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塵緩緩收回氣息,仰頭望了一眼七座烽火臺,隨后猶如一道驚鴻般跳下臺,來到眾人面前。
眾人看著他,臉色木然,就象是看著一只怪物般。
“不好意思,請問劉師兄,你是要砍自己的左手還是右手呢?”看著劉宣陽,夏塵淡淡地道。
這句話和此前問李朝吉沒有什么兩樣,但是卻沒有人再表達憤怒,在突破天才大圓滿,激發七座烽火臺后,這些神通一重修士只能用仰望不甘地目光看著夏塵。
劉宣陽臉色慘白,望著夏塵眼里充滿了絕望和復雜,片刻之前他還以為自己贏定了,但是現在才知道自己輸得一點都不冤。
他咬了咬牙,一言不發,伸出左手掌,右掌如刀,就要狠狠斬下。
“住手,宣陽,你是宗門罕見的天才,怎么可為一個聯盟小輩自殘,趕緊給我住手。”一個焦急的聲音厲聲傳來。
一道遁光從遠處瞬息而近,現出一名瘦小老者的身影。
他凌空而立,神念之力掃過,顯然是神通二重修士。但是此刻,這瘦小老者臉上卻寫滿了驚怒焦急。
劉宣陽手一僵,登時緩緩跪下,流淚道:“師父,弟子無能,連天才大圓滿都輸給別人了,這個賭約是弟子親自提出,豈能反悔。”
那瘦小老者怒道:“怎么就不能反悔?一個聯盟的小小一級使者敢在我宗門內放肆,我隨時可讓他生死永隔,還敢和我們講什么條件不成?”
他兩道凌厲地目光掃過夏塵,厲聲道:“小輩,你的潛力也算是馬馬虎虎,既然和宣陽一樣,都是天才大圓滿,這局就此賭成平局,你有什么意見?”
夏塵皺了皺眉:“前輩莫非沒看見嗎,晚輩激發了七座烽火臺,貴弟子卻是一座也沒有激發,誰贏誰輸,還用得著我說嗎?”
“放肆。”那老者黑著臉道,“我說是平局那是給你留了顏面,別給臉不要臉。”
夏塵眼里寒光一閃,正要說話。
忽然,半空中一個聲音響起來:“于師兄,跟這小輩廢什么話,這里就是宗門,哪個不長眼的敢放肆?一個就要死的聯盟一級使者也敢抖起來?告訴他,就是平局,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話音落下,遁光閃過,一個黑衣大漢露出身影,他兇神惡煞地瞪了夏塵一眼,又看向劉宣陽,大聲道:“宣陽師侄,有你師尊和我作主,這天下絕對沒有人敢逼你動一根手指!”
“多謝孫師弟仗義相助。”那于姓老者臉色舒緩不少,象黑衣大漢抱拳道。
“嘿嘿,師兄客氣。”孫姓大漢回禮道,“別的幫不上,但是聯盟的孫子想欺負我師侄,沒門,這場賭必須算平局!”
“算什么平局?太給他面子了,一個聯盟的小輩在我宗門,怎么可能讓他贏?這場賭局他必須輸。”又一個厲聲響起。
一道遁光射來,露出一名嬌小女子的身影。
她不茍言笑,臉上掛滿寒霜,雖然相貌頗美,但是看上去就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李師妹也來了!”見到這女子,于姓老者和孫姓大漢齊聲道。
“兩位師兄!”那李姓女子微施一禮,凌空看著夏塵,冷笑一聲,忽然朗聲道:“各位同門,我天嵐宗乃圣門之地,豈能容聯盟的宵小放肆,在我宗門內部想抖威風,你來錯地方,大家說,是不是這小輩輸,劉師侄贏!”
“是啊!”足有百余道聲音一起響了起來。
原來在三人說話之間,不斷有剛才窺視的神通修士趕過來一探究竟,片刻間便聚集了有上百名,而且后續遁光源源不斷,還有大批修士趕到。
他們聽到李姓女子的話,都不禁齊聲笑道。
更有人順著話高聲喝道:“那聯盟來的小崽子,這么多人見證是你輸了,你就是輸了,還不快砍斷手掌,愿賭服輸!”
“愿賭服輸只是一點利息而已,他得砍斷兩只手掌,還得賠李師侄的一只手!”
“那也不夠,砍斷兩只手還得讓他跪地磕頭,直到我們什么時候滿意了,答應了,才能起來。”
不少人更是語氣惡毒地接話道。
夏塵面無表情,內心深處卻是怒火中燒,大聲道:“原來貴宗習慣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真讓天下修士恥笑啊!”
“少廢話,趕緊自斷手掌,然后跪地磕頭求饒,否則就讓你人頭落地,孰輕孰重,自己掂量吧!”那孫姓大漢冷喝道。
“我倒是想認輸,可惜貴宗弟子劉純陽未必會讓,他這只手掌,今天就算是天嵐宗宗主來阻擋,也得砍下來!”夏塵一字一頓道。
眾人見他死硬,頓時大怒。
“師父,孫師叔,李師姑,還有各位長輩,弟子無能,在和夏塵對賭之前,已經發下心魔毒誓,這只手是必須砍的。”劉宣陽臉色蒼白道。
他此刻連腸子都要后悔青了,為什么要和夏塵去賭,發下心魔毒誓,現在可倒好,在大庭廣眾之下自斷手掌,多么丟人現眼啊。
“什么?”眾人大吃一驚,臉色瞬間都冷了下來。
與心魔毒誓相比,修為停滯不前,一只手掌反而沒那么重要了。
“你…你好糊涂!”于姓老者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劉宣陽低下頭,默不作聲。
那李姓女子和孫姓大漢面面相覷,臉色也是相當難看。
夏塵和劉宣陽的心魔毒誓是在烽火臺異象出現之前發下的,那時眾人還沒有關注這里,自然無從阻攔。而眾弟子又哪料到劉宣陽會輸得這么慘,自然更不可能阻攔。
“劉師兄還不立刻履行承諾,難道想要違背賭約?背上心魔嗎?”夏塵絲毫不顧上百名神通修士帶火的目光,淡然直視著劉宣陽,森然道。
眾人聽到他在這等環境下還敢當眾威逼,各個恨得咬牙切齒。
“心魔毒誓既然可以因賭而起,自然也會因賭而消,是你和宣陽對賭,只要殺了你,宣陽的心魔自會消失。”一個冷漠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遁光一閃,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出現在空中。
他生有兩道劍眉,顯得不怒自威,雖然沒有綻放出任何氣息,但深不可測的意境,和身邊不時變化的氣息,足以表明他的神通三重修為境界。
“霍師叔。”在場修士中基本都是神通二重修士,見了這男子后,紛紛施禮道。
霍姓男子擺了擺手,淡淡點了點頭。
“師父,你老人家也來了,太好了,宣陽發下了心魔毒誓,弟子正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那于姓老者一怔,隨即大喜道。
原來這霍姓男子是他的師父,也是劉宣陽的直系師祖。
“我剛才已經說了,殺了那小輩,宣陽的心魔自會破除。”霍姓男子淡淡道。
“師父,這小輩是聯盟派遣來的使者,副宗主點名要將他在天嵐廣場上…”于姓老者有些為難道。
就此殺了夏塵固然出氣,但是卻等于違反了副宗主的命令。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宣陽自廢手掌,雖然我隨時可以用法術給他接上,但是他就等于輸了這個賭,對他的心境打擊遠比一只手掌大多了。堂堂大圓滿的天才,怎可受到一點屈辱?”霍姓男子厲聲道。
“是…是,師父。”于姓老者連連苦笑道,有師父威逼,他就是想不動手也不成了。
“搞笑,堂堂天嵐宗修士,不會連心魔毒誓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就算你們殺了我,劉宣陽的心魔毒誓也不會廢除。”
忽然,夏塵冷冽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是因為這個賭約而起的誓言,不管我在不在,只要他輸了,就必須履行賭約,否則就等著心魔來襲,修為崩潰吧。”
劉宣陽的臉色頓時又蒼白了幾分。
眾人臉色頓時一變,沉默無言。
夏塵說得沒錯,心魔以賭約而起,其實和是誰沒有太大關系。那霍姓男子也不是不知道這個事實,但是事關自己徒孫頭上,愛惜心切,便出了個沒用的主意。
“小輩,這里有你說話的資格?你知不知道廉恥兩個字怎么寫?”那霍姓男子眼神冷厲,直視著他。
“霍前輩,我當然知道廉恥怎么寫,而且我還知道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八個字怎么寫。”夏塵淡淡道,“本來我是沒有說話的資格,但是我的的確確是贏了,所以今天劉宣陽的這只手,我要定了,而且我還要告訴你,我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讓他自斬手掌!”
好放肆的小輩…不只是霍姓男子,就連其他天嵐宗修士也都大怒。
“劉宣陽,你還在拖什么?以為你被我揍哭了,喊來一堆大人就可以保你平安?你就可以不砍這只手?”
夏塵夾槍帶棒第譏諷道,“越拖下去,越證明你的懦弱,連只手都舍不得,你這輩子還能有什么出息?什么天才大圓滿,狗屁!你不但輸了,而且輸得連人品都不剩了,今天舍不得這只手掌,你今后將舍去整個人生!”
一番話,字字誅心,擲地有聲。
就連聽者都被刺激得滿臉通紅,更不要提劉宣陽,聽得甚至整個面孔都扭曲起來,又是怨恨,又是憤怒,又是后悔,又是不甘…
“不就是一只手嗎?我這就砍掉。”他大聲吼出來,伸出左手,右手罡氣一閃,手起刀落。
啪!斷掉的手掌帶著幾滴鮮血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