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哥別亂來,放他走,交涉的事情交給你了,這方面我不管,這是我們龍牙的事情,其他的生氣我不管,可是要是再有下一次,龍牙也不是好惹的!”龍千軍卻是一愣,龍牙這個名號現在早就已經沒有了,那是最早一批的兵王,只是他們死的死走的走,現如今早就被人遺忘了,可是在龍牙面前誰都不敢說自己是特種兵,因為他們才是特種兵之王。
龍千軍不是龍牙的人,他知道李銳很強,知道獵豹和李銳是戰友,但是卻不知道李銳和獵豹居然是龍牙的人,龍牙建立的很早,最早期的頭叫龍頭,不是現在的那個狼頭,龍頭已經老去,新的一代為了對龍牙表示尊敬已經改用其他的代號,現在的代號是狼牙,狼頭就是狼牙的頭。而李銳當年那十七個人卻都是龍牙的精英。
一直以來,身邊的兄弟一個個死去,李銳最多也只是報仇,卻并沒有憤怒,因為他知道這是每一個龍牙最好的歸宿,戰死沙場,沒什么好說的,但是這一次李銳卻出奇地憤怒,如果獵豹真的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么李銳將后悔一輩子。
隨即龍千軍點了點頭沉聲道:“交給我吧,如果再有人上來,我神鷹大隊也不是吃素的。”
經過這么個插曲,那邊的人再也不敢有所動作,對方已經放出狠話來了,再鬧起來,對方要死撒手不管了,雖然神鷹大隊那邊也要承當責任,但是卻沒有李銳什么事情,而且他們再也耗不起了。之前只是受傷,都知道是那個人手下留情了,要死惹怒了他們,那就不是受傷那么簡單了。
叢林里,一切恢復平靜,獵豹坐在地上,李銳也跟著坐在地上,李銳看著獵豹,有惋惜也有憤怒,獵豹悲傷地說道:“醫生你知道嗎?我父母,妹妹全部都死了,是死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我只會殺人,所以我殺了那些人,他們都該死,我本想就這么死了也好,可是我的命是你救的,這條命就是你的,我只是不明白。”
李銳沒有打斷他的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不明白,我們在阿富汗,在越南,在中東,用命去拼,我沒意見,因為我是龍牙的人,可是我們在外面生死相拼,我不知道什么保家衛國,我只知道我是龍牙的人,龍牙的人就應該是那樣的,可是我不明白啊,我真的不明白,我們在保護別人,可是為什么他們卻保護不了我的家人啊!他們手無寸鐵,我妹妹才十七歲啊!他們居然都下的了手!醫生你告訴我,我錯了嗎?”看著獵豹那淚流滿面悲憤地樣子,這一刻李銳不知道該說什么!
“醫生,我真不明白啊!我活到現在只是為了見你一面,跟你說聲對不起,獵豹沒有履行諾言,這輩子不能把命交給你了,我對不起龍牙,我恨啊!為什么我不早點回來,那樣至少我還可以救他們,可是我沒有啊!”
“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我之前所做的值不值得,我去找政府,可是他們卻把我趕出來,我求了呀,我真的求了呀!我只想討回公道,可是我只會殺人啊,國家只教會了我殺人。我能怎么辦?”獵豹說完整個人癱倒在地,雙目無神。
“那你為什么不找我們?你還知道你是龍牙的人,一入龍牙門,一生龍牙人,你為什么不找我們?啊!”李銳也哭了,沖著獵豹怒吼道。
獵豹無言了,當時的他哪里會想那么多,父母死了妹妹死了,他的所有寄托都沒了,他還記得說有困難找政府,可是那些人給他的答案卻是否定的,讓他最后的一絲期望湮滅了,他奔潰了,是他們放出了他心中的那股戾氣。
李銳也沒辦法,是的雖然獵豹是龍牙的人,但是他卻犯了法,而且還是那么嚴重的事情,八條人命啊!無論什么人做錯事情總要負責任,李銳也不例外,但是這時候他也迷茫了,但是他知道這次獵豹必死無疑。如果每個人都像王明勇一樣,那么這個國家還有什么制度可言,犯了錯,就要承擔責任,就算那些人該死,可是也由不得王明勇來宣判,這就是制度,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打架,誰也無法替他承擔責任。
獵豹突然間笑了,是的笑了,那種懷念,凄涼,不甘,認命的笑,他想起那些年和龍牙并肩作戰的情形,抬頭看著天,慢慢地低下頭,說道:“醫生,我知道,我終究是逃不過一死,可是殺了那些人,我不后悔,他們該死,我無怨無悔,國家培養了我,我會給國家一個交代,給人民一個交代,給龍牙一個交代,可是我不能給你一個交代,我只希望如果有來生我們還做兄弟。”
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殺了他們。”這一句說得無比肯定。
李銳抱住獵豹,重重地在他的后背拍了幾下,說道:“下輩子我們還是兄弟。”
王明勇放開李銳,低聲地說道:“你知道我父母為什么會死嗎?那些人根本不配當官,我妹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喝醉酒的昆山黨委書記,和派出所所長,還有一個是天安公司的總經理,我妹妹才十七歲啊,就那樣被他們糟蹋了,回去以后妹妹當晚就自殺了,她就這么走了,那是我的親妹妹啊!”
“我爸媽聯合村民們想要去討回公道,可是卻被天安公司派人攔住毆打,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斷氣了。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去世,我本想找政府討回公道,我去報案,可是他們卻告訴我說,調查結果是我父母是自己摔死的,又說我妹妹根本就是自己自殺的。我又去縣里告,可是縣里又把事情退回了鎮里面。我不知道該怎么做了,那時候我的念頭只有一個,報仇!”
“你知道嗎?我到的時候,他們居然在說我妹妹死的可惜了,他們才嘗過一次味道,還想什么時候把她抓來再嘗一次,我當時就用軍刺把他們全部殺了。我只是一個兵,除了殺人我還會做什么?我能怎么做?”
聽到王明勇的話,李銳皺了皺眉頭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他們該死,可是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啊!為了這些你賠上性命,值得嗎?”
王明勇卻是道:“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父母的仇我幫他們報了,妹妹的仇我也幫她報了,醫生你押我走吧!”
隨著李銳帶著王明勇下山,金天市的一干人都是如臨大敵,不少武警和當地的民警圍了過來。李銳將王明勇的武器遞給了靠近的民警,對著龍千軍道:“你把他帶回去吧,其他人我不放心。獵豹就算死也不能受侮辱。”東林縣的縣委書記道:“這位同志,你。。。”李銳鳥都不鳥他,龍千軍面無表情地說道:“按照軍隊的條例,獵豹將由部隊的長官帶回去,金天市這邊可以派人去軍事法庭旁聽。”
龍千軍的話讓一干金天市的領導也無話可說,無論如何,王明勇都是現役軍人,地方政府還真沒有這個資格去審判他。原本龍千軍是要帶著王明勇先回西北軍隊的,李銳卻說道:“龍哥,先在這里呆一天吧,有些事情還需要我去做,走吧,帶我去找一下金天市的領導。”
龍千軍點了點頭道:“是啊!有些事情獵豹沒有做,但是我們必須幫他完成!我們神鷹特種大隊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走吧,跟我來!”
找到金天市的市委書記于田,于田不清楚李銳的來歷,不過龍千軍他是知道的,客氣地道:“龍隊長,這次多虧有你們出手啊!還不知道這位是?”
龍千軍介紹道:“這王明勇曾經的戰友,他有些事情要向于書記反映。”
于田笑道:“那我洗耳恭聽!”李銳也不客氣直接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后繼續道:“于書記,這么說吧,王明勇的性格我很了解,絕不是說謊的人,而且這件事情都傳遍了整個東林縣,可是為什么一個勁地推諉,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官官相護?”
于田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冷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旁邊的龍千軍聽了李銳的話也是雙眼通紅,直接說道:“于書記我是個軍人,軍人的責任是保家衛國,可是家都保不住了我們軍人還有什么用?”
“王明勇,現年二十七歲,曾經多次參與聯合國維和部隊,曾經多次立功,是我神鷹特種大隊的教官,軍區標兵,現在的軍銜是少校,政治思想過硬,又是黨員,怎么看都是一顆軍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指不定十年以后金天市會多個將軍,可是就是這么一個前途無量的兵王卻做出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于書記這件事情我會上報軍部,如果你們不能給軍部一個交代,那么我們會自己動手!到時候就不是這么好說話了。”
于田的臉色陰沉,嚴肅道:“兩位同志,這件事情我們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我的治下有這種官員是我的失職,我在這里以一個黨員的人品向你們保證,王家一案一定會水落石出,不管涉及到誰,一定嚴肅處理。”
于田這個態度,李銳也不好再說什么,和龍千軍一起離開了,于田的臉色依舊極為難看,原本這種事情如果縣委能夠處理好,根本不會有后續的影響,誰知道王家居然有一個兵王,而且軍隊絕對不會這么善罷甘休的,一個前途無量的兵王被逼到這個份上,軍隊絕對不可能當作一般事件處理,而且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不好,也會寒了軍人的心。
李銳回到招待所,想了一會,剛想要出門,龍千軍來了,龍千軍雙目通紅,看著李銳,陰沉道:“醫生,獵豹他,走了!”
“走了?”李銳一直在重復這句話,以獵豹的性格在這個時候絕對不會逃跑,因為逃跑對于一個龍牙的人來說,那絕對是一種恥辱。那么只有一種情況了,獵豹死了。
沒有遲疑,李銳和龍千軍一起走進關押王明勇的房間,在房間里王明勇靜靜地躺在地上,李銳強忍著淚水,盡力不讓自己哭泣,旁邊金天的官員和部隊的首長都在,李銳拿起一張招待所的便簽上是王明勇的遺書。只有簡短的幾句話。
“醫生,我走了,我愧對國家和軍隊的培養!”
李銳一時間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緩緩地蹲下來,手輕輕地在王明勇的臉上撫過,說道:“兄弟,一路走好!”
獵豹死了!
沒有轟轟烈烈,也不是倒在了戰場上,沒有鮮花,沒有掌聲。戰赫赫,做為華夏軍隊隱蔽戰線上的不世兵王,沒能倒在向敵人沖鋒的路上。卻是自我了結了一生,可悲可嘆!
腦邊上的幾枚軍章,代表著這個年輕人曾經,為國家做出的貢獻和努力。那一紙的遺書,雖然簡略,卻是彰顯出一個杰出軍人的堅持和不悔。
對不起黨和國家的培養,對不起軍隊的教導。可是,反過來想,一個有著大好前程的年輕軍人。為什么會走上這么一條不歸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不智。這和讀書多少無關。這也和出身無關。作為一個有軍紀、軍規制約的軍人,如果,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那是對軍隊的諷刺。痛之深,恨之徹。這就是王明勇內心的真實寫照。
人死如燈滅,一了百了,無論他生前多么的不甘和委屈,無奈和憤怒,都隨之消散。
在李銳和龍千軍的操持之下,王明勇的尸體在遷州市殯儀館被火化。一個精致的骨灰盒,這是李銳和龍千軍一起出錢買的,那代表著戰友的一份心意。
此刻的昆山,早已經沒有了那日的肅殺。山腳下,冷冷清清,那日警車聚集,軍警密布的場面早已經沒有了。
這里,又回復到了以往的寧靜。李銳親自捧著骨灰盒,嘴巴里呢喃著道:“獵豹,咱們回家了。從此,你們一家子,再也不會分開了。這一次,你可以永遠的陪在父母和小妹的身邊。永遠的保護他們了。”
在山腰之間,幾座新墳,這里,是王明勇父母埋骨之處。
旁邊,李銳用鐵鍬鏟開了一個墓,李銳和龍千軍此刻顯得十分的神圣和肅穆。將骨灰盒放了進去,兩人一起動手,一個墳堆,一座新墳。恐怕,若干年后,這里的人也不會記得在這里,還有這樣一家人了。
李銳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低聲道:“你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些消毒用的酒是被你偷喝了,我只是當作不知道而已,你就好那一口,所以今天咱們就喝個夠。”龍千軍把買來的二鍋頭全部搬了上來,靜靜地呆在旁邊,然后離去。
他知道李銳有很多話要說,那是龍牙的人,他們的感情不是外人能懂的。
李銳拿出一瓶酒猛地灌了下去,然后又開了一瓶酒,近乎瘋癲地把酒倒在墓碑前,說道:“獵豹,我們干啦!你也干了。”
然后喃喃道:“你小子真沒出息,長這么大連個女人的身子都沒碰過,我怎么說你好呢。”然后李銳又是大哭道:“你小子連女人都沒碰過就走了,混蛋啊!”
“狐貍他們先走了,然后是老虎走了,小七走了,現在你也走了,你讓我們這幫兄弟怎么辦啊?啊!”李銳已經有些發狂地說道。
“我們說好的,同生共死,你怎么可以這樣啊!你說啊!你說啊!”李銳的眼睛漸漸地迷茫起來。仿佛又回到剛剛見面的那會兒,那時候的李銳很青澀,獵豹很木訥,仿佛又聽到那一聲巨吼:“同生共死!”那一場場戰役,一個個戰友的離去,李銳并沒有哭,他覺得在那里死亡是難免的,每個人都準備好了遺書,可是獵豹不是啊,他沒有死在九死一生的戰場上,反而死在了和平的華夏國內。
一整箱的二鍋頭就這樣被李銳倒一瓶,喝一瓶地喝完了…
這一夜李銳醉倒在王明勇的墓碑前,或許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王明勇是幸福的,至少他死后能夠和家人葬在一起,戰死沙場或許是軍人最好的歸宿,但是很多時候他們都不能回到家鄉,回到親人的身旁。
李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在李銳旁邊多了兩個人,李陽和安婉。兩人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
“來了!”“是啊,來了!”
“什么時候到的?”李銳問道。
“昨天夜里,可是我們還是來晚了!連豹子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安婉傷感地道。
“醫生,豹子死的冤吶,那些人根本就該死,為什么啊!為什么豹子要自殺!”李陽雙目通紅,怒吼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銳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道。李陽哭了,坐在地上,哭的傷心急了,安婉和李銳都沒有安慰他,李陽的性格畢竟沖,很多事情都憋不住,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小七死的時候他哭過,老虎死的時候他也哭過,現在豹子死了,他再一次哭了。
安婉擔心地問道:“小銳,你沒事吧?想哭就哭出來。”看著李銳平靜的樣子,安婉極為擔心。她寧愿李銳像李陽那樣發泄出來,李銳沒有別的親人,只有這些戰友,老虎如果說是他的父親,那么李陽和豹子就是他的兄弟,兄弟死了,他卻那么平靜,顯然很不正常。
“我沒事,血留夠了,淚也留夠了,我答應豹子下輩子還是兄弟!”李陽道。
“金天市把豹子的案件從新調查了,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安婉道。
“陽子,走吧!讓豹子和他的家人安安靜靜地呆在一起,再也沒有人能夠打擾到他們了。”說著不再回頭,徑直走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