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老毛子來了(一)

　　“當然，這話說的有點過了。蛀蟲只是那少數只領工資不干活的人。我知道你們今天圍著我們想要干什么，是有人串聯了你們，告訴你們我只要這里面的設備，不要工人。對于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我不想多說什么，但是對于那些認真工作，對于工廠的發展做出了貢獻的人，你們覺得，工廠會不要你們嗎？”

　　開始的話，云非一說完，就后悔了。那些為了生存的工人，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來。如果剛才的沉默，有人振臂高呼，他跟趙興邦兩人或許就會被激忿填膺的工人給打死，到時候就真的什么都白搞了。

　　聽到云非的話，所有工人都雙眼放光地看著云非。一直以來，都沒有明確的官方說法，告訴每個人的去留。所有，有人一串聯，所有人都慌了起來，一聽到設備馬上要被拉走了，就被人招呼著跑到這里來把云非跟趙興邦兩人圍著。他們需要一個官方的說法。

　　“請大家讓一讓，趙主任剛剛到這里，連飯都沒有吃，看看這大熱的天，大家都散了吧，回去等通知，我想，最遲明天，就會有明確的說法給大家。”云非見到那些人已經被自己說動，就打算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他今天早上可沒有吃早飯，昨天晚上的那頓飯，也只喝了一肚的酒，現在的云非，早就饑腸轆轆了。

　　圍著眾人的人群沒有動，一眾保安現在已經濕透了衣背，趙興邦愕然地看著云非這個一直強勢的年輕人，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服軟。

　　聽到云非最開始的那些話，趙興邦心就咯噔一下，暗叫一聲糟了，然后快速地思索起對策來。他知道，這個事情如果處理不好。甚至會波及整個基地所有的工廠數萬職工。卻沒有想到，云非在后面來了這樣一個轉折。

　　從云非的話，能夠聽得出來，云非會接手9327大部分的工人。至于云非全部接收，打死趙興邦都不相信。云非這個私人老板要9327廠，可不是因為看到國家財政困難，幫著國家養這些工人。

　　“大家都回去吧，這么熱的天，別暑了。大家為國家奉獻了這么多年，國家不可能隨便就把你們給拋棄了。我們肯定會妥善處理這些的。”趙興邦身上的衣服褲都濕透了，見到人群原本豎著的那些很橫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不過人群依然沉默地圍著自己跟云非幾人，心暗嘆了一口氣。

　　云非的話，讓人絕對沒有可信度。

　　人群那些本來就是被人迷惑了才過來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工人，他們可不認為自己是云非口說的那些只拿工資不干活的蛀蟲。在得到工廠新廠長以及整個基地負責人那不算答復但很明確的答復之后，再加上腹饑餓，天氣炎熱。就準備撤了。

　　“不行，你們現在就必須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復！”就在人群開始慢慢散去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離開的那些人，又停下了離開的腳步。轉過身來觀望這邊。

　　趙興邦本來已經松弛下來的心情再次緊張了起來，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帶著殺氣的眼神在人群往那聲音的來源方向望去，想要找出那個說話的人來。可惜了。除了圍在他前面不遠處的那些最間的人，趙興邦甚至連那些人后面的人都看不到。

　　“你們不用為難趙主任，我現在就給你們明確的答復。9327搬出大山之后。原來的一線生產工人，必須經過培訓之后，重新考核定崗。至于那些管理崗位以及技術崗位的人，有能力的留下，沒有能力的滾蛋，當然，有能力，還得得到工人的認可，否則，同樣滾蛋。大不了，你們繼續在這山里面拿著這些基本工資守著這些設備。我不過多費點時間，費點錢，蘇聯國內，什么樣的設備搞不到？”云非同樣臉色鐵青，說話的人，肯定是那些關系戶。

　　是關系戶又怎么樣？這個對于云非老說，根本就不重要。需要頭痛的是趙興邦。

　　“對于那些能夠留下的人，工資我不敢保證。但是我相信，只要你技術好，肯干活，一個月拿五百塊錢沒有問題。即使你技術不好，只要你肯認真完成交給你的任務，一個月掙兩三百也不是什么難事。如果你們還繼續圍著，對不起，整個9327廠的人，一個我也不會要。我要你們，是讓你們給我干活的，不是請你們到我的工廠里面當大爺，把你們給供養起來。”云非的話，直接震撼了大多數工人的心靈。

　　整個基地，即使那些高層管理，明面上的工資，也不過三四百塊錢，如果云非說的是真的，這可就不得了了。干一個月，能夠趕上在這里混吃等死半年的收入。所以聽到云分后面的威脅，大多數人都一哄而散，比他們來的時候還離開得快。

　　昨天晚上，云非想了整整一夜。雖然工人有很多人同樣心態不好，但是，工人遠遠比那些在這山里面關系深厚的老油條管理者或者技術員們好調教得多。他跟王慶豐合伙搞的滾珠絲杠以及其他的機床零配件、附件生產廠，投產之后也會需要不少的人。這些人，畢竟有著技術基礎，就當人才儲備吧。

　　不多時，圍著兩人的人群就散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有著一百來號人站在太陽底下，不愿意離開。

　　“老趙，你不餓？”看到眼前的這些人，云非的心反而淡然了。這些人，反正由趙興邦去處理就行了。

　　沒有理會那些站在太陽底下的人，趙興邦跟著云非向著9321廠的食堂走去。這會兒要是不跟著云非去吃飯，他就得自己掏腰包。自己掏腰包倒是其次，關鍵是跟著云非去吃飯，也能吃出一兩個人的工資不是？

　　最后整個9327廠一千五百多號人，云非留下了一千一百多人。其有接近百是一線的生產工人，這里面，有一百多人是原本9327廠的脫產基層管理人員，有兩百多的學徒，通用技術工種比如車工、銑工、鉗工、刨工之類的，加起來，也不過兩百多號人。層以上的管理人員云非倒是一個沒有要，9327原本三百多的技術人員，云非只留下了八十七名。

　　當然，留下的人，都是通過了云非的考核的。

　　一線工人考核現場操作，技術管理人員，不僅考核的東西，不僅僅是理論，還有各種實際操作。當然，不是機床的操作，而是機械制圖，機械設計，工藝路徑制定這些。就這么一套考試，三百多的技術人員，也就留下了八十七名。對于三百多人還有八十七名技術員留下，云非很欣喜，趙興邦的眼睛都綠了。

　　他沒有想到，這么大一個廠，從建廠到現在，數十年的發展，三百多技術員，在云非這樣的私營企業里面，居然只有這么區區四分之一的人合格。

　　趙興邦明白了，為什么私人工廠的發展遠比國營企業來得迅速；更明白了，為什么，私人企業里面，他們的技術人員以及管理人員的工資會遠遠地比那些普通的一線工人高。拿云非的話來說，就是付出與收入成正比，誰付出的多，老板就多給他一些。他手下的工廠，卻沒有這樣的激勵策略。

　　被云非刷下的接近百人，趙興邦也頭痛無比，但是卻又不得不安排到院下屬的其他工廠里面。院下屬十多家工廠，每家也就安排幾十人。反正這些人干活不干活，都得國家養起來。

　　云非搬走了9327廠的所有設備，每年向院支付四十萬的設備使用費，當然，還有云非最為需要的，軍品生產資質。

　　由于蓉城那邊的新廠房建設還沒有完成，工人生活小區差得更遠，所有，云非計劃對于工人的培訓，就只能在現在的9327廠里面進行。所有的設備開動起來，并不生產，只是為了培訓工人。尤其是那些普通機床，云非打電話給秦青山，從客戶的手搶了十多套的數控系統，用來改裝9327廠那些年齡足夠大，使用時間并不長的機床。

　　最為龐大的落地鏜床以及導軌磨床，云非最想改成數控機床，可惜，沒有配套的滾珠絲杠。尤其是液壓工作站必須要根據機床的使用情況重新設計。孫麟跟他的團隊，現在連三軸加工心上面加裝第四軸的液壓工作站的設計都還沒有完成，哪里還有精力來幫云非搞這些重型設備的液壓工作站的設計！

　　對于工廠以后的生產方向，云非心明確，可是整個工廠的工人對于這些方面并不熟悉，所以在工廠搬到蓉城之前的這些日里面，云非拿出了一套他那個時代的滇南機床廠經過數十年改進，在十年代末期才定型的最為大眾化的普通車床設計草圖丟給9327廠。八十多名技術員，拋開工藝人員，設計人員也就僅僅只有五十多名。五十多名的設計人員，要把云非給出的一個簡單的車床設計草圖給設計成能夠生產的詳細圖紙，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

　　在云非的監督下，這些技術員天天像打了雞血般拼命地加班。要知道，在9327搬出去之前，他們的工資還是由機械院發，但是他們的獎金，可就得靠云非這個新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