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把楊光跟周斌兩人帶出辦公室之后,云非整個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一般,無力地癱在了椅子上面。
人的,太難以把握。周斌跟楊光兩人,超過八萬的年薪,卻依然不滿足。欣凱興里面最讓云非看中的兩人的同時背叛,讓云非很是想不通,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并沒有任何任何聯系,究竟是誰把他們給聯系在一起的?
這中間,肯定會有利益的因素,但是絕對不是主要的。要不然,現在蓉城九一重工的副總,就應該是楊光,而不是吳忠達。不過,這也有可能是楊光的眼光的問題,究竟為什么,只有楊光才能告訴云非。
“云非哥哥…”看到云非這副模樣,倪黎霜不知道應該安慰他,還是追問云非,讓他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霜兒,別擔心,我沒事。看來,短時間咱們沒有辦法回蓉城去了,你去給毛老四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吳忠達,告訴他我們這邊的情況…”云非見到倪黎霜臉上的擔憂,擠出了一絲笑容。
欣凱興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這一切,可以說,都是云非自己一手給造成的。他的存在,讓工廠的廠長有了高度集中的權利,在走之后,因為單純的對于一個人的相信,而沒有采取措施限制廠長的權利。這一年來,因為九一重工,他甚至在去年年底的時候都沒有到花都,即使收到欣凱興的財務報表,也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邊。
王慶豐這個最大的股東,同樣被蓉城欣凱興給牽連著,很多時候就在蓉城跟山城之間奔波,到了年底的時候,又得回東北老家去陪家人,尤其是才給他生了一個閨女的張瑞在東北,他閨女跟張瑞兩人勢同水火。王慶豐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與精力來管理欣凱興。當甩手掌柜習慣了,哪里還能像以前沒有云非在的時候勢必躬親?欣凱興有著他的一幫老兄弟給守著,他不認為會出現什么毛病。
“云非哥哥,那些數控車床的跟我們生產出來的數控車床并沒有什么區別呀,你是怎么發現的?”云非剛剛打電話把吳建國以及楊得志叫回來,點上一支煙思索著應該到哪里去找專業的管理人員來管理欣凱興,倪黎霜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她實在是憋不住了。
“霜兒,你不是干這行的,所以在你眼中,這些床子,跟我們生產的數控車床并沒有什么不同。如果僅僅從外觀上面看,同樣看不出來。甚至我都看不出來。我們生產的數控車床,除了滾珠絲桿算是我們自己生產出來的,其他的關鍵配件,同樣都是進口的,不開機床,根本就看不出來!”云非對著倪黎霜解釋著。
如果不是他在這里,王慶豐那些對于數控機床并不是很了解的人。根本就發現不了這里面的貓膩。
“那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倪黎霜跟疑惑,云非不是自己都看不出來,那他又是怎么發現那個車間里面的數控車床不是九一重工生產出來的?
“如果楊光說,這些設備是因為加工業務不飽滿而閑置起來,我不會去動那些設備,欣凱興大多數的精密加工業務,都是通過卡馬特手中掌握著的外貿零件加工以及軍方的精密加工產品,大多數都是我在這家廠當副廠長的時候談下來的業務。對于這些業務,他知道我是了解的,所以,他只能回答我說這些設備都是除了毛病。”云非臉色逐漸恢復正常。
如果這一次回到工廠里面,不是看到整個工廠里面自己安置的不多的人員都沒有了蹤影,再加上整個生產車間里面,完全就是一副缺乏管理的模樣。云非也不會想到,周斌居然跟楊光兩人能夠聯合起來盜賣公司九一重工調過來的中檔數控車床。這些車床,可都是頂級配置的中檔車床,在市場上。價格都是超過十七萬!
“國內除了少數幾家工廠用的是花都數控的龍數控系統,很多都是從日本進口的FANUC系統或者德國進口的西門子系統,他們既然想要仿制九一重工的數控車床,讓人看不出來毛病,所以,他們只能用花都數控的生產的龍數控系統。但是他們卻不知道,九一重工的數控車床最為關鍵的地方,其實就在系統上面。”
把八位芯片換成三十二位芯片的九一重工的數控車床,在開機界面,操作界面這些,都只有很細微的區別,不是特別專業的人員,根本就發現不了。因為改造的系統,所有控制代碼,編程格式,對刀方式,跟龍數控都沒有任何差別。
九一重工改裝的系統,在機床的參數設置上面,就有著很大的不同了。
數控系統中的機床參數,除了數控系統生產廠家設置一部分,一些最為機床的參數,比如機械原點,機床最高轉速限定,最高移動速度控制這些參數,都是有機床生產廠家設置的。要進入這些參數設置界面,不是機床生產廠商的關鍵技術員,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密碼。
機床設置的參數,才是數控機床生產廠商的終極殺手锏。銷售出去的設備,如果在參數設置方面有問題,機床生產廠商寧愿花費更高的成本,從公司里面派出專業的參數設置人員到客戶的車間里面,也不會告之客戶進入那些最基本的參數設置界面的密碼。越是高檔的數控機床,越是精度高的數控機床,那些參數,才顯得越重要。
這些參數,可都是經過了無數次試驗而摸索出來的。
龍數控系統的設置參數,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云非提供的,而九一重工數控車床的調試,也是云非親自帶人搞的。打開了系統,機床一運轉,就能夠知道究竟是哪里除了毛病。
“數控機床的維修,很多時候,都得涉及到參數方面的修改。開了機床,我發現,系統并沒有問題,進入參數頁面之后,才發現,這些系統并不是我們的,最后看導軌端部的那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的機床編號的時候才發現,那里并沒有我們九一重工特殊的編號。也是那樣,我才發現這些數控車床不是我們九一重工的,而是外面那些工廠生產的數控車床,在加工精度方面,根本就沒有辦法跟我們生產的機床相比,欣凱興的機械加工的主要業務,要么是軍品,要么是德國IDG、EMG公司的外貿工件,還有一些來自美國的加工零件,這些公司的業務,不僅精度要求高,外觀質量同樣要求高。國內其他機床廠生產出來的數控機床,根本就沒法做這些零件!購買能夠干這些活的進口數控車床,即使二手的,都得十五萬以上,咱們現在能夠生產這樣的設備了,為什么還要讓別人白白把我們的錢給賺去?”云非一邊思索著那批數控車床的下落,一邊對著倪黎霜解釋。
對于數控加工,倪黎霜并不是多了解,聽了云非的話,還是似懂非懂。
“云非哥哥,要是按照你這樣說,那公司這些業務如何完成的?”倪黎霜抓住了重點。
欣凱興原本能夠干IDG、EMG這些公司的工裝方面的外貿產品的數控車床并不多,要不然,云非也不會在市場需求量無比龐大的時候,還從每個月兩百臺的產量調給欣凱興二十臺。
“這就是另外一個問題。現在數控行業外貿加工的業務的利潤遠遠比國內的機械加工利潤要高,尤其是高難度、高精度的業務,利潤就更高了。欣凱興在兩年時間內,從一個僅僅只有三四十臺普通機床,六七十人的小工廠,發展到現在機械加工車間就擁有四百多人,接近百臺數控機床的程度,全都是因為做數控加工業務。當初還是慶豐機械的時候,咱們做的第一批不銹鋼的薄壁件,拋開機床的成本不算,人工成本僅僅只有不到一百五,而每件產品的加工費都是一千多,況且還有數十公斤的不銹鋼屑也得好幾百塊錢,你說這里面有多大的利潤?他們既然把這些數控機床用一些垃圾數控機床頂替掉,肯定就把這些加工業務給拿到那批設備的加工廠在坐。全力開工之下,要不了半年,機床的成本都會回來!”對于這中間的貓膩,云非太了解了。
“他們這是在借雞下蛋!”聽到云非這樣說,倪黎霜終于明白了。
周斌他們把這些先進的設備放到外面,再從外面買一些精度不高的設備,欣凱興肯定就無法生產出來符合客戶要求的產品,公司要想在客戶要求的期間交貨,那就必須要把這些產品外協到有著強大加工能力的加工廠。
“那他們換那些加工中心的目的也是這樣?”倪黎霜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云非最開始要先到卡馬特去復印這一年來卡馬特跟欣凱興的設備交易清單。
周斌他們既然連九一重工自己生成的數控車床都敢換掉,原來買的新的加工中心,肯定也會換掉一部分。這樣一來,就能夠得到通過卡馬特中轉過來的更多的加工業務,短時間之內,他們的利潤就會超過欣凱興。因為欣凱興這些設備,已經淪落成了他們的粗加工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