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程掌柜臉色不好啊,這五石散墨可是墨坊最近征對文士圈子推出的一款特制墨,墨坊可是下了大本錢的,而且是準備用這墨參家貢選的。
怎么也沒有想到如今墨汁的表現竟是這樣,可明明試墨完全沒有問題的。
程掌柜怎么也想不通啊。
“程掌柜,不如找一方歙硯,或者普通的老坑硯石試試。”貞娘這時上前道。
“這位姑娘是?”那東圖先生轉臉看了貞娘一眼,微微有些詫異,這位姑娘衣著樸素,身形有些瘦弱,但讓人一眼看來,端是有一種別樣的韻致。
說是大家之風不象,亦非小家碧玉那種宛約,給人感覺就是自然,云淡風輕。
“當年李墨,李老掌柜李金水之孫女,頗得李老掌柜之真傳。”一邊程掌柜介紹道,至于真傳什么的,顯然是給貞娘臉上貼金。
“貞娘為何如此之說,難道說是端硯有問題?”程掌柜這時亦轉頭沖著貞娘有些迫切的問。
“只是一個想法,具體一時也說不太清,程掌柜不防先試試,也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情。”貞娘一臉微笑的道。
隨后又沖著那東圖先生行了禮。是對自己隨意插話表示欠意。
“好,那就試試。”程掌柜此時如同那抓著浮木的溺者,已經讓伙計去請三爺,只是在三爺來之前總不能僵著,多試試致少可以拖延時間,等三爺來處理這事情。
那東圖先生微微有些不快,只覺得忒多借口了,他拿出來端研,在品質上,絕對是徽州三甲之例,難不成這方墨在好硯上表現不好,到差硯上還能表現上佳不成?
因此,這東圖先生心中便有些微忿,不過,貞娘禮儀周倒,又是這么一個小丫頭,他倒是不好計較什么,便點點頭。
于是,很快的,伙計又拿了一方平日墨坊里試墨的普通硯臺來。
程掌柜再一次慢慢的研墨,而等到墨成,墨色幽黑,墨汁細膩潤澤,拿筆一舔,毫無滯感,并無這前的氣泡。
“哈哈,果然是硯臺的問題。”程掌柜長舒了一口氣,一臉歡喜。事情澄清,他保住了程墨的名聲。
“真是這樣?”東圖先生尚有些不信,又試試了,果然,那五石散墨在普通硯臺研墨出來的墨汁表現極好,跟之前在端硯上完全兩樣。
東圖先生卻不由的起了興致,又讓程掌柜的讓伙計拿了幾方普通的硯臺來,墨出的墨汁都有上佳表現。
此時,便是周圍幾個圍觀的人也是一臉訝然。
都言:“嘖嘖,這姑娘不簡單啊。”
“這位姑娘,這是為何?”那東圖先生也一臉好奇的問貞娘。
“程掌柜,東圖先生,小女子想來,之前,墨汁表現不好,非硯石不佳,亦非程墨不好,而是因為墨里的五石散遇上端硯里面的含鐵成份,產生了一種反應,應該說就是發墨發過頭了。”貞娘這時才解釋道。
端硯易發墨,磨出來的墨潤澤細膩,這是公認的事實。
而關于這一點,前世,李貞就同幾個同事閑聊過,端硯之所以發墨好,磨出來的墨汁色澤倍加光潤,很可能就是因為里面含鐵的緣故。
但這種鐵遇上五石散就不好說了,如今的五石散多是方士練出來的丹方,天知道那五石散都含了些什么成份,而鐵跟某些物質的反應是比較敏感的,尤其是磨墨時產生熱量后,如果反應太過明顯,那產生氣泡就再所難免了。
就好比平日里發面粉做饅頭,酵母用的合適,那做出來的饅頭表面自然就光潤,但若是發過頭了,那做出的饅頭表皮就會顯得坑坑洼洼的。
“竟是這樣,嗯,倒也有理。”東圖先生點點,他平日讀的書多,天文地理各種多有涉獵,一些簡單的練丹反應也是知道的。
于是,一場紛爭就這么化解了。
東圖先生滿意的離去,那程掌柜自是十分的感謝貞娘。
貞娘連連擺手,既然遇上的,自己又略略猜到一些原因,總不好眼睜睜的看著吧,雖說之前并不那么肯定,但自己一女子,便是說錯了也沒人會太在意。因此,自不能坐視了。
隨后貞娘領了銅油離開。
那程掌柜看她和喜哥兒都沒什么力氣,派了個伙計跟著,幫她送桐油。
于是,一行三人,出了程氏墨軒,又去了前面不遠的羅氏墨軒,同樣領了二十斤桐油,然后回李家。
而等貞娘等人離開后,那邊程家三老爺才匆匆的趕到墨軒。
程掌柜的自是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了,程三老爺才松了口氣,隨后卻是大嘆,李八爺有個好孫女啊,算是后繼有人了。
…………
此時,李氏墨軒。
李家七祖母正看著賬冊,邊同李家九叔公李金和聊天。兩人聊的正是之前程家墨軒發生的事情。
“嗯,貞娘那丫頭不錯,頗有些眼力,尤其是遇事能沉的住。”李家七祖母道,田家鬧事的那日,李家七祖母見過貞娘一面,當時便覺這丫頭遇事冷靜,也有些急智,說話亦是不卑不亢的,整個人的氣度不象她爹娘,倒象她爺爺。
“老八倒是有個好孫女兒,這回幸得貞娘找到原因,要不然,程家這五石散墨怕就要放棄了。”一邊李金和也道。
李家七祖母點點頭,隨后又問:“對了,昨天金花過來,她家里那方唐朝的龍賓墨也是那丫頭認出來了吧?”這時,李家七祖母放下手上的賬本問。
“是啊,差一點就小潤哥給砸壞了,我已經請人一起辯認過了,應該就是唐明皇所出的自制墨,值不少錢。”李金和道。
“昨日貞娘那丫頭去老六那里是干什么?”這時七祖母又問。
“討生漆,據說那丫頭有一個新的墨煙配方,不過,我估摸著是老八這些年琢磨出來的。”李金和說著頓一下又道:“七嫂,我看老八是想回來了,只是受制于當年的誓言,所以才把貞娘那丫頭推出來。”
“我看未必啊,老八那性子我們又不是不知道,向來一是一,二是二的,不會有一點虛頭,當年,他既發誓了不碰墨,想來就是真的不會去碰的,總之我有一種感覺,這新配方搞不好還真跟貞娘那丫頭有關系。”李家七祖母道。
從貞娘能一眼看出龍賓墨的來歷,今天還能一舉幫程家解圍,由這兩點可以看書,這丫頭于墨道是有一定的鉆研的。
“嗯,也許吧。”李金和摸擬兩可的道,顯然不認同七嫂的話,一個新的墨煙配方是要幾年來不斷的試驗才能成功的,他不信貞娘那丫頭能弄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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