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走走
滿月之后到了百歲，孩子要抓周了。姬輕塵就吩咐張讓將自己準備好的東西擺在了桌子上，分別是代表權力的大印，代表兵學征戰的戰刀，這柄戰刀是木制的姬輕塵的小狼鋒刀，還有他的青龍馬槊和書之類的東西，總共有一百多件。
而姬長空被紓兒抱著放在一個大桌子上，他在上面走走停停，對眼前的東西視而不見，就盯著遠處方的狼鋒刀了。攀爬著走到狼鋒刀面前，他將狼鋒刀抓在手中，又開始將目光移向了一處的大印，將大印收入懷里之后姬長空猶豫了片刻，又將書抱在了懷里，之后就沒有再取一件東西。
紓兒見到兒子選了狼鋒刀，心里很激動。
這表示他們的孩子會繼承老師李青衣的衣缽，能夠傳承“破血十式”這對紓兒來說比什么都重要。因為她跟姬輕塵能有今天，他們的老師李青衣功不可沒。要是沒有李青衣對姬輕塵的悉心栽培，沒有他不限定國界的交手姬輕塵兵法韜略和弓馬齊射武藝等。試問一個到敵國為質的姬輕塵能有今天的成就嗎？
而姬輕塵對兒子今天的表現也很滿意。
上面放了那么多東西，琳瑯滿目，可兒子只取了三件東西，權力，武力和學識，這是一個人能夠生存的先決條件。而姬長空不貪心，取了這三件就不再取了，足以說明這個孩子今后是一個可造之材，懂得取勝，懂得進退和分寸，要是培養得到，絕對是一個讓敵人戰栗的存在。
“輕塵哥哥，你今天對長空的表現還滿意嗎？”紓兒問道。
因為她清楚對于這個孩子姬輕塵充滿了期待和期望，幾乎將自己的理想全部都寄托在這個孩子的身上。
“自然滿意，長空今天的表現不錯，本王相信他今后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姬輕塵笑著說道，臉上露出了慈父淡淡的笑容。
作為父母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有出息，能夠成就一番霸業呢？
“恩！”紓兒也點點頭，依偎在姬輕塵的身邊。兩人就這樣坐在大學覆蓋的花園中，欣賞著夜晚高空中的明月，久久沒有說話。
這樣的日子的溫馨的，是恬靜的。
可是對心懷大志向，有大抱負的姬輕塵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煎熬呢？他雖然沒有說，可紓兒能感覺到。
而這樣平淡而又平凡的日子一過就是好久。
不知不覺間，三年已經過去了，小姬長空已經能蹣跚走路了，可是距離姬輕塵的釋放期還很遠，還有七年。
這三年的時間姬輕塵快要忘記時間了，只是天天喝酒打馬球，練武撫琴陪紓兒說話，派姬長空玩耍，再陪會李師師和茗煙。
不知不覺間他都快忘記了自己是北遼王。
可就在這天下午，天空陽光明媚，他正在馬球場跟李恪打馬球，就見張讓匆匆來找他，面上顯得很焦急。
“張讓，怎么了？”姬輕塵問道。
“殿下，陛下來了！”張讓急切的說道，現在就在府門口。
“父皇——”姬輕塵一愣，立即下馬就匆匆去迎接燕帝，三年的時間，燕帝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基本都是每一個月都有清醒的兩三天，其余時間都在昏睡，就這樣熬了三年，今天突然來見自己，這讓姬輕塵吃驚之余又有點不解，或者說忐忑更為恰當。
可是就在他剛走到門口時，就見燕帝已經在魏忠賢的攙扶下走進了王府。
三年沒見，燕帝的樣子已經老態龍鐘了，沒有了往日沙場征戰的英武之氣，像一個垂暮的老頭子。
燕帝的身邊除了魏忠賢外，還有三百多羽林騎。
“參見父皇！”姬輕塵施禮，同樣他身邊的紓兒和李師師、茗煙等人都跪下施禮道。只有小姬長空不知道是宮女的疏忽還是什么原因，盡然在眾人的面前步履蹣跚的一步一步走向了燕帝，他走路的樣子龍行虎步似的，樣子有多少就有多少。
可這一幕將燕帝逗樂了。
“這是你的孩子？”燕帝問道。
“是，是兒臣的兒子姬長空！”姬輕塵恭敬的回答道。
“姬長空，名字不過！”燕帝慈愛的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姬長空的臉蛋，他的身體已經包不起孩子了，就只能抓住姬長空的小手將腰間的一塊玉佩給了孩子，就起身向姬輕塵說道，“我們到院子里走走！”
“諾！”姬輕塵領命，上前扶起燕帝，兩人一步一步走向了王府的花園。
“你知道朕這三年是怎么過的嗎？”燕帝突然問道。
這么一問，倒是讓姬輕塵愣住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不清楚燕帝問的究竟是什么？就只能沉默不語。
而對于姬輕塵的沉默，燕帝也沒有惱怒，而是平淡的說道，“其實，三年前朕病倒之后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只是不放心大燕的江山，才會強制服用方士煉制的丹藥，維持自己的生命。這種丹藥能夠延續朕的壽命，可是朕也只能常年處在昏睡中，每個月只有兩三天清醒的時間。可就是這樣，朕還是撐到了今年，看到了將大燕交給他們四人之后的今天，朕撐了整整三年啊！”
“父皇——”這一刻姬輕塵才清楚了燕帝為什么老處在昏睡中的原因了，不由的開始為父皇的舉動動容，他清楚方士煉制的這種丹藥副作用，就是麻痹人的神經，讓人產生幻覺，就像噩夢一樣出現在病人的昏睡中，折磨著服用丹藥的人。
“四王監國看起來不錯，可隱患也很多，就在今年，依照你的計劃姬平和姬弘昌還有姬文三人的新軍已成，而且因為有了北遼士卒的加入，他們的戰斗力不俗，你們的商隊和水師又在扶上揚威，賺去了不少金銀，足夠他們三人揮霍好幾年了。這種情況下姬虔豈能坐視不理，他這三年也在積極擴軍，現在大軍人數恐怕也達到了三十萬吧？”燕帝自顧自的說道，“雙方現在已經處在劍拔弩張的階段，就是因為朕還在，他們不敢有所行動，只要朕一離開，他們可能就要兵戎相見了！”
“對于眼前的情況朕現在已經無能為力了！”燕帝嘆息了一聲說道，“朕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說，你能在朕走了之后為大燕守住北方的門戶嗎？不讓離國鐵騎南下？不要離國覆滅了我們大燕？這次四王爭斗，大燕必將陷入混戰之中，到時候離國有可能會乘虛而入。四王為了各自利益肯定不會顧及南下的離國鐵騎，還有可能會跟他們達成協議。這是朕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父皇——”姬輕塵猶豫了，話說他也有爭奪天下的雄心，不然他也不會通過各種手段取得今天的成就，可是真的像燕帝說的，到時候將自己的大軍調到寧州跟離國耗，離國可是有百萬雄兵，自己的大軍跟離國耗上了，自己還有多少兵力跟兄長們爭奪這大好的江山。
只是沉吟了一下，他就點頭答應道，“父皇放心，只要在兒臣有生之年，就不許離國鐵騎南下寧州一步！”
“恩，你這么說朕就放心了！”燕帝欣慰的點了點頭。
“其實就在三年前，朕在病倒之后就該立太子，可是環境不容許啊！”燕帝嘆息一聲說道，“才會有了后來的四王監國，而之所以將你囚禁在王府，除了消弱你的實力也是存了讓你沉寂一段時間的想法。沒想到會出現姬虔大鬧北遼王府和你被囚禁十年的事情。”
“這是皇后和崔景升以及李牧之大臣的決議，朕現在也難以赦免你，你是否能出的去就看今后的機會了吧！”燕帝繼續說道，“以你的智謀，真相信你會做到的！”
“還有，朕在三年前就已經寫好了測立太子的詔書，只是沒有將它公布而已，詔書就放在太極殿的正大光明匾額后面，要是有一天你們兄弟朕的兵鋒匯聚到君臨城，出現了爭執不下的情況時，你就拿出朕的詔書吧！”燕帝說道，“這是朕為大燕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還有塵兒，不要做皇帝，不要想父皇一樣，父皇的一生過的很苦，很苦！”燕帝向姬輕塵告誡道，就脫離了姬輕塵的攙扶，而是在魏忠賢的攙扶下離開了北遼王府。
久久的直到燕帝的身影遠去姬輕塵才回過神來，怔怔出神的望著燕帝離開的方向，喃喃低語，“父皇，你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的問題燕帝已經聽不到了。
因為燕帝已經回宮了，回到宮中的燕帝來到了德妃的千秋殿。跟德妃葉青枝漫步在花園中。良久，他才開口說道，“青棠，你后悔跟朕來君臨城嗎？”
“陛下——”德妃葉青棠沒有說話，只是怔怔的望著燕帝。
“當年朕在西蜀遇到你，你跟朕私奔到了大燕，才導致你大哥葉青枝跟你斷了關系，才導致你的父母不認你這個女兒。”燕帝說道，“當年朕答應過你很多事情，可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都沒有兌現，就連最后一件都沒辦法再答應你，你會生朕的氣嗎？”
“陛下，臣妾不會！”德妃哭了，因為燕帝說出這一番話，就表明他的時日不多了，德妃自然明白燕帝的心意。
“謝謝你青棠，朕想聽你撫琴，你能再為朕彈奏一曲嗎？”燕帝說道，臉上生氣了回憶往昔的神色，“當年，朕就是因為你的琴音而喜歡上你的。”
“陛下，臣妾現在就為你彈奏曲子！現在就彈奏曲子！”德妃哭著說道。立即將宮女將古箏放在身前，低頭開始撫琴，琴音自他的指尖流出，飄到了燕帝的耳中，燕帝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他跟葉青棠相遇時的情景，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幸福之色，隨即這個表情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天旁晚時分，大燕皇宮內傳出了洪亮低沉的鐘聲。大燕皇帝陛下，一代天驕就這樣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