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都沒看清楚房遺愛是如何做到的,那動作是如此的迅速,當李艾捂著右手蹲下身子,好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呢。
李艾到底是軍中走出來的,雖然斷了一指,可是他依舊忍著沒有吭聲,用布纏住右手后,他就抬頭看向了面前的房遺愛。這一刻,他對這個年輕人大大的改觀了,總之,這個年輕人值得當個對手,所有人都覺得不會,可是這年輕人依然做了,做的還是如此的干脆。房遺愛是狠的,可是他李艾就是吃素的么?
“耿慶,還愣著做什么,不要管本將,帶人砍了這個小畜生!”李艾沖耿慶怒道,又是一聲小畜生,房遺愛沒有任何猶豫,他扯過李艾的左手,刀刃劃過又是一根手指頭。
“李艾,你可以繼續,你敢罵一聲,房某就剁你一根手指,你可以試試,是房某的刀硬還是你的手硬!”房遺愛湊到李艾臉前,冷冷的笑著,他沒有理會不遠處的耿慶,因為他知道耿慶和那些士兵不敢上來的,只要他們還在意李艾的命,就不會往前沖的。拍拍李艾的肩膀,房遺愛呵呵笑道,“李艾,你覺得房某真不敢殺你么?實話跟你說吧,如果你這么想,就大錯特錯了,房某是不想這么殺了你,因為這樣殺了你,房某也要但不少的罪責,至少這些年的努力會付之東流。可是你也不要逼我,真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房某不介意砍了你。殺了你,房某是要擔罪,但卻死不了,因為房某人娶得是陛下最寵愛的女兒,大不了房某沉寂幾年,等找個時間東山再起而已。可是呢,房某等得起,你的命卻只有一條!”
李艾的身在打起了哆嗦,頭上也開始冒出了層層的冷汗,他不是疼的,而是被嚇的,他不得不承認房遺愛說的都是真的,好像真這么死了,吃虧的還是他李艾。房遺愛是駙馬,更有京城里的房府、秦府、程府保著,誰又能要得了他的命呢,最次也就是讓他折服幾年罷了,等著過些年,太子殿下上位,房遺愛還不是照樣成為大唐最有權勢的年輕人么?
這一刻李艾好恨自己,為什么不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呢,為了爭口氣,白白的丟了兩根手指。手指和命相比,誰都知道該選擇什么,所以李艾認栽了,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這次認栽,等回去了組織起人馬,還怕滅不了房遺愛么?
“房遺愛,你到底想做什么?”李艾問出這些話,也算默認自己認輸了。房遺愛沒有半點笑容,他指指李艾的頭,輕聲說道,“很簡單,你是大將軍,我卻是大都督,你難道不知道該怎么做么?”
房遺愛這話說得很簡單了,李艾卻是緊緊地咬住了牙關,過了許久,李艾才下定了決心,他凝著眉頭,腳步卻慢慢地往后退去。
所有人都在等著,右營士兵是如此,房遺愛如此,滿街的百姓更是如此,他們也想看看今天誰會贏,如果大都督贏了,他們也有些盼頭了。
右營士兵在等著李艾的命令,他們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刀槍,只要李艾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一往無前的沖上去的。等待是漫長的,聞珞怕房遺愛出事,拔出雙手劍就要下去守著。這時紅衣伸手攔住了她,“珞兒姐,等等吧,不會有問題的,如果李艾不認輸的話,房俊也不會讓他離開控制范圍了。而且那點距離,房俊能在頃刻間要了李艾的命。”
聞珞知道紅衣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她就是放心不下來,每當想起歡喜嶺發生的事情,她就覺得自己對不住房遺愛。起初她并不知道錦盒中是什么,當回來知道了真相,她才曉得自己在房遺愛心中有多么的重要。之前聞珞真的只是覺得房遺愛看重她的美色才留下她的,可是發生了歡喜嶺的事情,她便再沒了那些想法,一個男人能為了她放棄傳國玉璽,自己還挑什么呢?
有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現在應該是孟戰領人登場,劫下游街的人,接著大都督登場做大聲望。可是現在,事情已經超出預想太多了。閆大驢也不哭了,他就這么傻乎乎的看著眼前的人,李艾,你到底說話啊,難道掉了兩根手指頭,連嘴也啞巴了?
好多乞丐都開始后悔了,不是說好哭一哭鬧一鬧就可以的么,怎么現在都見血了,要是大都督鎮不住大將軍,那他們這些丐幫小雜魚就要淪為棄子了。
李艾退后兩步,兩只滴血的手慢慢的抱在了一起,接著身子一躬,輕聲說道,“末將李艾,參見大都督!”
房遺愛瞇著眼,唐刀杵在地上,紅色的血早就浸染了腳下的土地,“大將軍,你說什么?本都督沒聽見,大聲點!”
房遺愛一定是故意的,可是李艾卻是毫無辦法,既然決定認栽了,還在意那么多干什么,于是,他放聲大吼道,“末將李艾,參見大都督!”這次李艾喊得特別響亮,當這個聲音響起,整個芙蓉街安靜的要死。李艾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些年所有的威望,頃刻間都倒塌了,恐怕過了今天再沒多少人像以前那樣怕他了,因為在這個幽州城里,有了能夠對付他李艾的人,而這個人還是為朝氣蓬勃地位尊貴的年輕人。
“大將軍,你近來可好?聽說你抓了些逆黨?可是這些乞丐么?房某看來,這些人不像是逆黨啊,你瞧瞧,他們一個個瘦巴巴的,也沒把子力氣,怎么當逆黨呢,就這樣子,恐怕連刀都提不起來吧!”
房遺愛問得很坦然,仿佛真的是剛和李艾見面一樣,李艾只覺得胸口有口血堵著,無恥,真是無恥,活了幾十年了,就沒見過這么無恥的。剛砍了他李艾的手指頭,就睜著眼問他好不好,這種情況下要是能好不是見鬼了么。還有那些乞丐,什么瘦巴巴的,那個肥頭大耳的家伙怎么叫瘦巴巴了?
房遺愛的聲音不小,老百姓們也聽得真真切切的,當聽了房遺愛的話,他們首先反應是想笑,接著才是暗暗豎了根大拇指,牛,真的是太牛了,這位年輕的大都督簡直是牛叉到家了,讓他這么一廢話,李艾大將軍還不氣掉半條命?
“噗嗤...”聞珞剛才還是擔心,現在就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好一個不要臉的房二郎,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嘛。
紅衣和海棠相視苦笑了一下,能把無恥當榮耀的,也就自家夫君和這位珞女俠了,當然還有家里那位半調子的合浦殿下。
怕李艾氣暈過去,耿慶老老實實地上來扶著李艾,趁著一會兒工夫,他還替李艾包扎了一下。李艾氣的說不出話來了,耿慶只好接口道,“大....大都督,這些人確實是逆黨啊,你可千萬別被他們的裝扮蒙騙了,這些人慣會裝傻充愣了....”
“你又是誰?連個名號都不報,就跟本都督說話么?”拿腔作勢,誰不會啊,好不容易占據了上風,要是不好好整整李艾的人,那豈不是浪費了他房某人多年來混出的名聲么。
耿慶突然有了種想哭的沖動,這一刻,他覺得李艾還不如拼了算了呢,他娘的,太憋屈了。仔細算起來,和房遺愛見面不下四五次了,可是現在這貨卻說不認識他,耿慶能不上火么?
心在再有火也得忍著,李艾都決定認栽了,他耿慶又算個屁,嗯,恐怕連個屁都算不上,要是沒李艾護著,估計這芙蓉街的老百姓都能把他啃成骨頭架子。
“大都督,末將右營副將耿慶,大將軍這需要照顧,末將禮數多有不周,還請大都督海涵!”耿慶確實很會說話,這一會兒的功夫就能想出這么多推諉的理由,也算是個人才了。有了臺階下,房遺愛自然會順著,他點點頭,好整以暇的笑道,“應該的,應該的,本都督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計較了。嗯,對了你說你叫耿慶?聽人說昨天某個姓阮的夫人勾漢子了,你知不知道啊?”
什么姓阮的夫人,這在場的就他耿慶的媳婦姓阮,房遺愛這話剛出口,芙蓉街上就爆發出一陣爆笑,要說李艾身邊有什么喜人的,那當然得屬副將夫人偷漢子的事情了。其實人家阮夫人也不算偷漢子,只是被抱了兩下而已,可到了房遺愛口中,就成了地地道道的浪蕩女人了,在加上房遺愛一副色迷迷的眼神,耿慶就更受打擊了。
是個男人都受不了這種侮辱,如果換做房遺愛的話,早提刀子上去砍人了,可是耿慶卻生生的把火氣吞了下去。佩服,相當的佩服,說耿慶涵養好呢,還是說他窩囊呢?街道上不少人都覺得耿慶窩囊,可是房遺愛卻不這么認為,他倒希望耿慶沖上來拼命,這樣也好把耿慶弄成殘廢,可是耿慶不上來,房遺愛也不能亂來了,畢竟李艾也不是省油的燈。
“是嘛?大都督,你說的,怎么末將不知呢?哎,大都督,咱們還是說逆黨的事情吧.....”
耿慶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房遺愛頓時覺得這個耿慶是個泥鰍了,這滑溜勁真不是誰都能有的。提到逆黨,不用房遺愛吩咐,早就憋著勁兒的閆大驢就繼續哭了起來,“大都督,你可要為小的們做主啊,俺們都是南城要飯的臭乞丐,哪是什么逆黨啊!”
閆大驢哭得稀里嘩啦的,好像受的苦比李艾還要大似的,李穆看的都有點傻眼了,怎么這位大驢兄說哭就哭呢,他腦瓜子里裝的是水罐么?閆大驢裝得像,房遺愛也得配合一下才行,他點點頭問道,“你說你不是逆黨,可有什么證據?”
“大都督,這還需要證據么,你可以問問在場的所有人,小的要飯的時候,他們幾乎天天都能看到!”
閆大驢話一出口,周遭的老百姓就振臂高呼了起來,“大都督,放了他們吧,他們確實是乞丐,不是逆黨!”
若放在平時,百姓們自然不敢這樣的,可是這次李艾明顯斗不過大都督,他們還怕什么呢。大都督能壓住李艾,幽州人總算要出頭了,別說為一群乞丐作證了,他們還打算回去起草供狀,狀告李艾草菅人命、搶奪錢財呢。
聽著這此起彼伏的聲音,房遺愛笑著點了點頭,只要能贏的幽州百姓的心,也不枉費他這一通忙活了。天近正午,額頭見汗,心里卻是涼爽,也許這就是幽州百姓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