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隨意吧,云非老板自己的一千萬,銀行貸款的三千萬,都已經投入工廠的建設,以后估計就沒有機會請各位叔叔爺爺們喝酒吃飯了,因為他馬上就要破產了。當然,如果我毛丫冬以后發了財,肯定會記得大家的…大家隨意吧,我這個丫頭片在這里,大家都沒法盡興,車也在這里,明天大家就直接回去吧。我們就不送了,我們還得跟著云老板到珠三角打工,賺錢還銀行的貸款呢…”
毛丫冬說完之后,就轉身準備離開。
“毛家丫頭,等等…”見到毛丫冬準備離開,所有的工人都站了起來,都盯著趙炳彪。趙炳彪端起自己面前的杯,一仰而盡之后,才沉聲地對著毛丫冬喊道。
“趙師傅,有什么事情?”毛丫冬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趙炳彪。
“小云老板真的打算去珠三角?”趙炳彪問出了所有人心的疑問。
“當然,珠三角是他起家的地方,再說了,現在他還欠著銀行三千萬貸款,如果不回去想辦法賺錢,難道死守著這些還沒有建設完畢的工廠,等著銀行上門逼債?”毛丫冬說完,就轉身離開了,任由那些楊炳彪等人怎么喊,都不再轉身了。
毛丫冬并沒有離開,出了大廳之后就從另外一個樓梯上了樓,躲在這些工人坐的地方看不到到的位置觀察這這些工人。這一路來,她可是什么表演都做足了,尤其是今天晚上請這些工人吃飯,她自己可是下了血本,不僅把自己兩個月的工資都貼到了里面,甚至把云非讓自己帶給倪黎霜的住院費都墊付了出來。
從云非接手9327之后,就把工廠里面清白的會計調了一半到蓉城。接手如此大的一家工廠,如果各種規章制度不完善。尤其是財務制度,工廠如何能夠有利潤?所以一開始,云非就跟那些會計以及新招聘來的會計一起合計出了廠里的各種財務制度,然后在兩個多月里面不斷完善。
云非有過規定,廠里面的招待費用,分數個級別,像這些自發來蓉城的工人,本來就不在招待范圍之內,云非讓毛丫冬招待他們,就已經是破格。按照財務規章制度。這些工人的級別,每人每天的招待費用,只有十元。在龍翔住,是因為龍翔被云非包下的樓里面還有幾個房間,龍翔酒店的酒席,雖然不是蓉城的頂級,但是還是在檔范圍,一桌無論如何都不是一百多元能夠搞定的。
“老趙,你說。難道咱們就正如毛家丫頭說的那樣,回山里面去混吃等死?”由于都是空腹喝酒,幾杯酒一下肚,眾工人的臉上都開始紅了起來。
“趙頭兒。咱們不能在山里面干熬著吧?基地越來越不景氣,咱們這么些年,累死累活,誰家存下錢了?”
“是呀。趙師傅,咱們得想辦法…”
聽到工友們的話,趙炳彪心也不是個滋味。他們不過是最低層的工人。對于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尤其是工廠的事情,他們更是做不了主。
“咱們能夠想什么辦法?咱們又有什么辦法可想?”趙炳彪一口喝干杯的酒,感覺到無法壓抑住心的怒火,直接提上瓶把大半瓶酒給灌進了肚里面。
見到趙炳彪的動作,其他心不好受的工人,有樣學樣,不一會兒,大多數人都變得醉醺醺的了。
“我去,誰愿意在大山里面呆著就呆著,老反正不愿意再像我爹一樣,老死在大山里面!”也不知道是誰接著酒勁吼了起來,整個場面頓時就熱鬧了起來。
“那些當官的只想著自己,有誰來考慮咱們這些人的死活?兄弟們,咱們去問問那些天天坐在辦公室里面的人,有誰考慮過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兄弟們,你們誰要回去誰回去,反正老不回去了,老要去工廠管理方在蓉城的辦公室,要讓他們給老安排新工作…”喝的快要站立不穩的麻,趴到凳上面,對著一眾叫嚷著的工人們說道。
聽到麻的話,同樣喝的有點高的趙炳彪心一個激靈,眼前一亮,頓時有了主意。
不過見到所有的工人都已經醉的不成樣,根本就沒有辦法說事情,干脆就等明天大家都清醒起來再說。
“怎么還沒有動靜?”在一邊默默觀察著這幾天一直待在龍翔酒店里面的工人,心不由急切了起來。
云非這幾天急得晚上整夜睡不著。原本以為,憑借卡馬特在軍方的背景,讓他們幫忙從蘇聯先搞一些設備回來,讓工廠先開工起來再做打算。所以在得知趙興邦的想法之后,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李璐,讓她幫自己想辦法先從蘇聯購買一批相關設備回來應急。因為他從趙興邦的話聽了出來,這事情并不是趙興邦搞出來的。
卻沒有想到,卡馬特被軍方的那些混蛋給逼著連從蘇聯進口人才的生意都停止了下來。尤其是李璐在電話告訴云非,這次她也沒有辦法,當初幫云非從蘇聯淘回來的重型機械加工設備,因為車皮緊張,都一直放在東北,現在也被人給查封了起來。
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還沒有抓住,就被人生生地掐斷了。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要么讓步,自己的心血白費,將來辛苦給那些蛀蟲打工;要么,現在放棄這一切,自己的心血同樣白費。
云非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著急上火過,兩輩加起來都沒有。從來沒有接觸到高層間博弈的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來破眼前所陷入的僵局。天天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上火得嘴里起了好幾個泡。
“叮…”滿是煙頭的辦公室里面,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云非沒有去接電話,這些天,打來的電話不少,大多數都是一些他聽都沒有聽說過的人給自己打電話來勸自己,重新跟9327廠簽訂合資合同。甚至對方愿意放棄絕對控股權,讓云非掌握絕對控股權。
要想讓云非就這樣把自己的心血換來的送給那些不相干的人一半,哪怕那些人是以國家為名義,他也不愿意。這兩輩加起來,國家為自己做過什么?從讀小學開始每學期的學費都壓得父母喘不過氣來,到頭來花費父母數年辛苦掙來的血汗錢,讀了大學,連個好工作都無法找到,最后只能在一個瀕臨破產的國企里面當技術員,每月的工資。除了生活,除了房租水電氣,幾乎剩不下什么。
這個世界的云非,就更不要說了。
為國奉獻?還是為那些少數代表著國家的人奉獻?
國有句古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云非沒有接電話,但是電話不停地響著。
“你干什么吶,電話響了那么久,你都不接?”司徒賀云跟孫麟兩人帶著趙興邦。謝和平兩人敲開了云非那個已經鎖了好幾天的辦公室的門,見到滿屋的煙頭,他們皺著眉頭盯著嘴唇干裂,滿眼血絲的云非。
尤其是看到滿地的煙頭。本來就滿臉憔悴的趙興邦跟謝和平兩人,臉上變得更加的愧疚。
如果當初謝和平頂住來自上頭的壓力,同意了云非注冊新的公司,然后事情再鬧大。鬧得越大,他得到的好處就會越多。可惜了,這次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得到好處。
“小云,咱們的工廠現在有救了…”于小剛滿臉笑容地揮舞著一張報紙,向著云非的辦公室沖了進來。
看到司徒賀云等人在場,臉上的笑容嘎然而止。
這些天,雖然他們都竭力瞞著司徒賀云跟孫麟,但是他們為工廠著急上火,對于這些研究已經進入關鍵時期的人照顧也就不是很周全。孫麟等人也沒有過問,現在難道是這兩老貨跑來興師問罪來了?
“小云,看看今天的群眾日報吧…”于小剛對著幾人點了點頭,把手的群眾日報攤開,放在云非的辦公桌上。
加強加快國家法制社會進程,建設社會主義法制國家!
碩大的標題,看得人觸目驚心。
“前兩天,工廠一千多號工人以及家屬圍住了整個省委大院,院的基地里面全面罷工…”于小剛對著云非簡單地介紹著情況。
“有這回事兒?”云非聽到于小剛的介紹,聲音沙啞地問道。
好些天,他都說在辦公室里面呆著,除了吃飯上廁所,一直都沒有出門,甚至連卿玉娥等人都不見。
楊炳彪等人在第二天,就有十多個工人乘坐蓉城到達縣的火車回了大山,不過,在第三天晚上的時候,從大巴山深處開出的火車上面,十多節車廂里面擠滿了9327那些工人以及家屬,甚至有不少其他快要破產的工廠的工人也都擠在車上面。
當第二天早上火車到達蓉城之后,一千多號人排著整齊的隊伍,到達了省委大院,堵住了省委大院的門,圍住了省委里面的管理這些當年三線建設搬遷過來的工廠的管理委員會。
群體性時間!
由于在前不久在首都,才發生了一場政治混亂,所以整個巴蜀省都緊張了起來,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央。
幸好,這些工人都只是默默地圍著管理委員會,在了解到這些工人的訴求之后,弄清了造成事件的起因之后,央迅速做出了決定,尤其是軍方,要求管理委員會必須嚴格按照當初跟云非簽訂的合同執行。
“小云,這里是正式合同,都是按照意向合同做的,一式五份。你看看吧,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就把他簽了吧!”趙興邦知道,這次的事情,總算是壓下去了。
云非看著同樣滿臉憔悴的趙興邦,咬了咬嘴唇。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趙興邦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