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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建立在大山深處狹長山谷的小城,城市擴張到現在,已經無法再擴張下去。因為整個山谷已經被這數十年建立起來的房屋給填滿了。
既然無法向周邊發展,那就只能向著天空發展了。所以才有了如此多在外面并不是很常見的七層樓房。
云非憑借著記憶中的印象,把車慢慢地向著有著十多年記憶的地方開去,蔣建興看著外面圍著車指指點點的人群并沒有那種回到家的高興,反而一臉的惆悵,一臉的擔憂。
隨著的道路兩邊的人群不斷向著后面退去,剛開始一進入這座城市就引入眼簾的七層高的樓房沒有了,反而是那些外表看起來已經變得破舊的兩三層高的樓房。這些樓房,云非知道,里面都是單間,整個一層樓就只有一個公用的廁所以及一個公用的廚房。他的記憶中,曾經在這里生活過不短的時間,不過卻因為自己的外公的問題,最后一家人不得不搬到城市最里面的那些看起來破舊無比的石頭砌成的平房里面。
云非好不容易才把車子開到記憶中的家的前面。
云非停下了車,卻惆悵起來。他是云非,同時他又不是云非。雖然他上輩子沒有多少跟女人相處的經歷,但是面臨即將跟一個陌生女孩同居的事情,他覺得無比的突兀。這幾天,他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到山城的時候他就想要讓蔣建興自己一個人回來打點家中的事情,他去蓉城。
在蔣建興的憤怒中,云非不得不妥協。一直對他寄予厚望的外公因為他的離家出走而走了,他那柔弱的母親同樣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回來了,離家也不過一天不到的車程,居然不回家看看?
難道真的想要外公跟母親從地里面爬出來去蓉城看他?這是蔣建興的原話。當時蔣建興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在咆哮。
云非無語。中國人。講究的就是一個孝。云非自己的爹就不孝,尤其是對于老丈人,云非爹的爹,記憶中從來沒有過,也沒有人提起過。一個男人,在老婆生了孩子之后幾乎沒有回過家,跟老丈人一見面就吵架,況且這個老丈人還是他地位的來源,這能夠叫做孝順么?云非就是因為不想做一個他爹那樣的人,不想自己以后的孩子跟自己一樣。所以才努力地適應著外公的嚴厲。他并不喜歡機械,也不喜歡電子,但是他還是堅持了下來,這么多年,只因為他爹不孝,他在六歲的時候跪在望著父親離開的背影哭泣的母親以及一臉怒氣的外公面前用稚嫩的童音發誓,自己會孝敬母親,孝敬外公!
這里是這座城市最早建立起來的一批房子,據說是在五十年代就建立了起來。隨著這座城市的逐漸擴大。靠近山的地方限制了城市的發展,城市就逐漸向著山谷的另外一個方向發展而去。
“舅,好像有點不對勁,咱家好像很久沒有人了。你看,門上的鎖都生銹了,周圍也長滿了荒草…”惆悵完畢的云非,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去面對因為他占據了這句身體而不得不面對的還沒有成為女人的女孩!卻發現,剛才停車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車前的平房門上一生銹的鐵將軍把門。門沿前面本來被夯實的平整土路上面已經被清幽幽的茅草給覆蓋了。
“啊?哦…”正在想著心事的蔣建興被云非突然出聲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不過卻沒有聽明白云非說的什么。
“舅,咱們到家了,你看看,這門上的鎖都生銹了,地壩里面都長滿了草…”云非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車門,逼著眼睛重重地踏了下去。
云非知道,這一腳他下去,他就真正成為了這個世界本來存在著的云非。
既然占據了這具身體,他就得擔負起這具身體應該肩負的責任。即使這個世界,他原本的那個世界的父母依然存在著,但是也不是他這個另外世界來的云非的父母了。養育之恩,自然有著這個世界的他去報答,他所能夠做的,最多也不過讓他們生活得好一點。前提是這個世界還有他的父母存在。
對于這個可能,云非不抱任何希望。這個世界,跟他生活的那個世界大多數相同,歷史進程也差不多。從他到花數,知道花數的老板叫秦青山,而不是他那個世界的何某某;尤其是知道蘇聯現在依然在死硬地扛著,沒有轟然倒塌,東西柏林依然沒有合并。更為重要的是,他原本的那個世界里面,八十年代末期工控芯片8031都已經大量出口到中國,這個世界卻沒有;原來那個世界,九零年中國就跟德國談妥了ep6的進口,在這個世界卻晚了整整兩年;老人的南巡晚了整整半年多,如果沒有自己搞出來的那套數控系統,或許不會這么快…
蔣建興也看到,周圍確實是一片荒涼。
這最邊緣的地方,他們幾家本來都已經是最后一批居民,所有的人都已經搬到那些七十年代或者八十年代修建的樓房里面去了。如果不是幾家的老頭子跟著自己家的老頭子搞研究,一直沒有被平反,哪里還會住在這十多年都已經荒廢了地方?
也正因為這里沒有了其他的人,幾個老頭子才能一直躲在這個被遺忘的城市角落里面搞他們的所謂研究,逼著云非一幫孩子在這里面拆一些報廢的機床…
“云兒,你去二狗子家問問看他們知道情況不,我去前面的魚娃兒屋頭問哈…”蔣建興見到云非盯著門上生銹的鎖發呆,心里同樣慌了起來。他家就在旁邊不遠,同樣看不到鐵將軍把門,自己的兩個閨女也不知去了哪里,家中那個悍婦同樣不知道去了哪里…
這不過才一年多的時間,為什么整個世界都變得陌生了?
蔣建興急忙轉過頭向著后面跑去,他慌了,他不擔心自己的老婆,那樣的女人走哪里都不會吃虧,可是他擔心自己的兩個寶貝閨女。這最早建的房子,從建立起來,就是蔣竹青那一幫最開始到這邊支援三線建設的老家伙的家。
云非也順著自己的記憶繞過這排平房,向著旁邊跟這排平房成九十度的另外一排平房走去。他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這一路走來,這些房屋都是鐵將軍把門,道路中間很久沒有了有人天天走過的痕跡。
云非走到記憶中的二狗子家那一排平房,同樣是鐵將軍把門,云非走了一圈,發現所有的房子都沒有人居住的痕跡,不由有點疑惑。按理來說,這里離前面的那些樓房并不遠,為什么會連一個住這里的人都沒有了呢?
云非突然聽到這房屋后面隱隱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順著聲音向著后面走去。
轉到房屋的后面,見到山坡上面一群小孩子正在拿著木頭當槍玩著打仗的游戲呢。見到這一幕,云非不由笑了。他在自己原來的那個世界,童年也是如此過來的,不過這具身體卻只能悲催地遠遠地看著別的孩子羨慕,包括二狗子以及魚娃兒他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家伙都沒有到這個就在他們房子后面的亂石嶙峋的山坡上面玩耍過。
云非走上前去,拍了拍離他最近的一個正躺著裝死的小男孩,待得小男孩睜開了眼睛看疑惑地看著自己,才笑了笑,對著小男孩問道:“弟娃,你曉不曉得倪黎霜她們家搬到哪里去了?”
云非琢磨著,這些小家伙肯定是這附近人家的孩子,不然不會在天快要黑的時候還在這山坡上面玩兒。這附近的孩子,肯定會認識倪黎霜,因為倪黎霜最喜歡跟這些小孩子一起玩兒…
“你是哪個?找霜姐姐干啥子?”小男孩聽到云非問倪黎霜,不由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很多很多的男人。
“我是他云非哥哥,你認得到不?”云非突然想要逗逗這個看起來一臉精明的孩子。兩世的記憶,卻從來沒有跟任何小孩子打交道的經歷,他剛開始還把這個小孩子當著大人來問話,現在卻發現,面對的只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鬼曉得你是哪個…”小男孩見到云非問自己認識不認識他,不由撇了撇嘴,看都沒有看到過,認得到個屁。
“呃…”云非無語。
為毛同在一個屋檐下住著,外面的人都認識倪黎霜,卻沒有人認識自己?
“二毛,他是哪個?”旁邊幾個小男孩見到云非蹲在躺著的二毛前面問著什么,也顧不得再玩耍,急忙向著這邊跑了過來。
“他說他是霜姐姐的云非哥哥,你們認得不?”被叫著二毛的小男孩從地上一骨碌地翻身爬了起來,對著其他幾個滿頭大汗的小孩子大聲地說了起來。
“哈哈哈…”幾個小男孩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
“笑死個人了,霜姐姐的云非哥哥前年就跑到花都切掙大錢了,云非哥哥,你掙到錢了嗎?”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指著云非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