時間，沈辰不禁有些同情那位“風度翩翩”的大公子了，與此同時，也是忍不住暗嘆：女人心海底針，古人誠不欺我啊！
“沈辰哥哥，我們走，別理會他！”這一次是少女主動走過來挽著沈辰的手要離開，俏臉上怒意未消，放佛多一刻都不想呆在這里。
沈辰見狀，莞爾之余，聳聳肩，跟上了澹臺婉凝的腳步。
其實，小妮子之所以如此生氣，自然是有原因的，剛才沈辰那般在萬眾矚目之下，將七彩河燈親手交給她，在少女看來，這般前戲之后，應該還有后文的，自己這位沈辰哥哥，興許還有話要說，這讓少女心跳加快，俏臉羞赧，同時心里頭還有些小小的希冀…
可誰想到，那個可惡家伙的出現，讓少女心中的希冀頃刻間化為了泡影！
連澹臺婉凝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長這么大，她還沒想今天這般生氣過，僅僅是一個多時辰內，便兩度氣的想要祭出飛劍殺人，就好像有人搶了她心頭的寶貝一般…
石橋另一端，看到一言不發就要離開，劉琦眼睛微微一瞇，同樣是有著一抹怒意在眼瞳中浮現出來。在這清源郡，敢這般不給他面子的人，當真還找不出第二個！
不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劉琦怕影響到自己這位執法隊統領的形象，也是不好發作，冷冷的低喝了一聲：“我們走，跟上他們！”而后帶著幾名隨從迅速追了上去。
“少爺，那小妞既然這么不給面子，不如讓屬下跟上去，看一看他們住哪，回頭找上幾個好手，趁著夜黑風高弄來，獻給公子，至于那小子，呵呵，殺了便是…”
一路上，劉琦身后的幾名隨從皆是面色不善，之前曾幫劉琦尋到沈辰二人蹤跡的那名隨從，更是絲毫不掩飾兇煞之氣，冷笑著為劉琦獻計。
“呵呵，金彪你小子懂什么，征服一個女人，永遠要比強占一個女人快活的多，那小丫頭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對付這等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本公子何曾失手過，哈哈哈…”劉琦折扇一擺，眼中的飲褻之色，愈發濃郁了。
“哼！果然是個衣冠禽獸，我們不理他，他倒是陰魂不散的跟上來了！”
人群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沈辰二人很快也是意識到了有人跟隨，還不待沈辰發話，澹臺婉凝便是憤憤的哼了一聲。
“呵呵，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憑小妮子你的身份，又何須與他們計較！”沈辰淡淡的笑著，只不過，那種笑意，隱約間有點兒發冷，那劉琦的來意，他已經猜到了十之八九，此前在石橋上不經意間看到那家伙望向小妮子的目光充滿了貪婪之色，有著兩世為人的經驗，沈辰豈會還猜不出那家伙在打什么算盤？
不知為何，在感受到有人對小妮子浮現出那等貪婪之色的瞬間，沈辰心中突然有著一股強烈的殺意涌上心頭，那就好像是一種本能，連沈辰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反應似乎有些過激了，畢竟，嚴格意義上，那劉琦與他也沒有什么糾葛…
“是呀，他們只是一群跳梁小丑，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另一邊，澹臺婉凝還在生悶氣，鼓著小腮幫自言自語，只是話音剛說到一半，少女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連忙停了下來，沒有在繼續說下去。
“不該什么？”沈辰面露狐疑，他耳朵尖的很。
“沒，沒什么…”澹臺婉凝小臉一紅，底下了腦袋。
而這時，身后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僅僅數息的功夫，劉琦便是帶著幾名隨從，沖了上來，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呵呵，這位小姐，我想我們可能有些誤會，不妨賞臉到滿香樓喝杯茶，容在下解釋一番！”劉琦英俊的臉龐上堆滿笑意，彬彬有禮的望著澹臺婉凝笑道，眉宇間刻意散發出一種成熟男子的氣息，而少女身旁的沈辰，則是被他選擇性的視若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