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9327改制(六)

　　“趙主任，咱們自己進入主題吧，您老人家挺忙的，呵呵…”再一次見到趙興邦，云非發現，趙興邦跟一個普通的老頭也沒有什么區別，唯一，就是那眼神里面沒有普通的他們這種年齡的老頭那種渾濁，而是顯得睿智。

　　這是9327廠在大山內部的生產車間的一個普通的辦公室。云非本來無法進來，不過有任志國帶路，外面守衛的軍人見了任志國的證件之后，連問都沒有問云非就把那輛也不知道任志國從哪里搞到的首都吉普給放進了大山深處。

　　趙興邦一邊把玩著手中的普通茶杯，一邊默默地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年輕人。他不得不承認，當初自己雖然沒有小看這個普通的年輕人，但是他還是沒有上升到重視的程度。

　　“小云，既然你都這樣說了，咱們就直奔主題吧。我需要你手中的那個項目，我們不要求專營，專利依然在你手中。”趙興邦嘆息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他堂堂一個共和國少將，居然會有求到一個僅僅十八歲年輕人的面前。

　　“趙主任，這個我想你比我更明白，你覺得有可能么？如果我同意讓出我手中的權利，你覺得我不僅向著那兩老頭要了專利權，更要了專營權？”云非冷冷一笑。當初我可是找過你來著，機會是你自己放棄了。

　　“這個我知道，你開條件吧。”趙興邦發現，跟任何人打交道，都沒有跟眼前這個年輕人打交道困難。眼前這年輕人，今天已經是第三次接觸，除了第一次表現得中規中矩，越到后面，越是難以打交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絲毫不顧及跟他談話之人的身份，同樣也不按常理出牌。準備了好幾天的話，卻一句都沒有說出來，他不得不嘆息，卻又不得不跟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思路走。

　　“沒有條件，我想你比我更明白，這個市場有多大，你覺得我會放手這么大的市場？”云非心中笑翻了。老趙這家伙，居然到了這地步，由此可見，他手下掌握的工廠，估計很多都是跟9327差不多，面臨的出路不是改制，就是破產。自己不知道趙興邦手中有多少工廠到了那個地步，但是肯定不會少。

　　誰都明白，國營工廠破產倒閉，遇到的最大阻力就是在工廠里面奉獻了數十年的那些工人。況且很多的工廠，都是大廠，每個廠都是好幾千號人，哪怕是9327廠這個千多人的工廠，要是破產，這千多號工人，就夠得趙興邦頭痛了。

　　“小云，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怎么樣？”見到云非始終不肯松口，趙興邦愁了起來。他不知道，云非要建工廠，尤其是機械方面的，不僅沒有機械設備，更沒有工人，難道他的野心剛剛萌芽就被他自己給掐掉了？

　　“我說，老趙，你可真舍得下血本。我就不明白了，你手下的工廠，又不是你自己的，你這是何苦？”對于趙興邦把自己的人情也給拿來做交易，云非心中就愕然了。

　　隨著整個中國的經濟發展，在未來，軍工的利潤，云非比誰都明白。趙興邦現在也就五十多，具體什么職務云非并不明白，但是他絕對不止掌管著一個機械九院。他的人情，在未來，這得多少錢？或許，有錢都換不來的。

　　“開條件吧，我的人情，算是白送。”趙興邦嚴肅地說道。從他進入體制內，從來都沒有欠任何的人情，卻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快要退休的時候，得用自己的人情來換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手中的項目。

　　雖說這個項目的價值巨大，但是卻無法養活太多的工廠，趙興邦比誰都明白，技術含量高的產品，并不需要太多的人力資源。他現在尤其后悔，當初為什么就沒有痛快地答應云非，不然也不會有科技部什么事情了。

　　“你真的不后悔？”云非愕然。他有點明白了，這個年代的官員，不是后世那種尸位素餐的貨色，趙興邦這是為了給自己旗下的工廠找到一個長期的飯票。同樣，云非心中也明白，趙興邦多半是打著用9327這個已經停工好幾年的工廠來換取自己同意他手下的某些工廠生產這個加工中心上面加裝的pmc模塊驅動的回轉工作。

　　有了這個玩意兒，估計就會有不少的有著機床生產技術能力的工廠回像著數控機床市場擴張。

　　“要是后悔，我用得著滿世界地尋找你的消息么？說吧，只要你不是太獅子大張口，原則上面我能做主的都會同意，不能做主的，我會說服能夠做主的人…”趙興邦盯著云非的眼神開始有點憤怒了起來。這小子，太裝b了。

　　“小云吶，你也知道，趙叔不是為了他自己，他只是不愿意看到太多的工人下崗。技術工人倒沒有什么問題，但是那些大多數都是普通的工人，他們已經都四五十歲了，還能干什么？”任志國從來沒有見到趙興邦如此低三下四地求人。他覺得，云非這小子，做的有點過分了。

　　“呃…”對于任志國的話，云非無法反駁。他心中卻不以為然，如果沒有強有力的管理，趙興邦哪怕去找一個在未來有著上萬億的市場的產品，他手下那些該破產的工廠，絕對無法生存在到下一個世紀！

　　就拿現在的9327來說吧。如果這些廠長稍微有點能力，吃相不是太難看，隨便搞點什么機床，都能夠生存下去。根本就不用走到現在這個面臨破產的地步。

　　“小云，我用9327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跟你換！”趙興邦見到云非仿佛有點松動，自己開出了自己的價碼。他心中的底線，是用整個9327來換云非手中的加工中心簡易第四軸生產權。

　　但是這個時候，屬于談判的關鍵時期，自己又是賣人情，又是裝可憐，總不能一來就把自己的底線給透露出來吧。9327現在連工資都是其他工廠支持的，現在其他的工廠也開始停滯發展，業務逐漸萎縮，他巴不得有人接受9327廠。這樣一來，上千號人不再從她手中領工資，雖然9327的那些已經開始老化的工業母機，如果賣掉都能夠養那上千號工人到他們退休，但是沒有人敢賣那些設備。

　　但是如果承包給個人，或者改制，就沒有任何的問題了。中國，永遠都是這樣。明明是一個意思，但是如果艸作方式不同，就會有不同的罪名，他如果把9327給賣掉，絕對會受人以柄；如果他主持9327工廠改制，承包給個人，只要那些工人能夠拿到工資，不鬧事，他趙興邦就會是大功一件。

　　“趙主任，你敢不敢再無恥一點？”對于趙興邦開出的這條件，云非怒了。雖然9327廠的工業母機憑他自己根本就搞不到，但是，一個已經停產數年的工廠，用來換取未來至少有著上十億的項目，這只能用無恥來形容了。

　　“小云，你怎么說話呢？”任志國沒想到云非居然這樣說趙興邦，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云非氣得直發抖。

　　“小任，坐下！”趙興邦心中同樣很不是滋味，不過表面上卻不能有任何表現，生怕自己讓云非這個對什么都不在乎的毛孩子再次甩手離開。雖然他的項目還是個理論上的東西，但是他手中的專營專利可是經過那個讓整個中國騰飛的老人同意的，只要老人在，就沒有人敢打主意，即使老人不在了，還有無數老人提拔起來的人盯著呢。

　　“小云，咱們現在就在商言商。談判嘛，一方漫天要價，一方落地還錢唄…”趙興邦笑了笑，對著云非說道。

　　“那好，我就還價了。我放棄專營權，要9327所有設備…”云非撇了撇嘴。還談判吶，一點談判的氛圍都沒有。他來到這個世界可是經歷了好幾次談判，但是任何一次的談判，都沒有他上輩子看電視那些談判的氛圍…

　　“這個不好吧？你那個項目，也就能夠養活一個上千人的工廠，9327的這些設備，可是能夠造機床的必須設備，你要來干什么？”趙興邦沒有說法，任志國反而跳了起來。這貨也真敢開口，一個還在理論上面的東西，就要換數千萬的還是有價無市根本買不到的設備。

　　“我艸，老任，你他媽是那邊的？”云非逼視著任志國這貨，私下來跟自己保證的什么似的，一到關鍵時刻，居然背后給自己捅刀子，這他媽還是口口聲聲稱兄道弟的人么？

　　“這樣吧，專營權給我，9327給你百分之八十…”趙興邦反正打算把9327送出去，能夠換來更大的效益那就更爽了。

　　“老趙，厚道點，你這是坑我吶，就這些五六十年代的蘇聯老爺機，差點比你歲數還大，你居然也敢張口，還要我的專營權。9327我全要了，五十以下的熟練工人我要了，當然，那些通過關系在里面領工資的貨就還給你了，還有，你只能選擇一家工廠，我授權給他們生產…”云非無恥地對著臉都綠了的趙興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