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殷峰的心里一直都充滿了不祥的預感,神羽令上的裂紋似乎也變得更加明顯了一些。這種無端而來的預感讓殷峰無法像平時一樣沉下心處理公務,大多數時候,他都在煩躁不安的情緒中擺弄手邊的冰雕。
即使是擺弄冰雕,殷峰的動作也和往日完全不同。平時是創造,這次是破壞!
今天,殷峰最后一個冰雕作品也被他自己親碎了!
“這種煩躁不安的不祥預感,究竟是什么?!是族長遇上危險了嗎?不會的!以族長的能力,絕對可以轉危為安!是大小姐在外面遇上危險了嗎?應該也不會,大小姐這才離開沒多久,而且她并不是魯莽之人,沒理由這么快就招惹上了大麻煩!那到底是什么?!”已經沒有冰雕可以破壞的殷峰手上一用勁兒,捏碎了椅子的扶手。
也許是隔著門都能感覺到殷峰執行官那煩躁不安的情緒,在書房外負責保衛和傳令工作的黑羽衛隊非常識趣地選擇了不去打擾殷峰執行官,甚至連腳步都不自覺地變得輕了許多。
一些平常都要交給殷峰執行官拿主意的小事,他們盡量地選擇了自己商量著處理。雖然這樣的做法有違殷家的規矩,但他們相信,事后殷峰執行官就不會為他們這一片好心而責怪他們的。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書房外傳來,讓殷峰不安的思緒加入了一縷新的絲線。來人并沒有敲門,而是極為無禮地直接推開了書房大門!
這種冒犯的舉動觸怒了煩躁中的殷峰。
“啪!”
殷峰猛地拍案而起,桌面霎時以殷峰的手掌為中心滿布蛛網般的裂紋。
已經積蓄在喉關的怒吼還沒來得及噴出,殷峰便駭然看見來人手中橫抱著的重傷昏迷之人!
“殷揚!”
殷峰身形一閃,從二十三號銳眼手中搶過重傷昏迷的殷揚,急切地探查著殷楊的身體狀況。
“四種傷口,三種勁力…殷揚是在三人的圍攻中重傷的,真正致使他昏迷的是沒有留下勁力的最后一人的攻擊。殷揚在遭受三人圍攻重創之后,就連個小孩子都能殺了他,為什么最后那人只傷不殺?難道是為了折磨殷揚嗎?真是好歹毒的心腸啊!”殷峰幾乎將牙齒都咬碎了。
短短時間內,族長、殷揚接連遭襲,這一切讓身為殷家首席執行官的殷峰心中已燃起滔天怒焰。若是怒火可以殺人,那這一切的幕后兇手,早已被殷峰的憤怒燒成了灰燼!
“二十三號銳眼!你是在哪里發現殷揚的?”殷峰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幫助自己維持住那僅存的最后一絲理智。
“在清元山脈,當時我正按照殷峰大人您的命令遠遠地跟著胡家的那位年輕人,卻意外發現了重傷的殷揚執行官大人,并在殷楊執行官大人身上發現了那位胡家的年輕人留下的兩封信。第一封是寫給屬下的,信中簡單描述了他們意外發現殷揚執行官大人的事情,并在最后注明第二封信是給族長的。”
“指定給族長的信?他這么說了?”
“恩,他確實是這么說的。”二十三號銳眼點了點頭。
“將兩封信都留下。”殷峰皺著眉,抱起仍處于昏迷中的殷揚,“我先帶殷揚去找長老們療傷,你在這里等我!”
“是!屬下遵命!”
清元礦脈防線中的胡家營地今天洋溢著興奮的氣氛,因為登上高點眺望四周變動的偵查兵發現了那顆一直深深嵌在他們肉中的“青牙”已經變成了火災現場。
原本讓胡家人頭疼不已的青牙寨在熊熊烈焰中化為了屢屢青煙,這讓胡家營地中眾人怎么能不興奮?
家主計劃從清元礦脈撤退的事情,每一個堅守在清元礦脈的胡家人都心知肚明。但是“青牙寨”的存在,讓胡家陷入了進退兩難、首尾難顧的境地!
如今青牙寨被滅,撤退只需要考慮如何防范郎家人趁著胡家撤退的時候大規模掩殺過來,事情一下子就變得容易許多了!
雖然仍是困難,但在方嵐城的援軍支援下,成功率與之前相比已提高不止五成!
這實在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消息!
最高興,當然是正坐在中軍大帳中策劃整個防線撤退計劃的胡家現任家主胡震天。
“這顆礙事的青牙竟然被人拔掉了。”即使得到消息已經很久了,但胡震天的臉上仍是掩不住笑意,“讓我猜猜,是哪個好心人做的好事?”
“家主有興趣嗎?有興趣的話屬下愿意代為打探。”胡震天左手邊一位臉上帶著燒傷疤痕的男子笑道、
“不急。”胡震天胸有成竹地拒絕了自己這位心腹手下的自告奮勇,“不管是誰滅了‘青牙寨’都是有目的性地施恩于我們胡家,他自己會找上門來索要他那份好處的,我們大可不必著急。若是太著急,反倒顯得我們有求于他,到時候若是討價還價起來,難免落了下風。”
“家主深謀遠慮,屬下不及萬一。”這句話倒不是完全的馬屁,跟在胡震天身邊越久,他們這些做手下的就越佩服胡震天,不僅僅是佩服胡震天那高超的實力,更是佩服他那高人一等的智慧。
所以,即使寧城遇襲的消息傳到清元礦脈,他們也沒有太過驚慌。因為,在所有人都驚慌失措的時候,他們在家主胡震天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出乎意料的鎮定!隱約間,他們甚至懷疑自己在家主臉上看到了笑容!
那是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笑容!
這些跟隨在胡震天、對胡震天崇拜到了極點的胡家強者們并不知道,這一次,胡震天的猜測并沒有以往那么準確…
胡震天不急,滅了青牙寨的人比他更不急…
在距離胡家營地十二里外的一座不算高的孤峰之上,胡高正咬著一根狗尾巴草,靠著一塊光溜溜的大石頭,望著胡家營地若有所思。
清元山雖然名為山,但其實稱作山脈會比較準確,而胡高所在的這座孤峰只不過是清元山脈上百山峰中非常不起眼的一峰。由于這座孤峰的位置并非是什么影響戰局的兵家必爭之地,而且位于胡家防線的后方,所以根本不會有什么人將目光投向這里。
因此,這里也成了胡高最好的暫時歇腳之地。
“胡高兄弟,你到底在看什么?你都這樣看了大半天了。”慕錦一臉疑惑地坐到胡高身邊,問道,“在這么遠的距離眺望,只能勉強看出營地的大概分布罷了,對于了解營地具體的人員和工事布置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而且…那不是你們胡家的營地嗎?不是你的敵人,你研究那么仔細干嘛?”
“我在想該怎么悄無聲息地通過這條防線。”胡高語出驚人。
“悄無聲息的通過?為什么?你不和你的族人匯合嗎?我們一路走到這兒,不就是因為你說你要和你的族人們匯合嗎?現在怎么改了主意了?”
“我并沒有改主意,匯合是必然,但不急于一時。”胡高笑了笑,“若是沒有青牙寨這個小小的插曲,可能我就真的按照原計劃去和駐守在防線上的胡家眾人匯合了,但青牙寨這個小插曲,提醒了我一些之前沒有想到的事情,讓我改變了主意。”
“我還是不明白。”慕錦一臉疑惑。
“慕錦…如果你是一位大富豪眾多兒子中非常普通的一個,某一天,你的父親突然立下遺囑,說死后所有財產歸你,你的其他兄弟也必須聽命于你。當這個消息傳出后,你覺得你的兄弟們會怎么看你?”胡高忽然問起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那還用說?當然是排擠我了!”慕錦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如果我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兒子,哪怕有那么一點點的優點或者特長,但不足以征服我的兄弟們的話,他們當然不會同意我成為繼承人,更不會同意聽命于我!”
“如果你的兄弟們因為你的父親尚在,不得不裝作一副聽命于你的樣子,之后又會如何呢?”胡高繼續著這個問題。
“在父親死后,假象被打破。分裂變成必然,更有可能的是…因為長期以來不得不聽命于我的憋屈,眾人心中都積壓著大量不滿的情緒。這些不滿會在分裂的時候完全爆發出來,導致兄弟干戈相向的慘劇!”
“你所有的兄弟都對你干戈相向了,你能狠下心將他們全部殺掉來保護你自己嗎?”
“那怎么可能?!”慕錦不假思索地搖頭否定,“我是人,又不是禽獸。如果某一位兄弟要殺我,我可能會為了自保而殺他,但如果所有的兄弟都要殺我…我無法想象這種場景,但要我對那么多自己的親人動手,我是絕對做不到的!”
慕錦的答案完全在胡高的意料之中,從始至終胡高都沒有露出過一絲驚訝的表情,而是始終保持著笑容:“那么,你現在明白我為什么要悄無聲息地通過這條防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