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離沒有爭執什么,這個師弟一直沉迷于如何釀制毒藥,他永遠不可能知道房遺愛有多難纏的。對于猴靈來說,房遺愛就是個噩夢,曾經縱橫江南的鷹堂是何等的風光,卻讓房遺愛滅了個干干凈凈。還有曾經名震一時的點星樓,點星樓可是當初最頂級的殺手組織,就算是誰,也不敢說能一舉滅掉點星樓,因為點星樓的人個個能力出眾,只要他們想逃,誰能攔得住?可就是面對點星樓,房遺愛用自己獨有的方式,一夜之間抹掉了這個名震大唐的殺手組。
自從點星樓被滅,圣門就提高了警惕性,可就是如此,黑鷹還是倒在了房遺愛的刀下。莫君離一直都是個謹慎的人,他不會為了所謂的面子,而去冒險的。雖說現在離開,有些不盡完美,可這樣總比被房遺愛一鍋端了好。
沒有辦法,平五郎雖然本事不小,但是他也不敢不順著莫君離。如果是平五郎是個變態之人的話,那莫君離就是個比變態還要變態的人。具平五郎所知,莫君離今年已經四十有三了,可在這幾十年的生活中,他的生命中卻沒一個女人的影子,最讓人可怕的是,莫君離一次都沒去過青樓。有時候平五郎都懷疑莫君離是不是太監,但是和莫君離相處二十多年,他深深地知道莫君離是個正常的男人。
莫君離的小心總有些道理的,就在他離開小院不久,都督府的房遺愛就得到了李穆回報。說是耿慶有行動了。雖然不知道信鴿飛到了哪里,但是大致方向還是能判斷出來的,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一直以來房遺愛都不敢斷定莫君離就在城內,如今確定這一點,他這心里就有譜了。
白天的時候,房遺愛并沒有行動。一直到等到夜里,都督府里才涌出了不少人馬,他們全都是一身黑衣裝扮,用的也是特制的唐刀。這一夜,房遺愛做了充足的準備。就算不把莫君離揪出來,他也得想辦法搞到點線索。房遺愛并不貪心,和莫君離接觸這么久了,他深知莫君離的為人。就莫君離這個人,說好聽點是謹慎,說難聽點就是膽小如鼠。耿慶的信一送過去,他不立馬被驚走?
正因為知道莫君離,房遺愛才沒想過要抓住莫君離。他此去只是想知道莫君離到底有什么樣的計劃,而想知道這一些,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看莫君離居住的地方。
莫君離一走,院里的人二堂手下也不會留著。要知道,這些天丐幫可沒少光顧這處院子,如今一下走了個空,閆大驢很快就發現了。當房遺愛領著人來到西城的時候,閆大驢就趕著稟報道,“大都督,就在前邊那條弄堂里。白天的時候有兄弟還去過那院子的,今晚上就發現院子里空了。”
“嗯,兄弟們沒進去吧?”房遺愛可不希望丐幫的人進去,莫君離陰毒著呢,他既然敢離開,會不留下點見面禮么?閆大驢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點點頭笑道,“大都督放心吧,沒你的命令,小的沒敢讓他們進去亂來,現在李穆將軍他們都在院外守著呢。”
一聽說沒人闖進去,房遺愛也不禁松了口氣,來到小院外,房遺愛先趴門縫里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確定沒有人之后,他才沖李穆打了個眼色。李穆知道房遺愛的意思,他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名親衛便翻墻進了院子,門打開后,鐵靺一馬當先站在了房遺愛身前。
院子里很平靜,從表面上看,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李穆也算是跟猴靈相交已久了,他知道猴靈的人不是躲在地底下,就躲在密室里,總之這處小院里應該暗藏機關才對。
在房遺愛來之前,李穆就仔細觀察過這處宅院了,進了屋他稍微走了一圈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從外邊看著正房應該有三丈寬才對,可是進了屋走了下,才僅僅不到兩丈。看了看面前的墻壁,李穆就朝屋里的侍衛喊道,“來幾個人,給我把這墻砸開!”
不得不說李穆真的很暴力,他找不到機關消息,就用起了最笨的法子,不是找不到入口么,那就活生生砸出個入口來。還別說,李穆這一招管用的狠,幾個侍衛拿著大錘子錘了沒幾下,墻就多了幾個口子,等口子有房門大小了,李穆讓人去喊房遺愛后,自己就先領著人舉著火把進了密道。
大大的屋子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屠夫用的刀啥的,長長地平板桌上濕濡濡的,地上還散落著一些特殊的草葉。
房遺愛進了屋子,就覺得有股陰森森的感覺,沒來由的,他覺得自己找對了地方。地上的草葉,看上去是如此的熟悉,見房遺愛對草葉感興趣,便低身去撿,這時房遺愛的臉色也有點變了,他立刻高聲喊道,“不要....”
房遺愛雖然喊了出聲,但還是有點晚了,只見那侍衛拿著草葉有些茫然的看著房遺愛,他皺皺眉頭,有些不解的問道,“少將軍,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話剛說完,那侍衛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手上有種麻麻的感覺,接著手指就開始癢了起來,心中恐懼之下,那侍衛扔了草葉大驚失色道,“少將軍,這是怎么了,小的這手?”
不用他說,所有人都看出有些不對勁兒了,此時那侍衛的手慢慢的爬上了一層黑色,就像抹了一層墨汁一般。真不愧是死尸滋潤的尸毒草,毒性竟然如此強烈,記得當初落日谷中的尸毒草可沒這么厲害呢。對于尸毒草,房遺愛也是沒有什么好辦法,他伸手朝那名侍衛示意道,“穩定心神,千萬不要用手去撓,一旦破了肉皮。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房遺愛如此一說,滿屋子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到底是什么毒,居然如此厲害,只是接觸一下,就造成了這種結果。
那侍衛真的很難受,如果不是房遺愛特別囑咐。他早就伸手去撓了。雖然如今城門關閉,但是房遺愛還是讓李穆將孫思邈接了過來,當孫思邈來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了。這一個時辰里,那侍衛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此時他已經是雙眼通紅,雙手也開始腫脹了起來。
“少將軍,小的活不成了,你殺了我吧!”那侍衛被綁在了椅子上,他能深刻的感受到那種生命流逝的感覺。房遺愛也知道侍衛說的都是真的,可是他卻不愿意承認。“給老子挺住,房某帶的兵沒有這種自尋死路的孬種!”
那侍衛的臉緊緊地蹦了起來,那一層層的皺紋就像蒙上了一層老皮一般。“少將軍,小的真的不行了...”說著,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血落下。卻是一種黑紫色。
孫思邈來到屋里,一看那侍衛奄奄一息的樣子,他戴上手套伸手捏開了侍衛的嘴,看了一下,孫思邈有些沉重的搖了搖頭,“二公子,晚了。尸毒入心,已無藥可救!”
這一刻房遺愛無來由的涌起了一股怒火,看著面前的侍衛,他突然有了種要殺人的沖動。這侍衛可是跟了他四年的老兵了,握起拳頭,房遺愛照著面前的桌子狠狠地砸了下去,暴怒之下,那本來就不甚結實的桌子就散了架,“孫老,我要解藥,房某要解藥,我不希望我的人再如此死去!”
房遺愛不想威脅孫思邈,但是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孫思邈能感受到房遺愛心中的怒火,所以他也沒生房遺愛的氣,在孫思邈想來,是人都有口不擇言的時候,“二公子,解藥的事情,老朽一定會用心的,但是最關鍵的是把尸體處理掉,你該明白的,尸毒草浸染過的尸體留不得。”
房遺愛又怎能不明白,他揮揮手,李穆就有些沉痛的讓人把那侍衛的尸體架了出去。
來到大唐后,房遺愛還是第一次感受到瘟疫的可怕,僅僅是用手去觸摸尸毒草,一個人就這么快的死去了,若是用那些腐尸做毒引呢?
“孫老,能跟房某說句實話么,若真是尸毒爆發,你有沒有方法能制止?”
孫思邈幾乎沒怎么思考,他搖頭苦笑道,“二公子,不是老朽不可用心,你現在該想的是怎么去毀掉那些腐尸,而不是想著怎么去對抗尸毒。”
聽孫思邈這么說,房遺愛就有些了然了,看來孫思邈也是沒有應對尸毒的方法啊。這一夜,房遺愛沒法入睡,今天的事情給他的打擊太大了,面對那無形的病毒,人的力量真的太渺小了。
太極宮里,李世民披著衣服靜靜地坐在百福殿里,此時他的手中還捏著一封信,這信是幽州六百里加急送來的。起初李世民還以為房遺愛匯報李艾的情況的,可是看了信上的內容后,李世民才知道事情有多可怕。面對瘟疫,就是他一代帝王也要害怕,如果真如房遺愛所說,幽州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長孫皇后在榻上等了好久也沒等到李世民,便披了衣服踏著鞋子走了出來,見李世民默不作聲的坐在那里,她便輕柔的撫摸了下李世民的肩膀,“陛下,你這是怎么了,就算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想也不遲啊。”
“哎,觀音婢,你看看吧!”說著,李世民將手里的信遞給了長孫皇后,接過信,長孫皇后仔細的看著信上的內容,信是房遺愛寫的,對于房遺愛的字,長孫皇后一眼便能認出來。當得知幽州有可能會爆發瘟疫,長孫皇后一顆心便揪了起來,面對瘟疫,人命算得了什么。
如今長樂有孕在身,房遺愛卻要經受隨之而來的大瘟疫,這到底該怎么跟長樂說呢?一時間,長孫皇后有些慌了,她坐在李世民旁邊,輕聲說道,“陛下,把俊兒調回來吧,長樂那里可是.....”
李世民伸手制止了長孫皇后的話,他知道長孫皇后接下來要說什么,他也不希望房遺愛有事,可是做為一個帝王,卻不能只按照自己的私心去做。
“觀音婢,你不要忘了,俊兒現在可是欽封的幽州大都督,管的是幽州大小事宜。如今幽州將有危機,朕卻將他調回來,你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朕?”
“可是陛下,長樂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啊,萬一俊兒有什么三長兩短的,你讓長樂怎么活?”
李世民緩緩地站起了身,將臉轉過,他背對著長孫皇后緩聲說道,“長樂是朕的女兒,她就該懂朕!”
長孫皇后的心慢慢的涼了下去,李世民錯了么,他沒有錯,錯的是長樂不該出生在皇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