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朱慈烺拜訪郭真人,還是朱和圭與田爽先生的花園對答,都像是湍急河流中涌動的泥沙,被深深掩埋在水浪之下。甚至連當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起了何等變化,人生的路途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
然而真正的影響仍舊存在,朱和圭開始在自然科學上下功夫,同時自學了法律和佛、道經典。朱慈烺則收斂起對兒子的干涉之心,開始靜靜地觀察兒子的變化。他知道長子正在青春期,這個階段正是逆反和自我充斥每個念頭的時候,當年自己正是在這個年齡上堅定了要成為一個有錢人。
為了悖逆自己那位清高得近乎孤傲的中學教師父親。
是的,前世的父親是個受人尊敬的語文老師,有古君子的風范,十分希望兒子能夠在文學和史學上有所建樹,完成自己的學術之夢,可兒子義無反顧地走上了賺錢機器的道路。這讓父子關系直到前世的終結都沒有改善。
“其實我還是很愛父親大人的。”朱慈烺雙目含淚,仰著頭,不讓淚水流淌下來。
坐在皇帝對面的是一個面無胡須的老年宦官。盡管他靜靜坐著,但仍舊不能掩飾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兵戈氣息。只是他如今的身份不再是軍旅中人,而是一名大學教授——經世大學心理學教授。
他叫陳崇,曾經佩戴少將軍銜的西南集團軍訓導官。
作為帝國心理學的鼻祖,朱慈烺自己并不是一個好的心理醫生。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去研究、思考,并進行心理學實驗。而訓導部為了更好地掌握人心,培養出大批忠于皇帝,忠于帝國的戰士,同時解決一些戰士的心理問題。在心理學領域的投入極大,沿著皇帝陛下指出的路,在這數十年間已經摸索到了一條精神分析的門徑。
只是真正愿意接受心理治療或者輔導的人實在太少,或許皇帝陛下是少數幾人之一。
也或許未必。
陳崇知道皇帝陛下選定他來作為自己的心理治療師是因為他的“忠誠”,而非“專業”。在心理學系的幾位教授中,恐怕他的學術背景是最弱的。因為他只研究心理學的實際應用。而不像其他幾位教授那樣精通古今各種思想,以及那些思想對人的影響。
即便如此,皇帝在說話的時候也往往有意遮掩,甚至有故意誤導的嫌疑。
譬如“父親大人”這個稱呼,顯然不適合用來稱呼大行皇帝。
陳崇在自己心里打了問號,仍舊將之埋藏在心底。
現在正是皇帝陛下發泄情緒的時候,如果將之打斷,肯定會造成不小的精神創傷。
不過皇帝已經飛快地將這股情緒收斂起來,他擦去眼淚。道:“年紀大了,眼瞼已經包不住眼淚了。”
陳崇比皇帝年紀更大,只是微微笑著。
“我或許應該退位了。”朱慈烺苦笑道:“當年我與先帝約定的五十退位…結果我們誰都沒有遵守。”
陳崇發現理智要求自己繼續保持沉默,但是感情卻強迫他開口道:“陛下享國六十一年,古今罕見。至于鼎定江山,相信經歷過國變的人都不能想象若是沒有陛下…會是何等光景。”
“如今我已經沒什么用了。”朱慈烺長嘆一口氣,道:“邊境四固,百姓安居。有錢人乖乖納稅,官吏不敢欺壓貧苦。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陛下,老臣斗膽,美洲邊境還沒有徹底鞏固,大明仍舊離不開陛下。”陳崇仿佛預感到了什么,極力勸道。
“這已經不是我的責任了。”朱慈烺嘆道:“這些年來,我送走了太多人。真不想再經歷被人離開的感覺了。我好幾次夢到自己坐著火車,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有誰與我同行。”
陳崇道:“陛下,這是逃避的念頭。”
朱慈烺嘆了口氣道:“我從來不是一個勇敢的人,但總是不得不站在風口浪尖。”
“陛下。您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了。”陳崇頓了頓道:“您的自律簡直如同磐石一般,永遠以太陽般的光熱照臨這個帝國,引領生民前行。”
“太陽之中也有黑子。”朱慈烺勉強笑了笑,道:“說到這個,你為我進行心理輔導已經多久了?”
“已經二十年了,陛下。”陳崇根本不用算就脫口而出。
朱慈烺抿了抿嘴,似是遺憾,又似得意道:“那你也沒有徹底看透我。”
“臣只是每周前來聆聽圣訓,實在慚愧。”陳崇垂頭道。
朱慈烺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陳崇出去的時候順便關上了燈,他知道皇帝陛下需要休息一會。
五十年,用耶歷的說法便是半個世紀,大明已經徹底走出了陰影。
隨著蒸汽動力的鐵甲巨輪成功首航,大明終于開始了自己的海權紀元,將的麻六甲海峽以東變成了自家的游泳池,就連太平洋也成了東西領土之間的內海。
在陸地邊境方面,因為俄國在隆景十二年爆發了大規模的銅幣起義,所以不得不將烏拉爾山脈賣給大明,換取白銀、黃金,以平息諸皇子的叛亂,以及莫斯科市民的暴動。這在朱慈烺前世的歷史課本中根本沒有提及,但在這個時空里,卻變成了俄國復興的當頭一棒。
這其中自然飄蕩著錦衣衛和軍情司的陰影。
在隆景二十三年,宋應星作為王徵之后的第一科學巨匠,成功找到了可以用作染料的黃色,在獲得葵心獎之外,還進封越國公。他黃色很快被用于開花彈和火銃子彈的研究,并在隆景二十五年與鄂圖曼人的戰爭中大放異彩。
隆景二十五年,帝國雙拳蕭陌與蕭東樓率兵攻破了伊斯坦布爾,能征善戰的鄂圖曼人在黃色的威力下只能痛苦地求和,希望戰爭早日結束。
大明帝國最終退兵一千里,將邊境固定在黑海西岸。直至波斯灣,歸還了伊斯坦布爾,結束了戰爭,并且強迫鄂圖曼人公平公正地展開商貿活動。
無論在戰術還是戰略上,大明都獲得了完美的結局。
在美洲方面,也因為黃色的功勞。西班牙人最終同意了割讓墨西哥城以北所有領土,并且尊重大明在美洲的價值觀,立法禁止奴隸貿易,并將現有的奴隸有秩序地送回非洲。
然而戰爭并沒有就此謝幕。
隆景二十六年,明軍西南邊防軍與莫臥兒帝國在若開山脈發生了邊境糾紛。隨后三個月里,明軍李定國部翻過了若開山,占據孟加拉,西北軍則攻破了喀布爾——這可以說是莫臥兒帝國的發源地。
戰爭持續了六年,南北兩支明軍共三十萬眾。在斯里蘭卡結束了莫臥兒帝國的歷史,大明多了一個印度都司。
隆景三十一年,因為戰爭漸漸遠去,軍功貴族們不得不尋求新的立身之本。他們跟著皇帝陛下的投資方向,將新領地上獲得的戰利品投入了科學研究之中。在其后的十年中,大明就像是科學家的游樂場,只要有一個異想天開的設想,就有人愿意為之投錢。
因為這些軍功貴族才是科學技術的最終獲益人。所以知識產權在大明受到的重視遠比朱慈烺的期望更有過之。
隆景三十七年,世界上第一臺電動機研制成功。電力在經過三十一年的孕育之后進入了這個世界。
隆景三十八年,皇家電力集團成立。同年底,其下屬的燈具集團日產照明燈泡五千個。到了三年之后,隨著電動機和發電機的飛速進步,燈泡集團在全國三十九家廠房的日產量達到三萬個,并且持續上漲。
隆景四十年。以化學電池作為動力的電動四輪車出現在了京師街頭。
隆景五十年,宋應星終于完成了他早年的內燃機計劃,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臺內燃發動機。然而此時大明的電動機已經成為了主流,人們更愿意使用沒有污染的電動機,而且幾乎沒人能夠從新誕生的內燃機中看到前景。
宋應星只得將內燃機送給了皇帝陛下。據說這個燒汽油、臟兮兮的機器,可以成為一種飛行器的心臟——除非電池發動機能夠克服其不穩定性和過于昂貴的造價等缺點。不過皇帝陛下一如既往,先將這種新動力機器用在了火車上,大大提高了鐵路的運載能力。
隨著內燃機車的出現,大明的交通脈絡持續性地上漲,各種工業原材料的開采也變得更為高效。
在隆景五十年至隆景六十年的十年間,生產力呈現出爆炸式的進步,所生產的物資幾乎是過去三百年的總和,以至于計量單位都不得不十倍、百倍地擴展。
隆景六十七年,朱慈烺在享國六十七年之后,在自己米壽——八十八歲生日那天,將皇帝位傳給的已經頭發斑白的皇太子朱和圭。
朱和圭在儒學上取得了極大的成就,對于姍姍來遲的皇帝寶座并沒有半分興趣。
他甚至拒絕了儒臣們改元的建議,宣布從自己開始,乃至于嗣君,將繼續使用隆景年號,讓這個偉大的時代千秋萬載延續下去。
面對兒子的表態,朱慈烺沒有半點欣慰。
因為作為帝國情報機構的創始人,朱慈烺很清楚這背后蘊藏的真相。
皇次子朱和圻掌握了令全世界驚恐的皇明近衛軍;皇三子朱和垣控制著皇家旗下的諸多產業,尤其包括皇明報業和鐵路、航運;皇四子朱和垠隨著傅山修道,被朱慈烺冊封的全真大方丈,在民間有四太子的說法,頗為信眾尊崇;
皇五子朱和坍畢業于經世大學法學院,年輕時就去了歐洲,擔任皇明駐泰西諸國的大使,主持了第一次世界性質的大會,在“尊重他國領土”問題上,迫使全世界承認了現在大明的疆域,在國內清流和青年中頗得人望。
他還以大明軍力為后盾,起草了國際法,成立廣州國際刑事法庭。對海盜、販奴、種族屠殺等反人類罪刑進行審判,在泰西盟友的幫助下,讓大明真正成為一個世界帝國。
當朱和圭戴上的皇帝冠冕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處境沒有絲毫改變,他仍舊生活在圣明偉大的父皇的陰影之下。
“既然我無法改變,你們誰都不要改。”
新皇帝在心中已經想好了那個飄渺的“憲法”。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從父皇口中聽說的利器。
“訂立憲章,日后皇帝垂拱而天下治,這樣不好么?”朱和圭問父皇道。
朱慈烺看著一樣散發著年邁氣息的長子,在和煦的陽光下頗有些倦意,強打精神問道:“你想換回什么?”
朱和圭絲毫不驚訝父皇的思緒敏捷。
“我想用這個保障,換回帝室對皇家資產的控制權。”朱和圭道。
在朱慈烺手中,帝室自然可以利用自己的股權對經營產生直接影響。然而朱慈烺一放手,朱和圭就發現經營權其實已經落在了弟弟們的手中,自己空有股權。但是要影響經營卻不得不冒著魚死網破的危險。
半個世紀以來,資本的力量已經占據了上風。
“我一直說你天真,你還不服氣?”朱慈烺近乎喃喃道。
“父皇,我僅有的天真也早就已經消磨殆盡了。”朱和圭幾乎爆發出了數十年的壓抑,大聲道:“為何父皇看我做什么都是錯的!我已經很努力地做好一切事了!”
朱慈烺重重嘆了口氣,道:“如果你來征求我的意見,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改動,就像你延用隆景年號一樣。直到你的子孫中出現一位強勢的帝王,或許能夠重振帝室。”
“如果…”
“如果你要就此跟你的弟弟們攤牌。我擔心你的子孫只能做一個用印的傀儡了。”朱慈烺道:“不過不管怎么說,好歹不會有第二次的奉天靖難,也不會被自家百姓推上斷頭臺,再發生闖賊獻逆的慘事,你也可以知足了。”朱慈烺閉上了眼睛,再也無力多說什么了。
對于一個即將走到人生終點的老人來說。看到兒子們自相殘殺實在是樁悲慘的事。
朱和圭走出太上皇帝寢宮的時候,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他如今已經不可能被別人左右了,因為他本身就是當世大儒,在影響著別人的思想。他也有了自己的學派,以及眾多弟子。然而這些人中卻罕有能夠看清時事的俊杰。而礙于大明的官僚體制,即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破格提拔這些弟子。
——我要自己掌握一些事。
朱和圭心中暗暗做出決定。
隆景六十八年,一則噩耗通過有線電報傳到了京師。
定王朱慈炯薨,因為沒有兒子,只能面臨除國的境況。
朱慈烺在三個月后,見到了滿頭白發的定王妃盧氏。
“雖然定王國除是必然的,但你放心,朝鮮那邊的產業仍舊是你的。你日后在京師的生活無需顧慮。”朱慈烺道。
盧翹楚并不擔心自己在京師的生活,不僅僅是朝鮮那邊的產業,盧氏本身也已經成了大明數一數二的望族。其父盧象觀最終官拜禮部尚書,致仕前照例出去走了一趟,加了東閣大學士的頭銜。
其堂弟盧安,作為隆景時代著名的經濟學家,掌舵帝國銀行三十年,光是薪俸和獎金就已經富可敵國了。
“臣只求太上皇帝能夠允許臣安葬在八寶山。”盧氏倔強地抬著頭:“與第二軍將士在一起。”
朱慈烺沒有忘記她曾是軍中女將,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幾十年來…委屈你了…”朱慈烺道。
“后來也就習慣了。”盧翹楚拜謝了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告辭而出。
段氏并不了解盧翹楚的過去,疑惑道:“第二軍的將士怎么會埋葬在八寶山?”
八寶山其實是西山山脈的一個土丘,成祖遷都以來,宮中的宦官年邁之后都去那邊養老,最后也就葬在那里。皇室為了褒揚他們忠誠服務,在八寶山設立了褒忠護國寺,令其安寢。
朱慈烺手下的軍隊或許是團結性最強的軍隊了。所以蕭陌、蕭東樓等名將在彌留之際,都表示不愿葬在家族陵園,而是與部下一起,在另一個世界仍舊為皇帝陛下征戰護衛。
于是朱慈烺便選了八寶山,凡是高級將領,畫圖功臣廟。賜“奉天正國推誠宣力武臣”封號,同時將神位奉入褒忠護國寺,下葬八寶山。
然而一般將士,恐怕還難以葬在八寶山。
“她指的或許是一起并肩作戰過的將領吧。”朱慈烺腦中浮現出“許成”的名字。
這個名字在隆景二十五年之前并沒有給人留下印象,但在二十五年的伊斯坦布爾之役中,正是這位上校營官高唱著“野死不葬烏可食”,率隊沖進了伊斯坦布爾城。隨著其后的掃蕩作戰,許成最終也成為了大明的將軍,并且在六十七歲高齡死于軍中。入祀功臣廟,葬于八寶山。
“我當了快七十年皇帝都沒給自己的修建陵寢。”朱慈烺轉向段氏,柔聲問道:“你想葬在哪里?我讓皇帝去準備。”
“就天壽山吧,省得破費了。”段氏淡淡說道:“希望能夠活到竣工之日。”
“現在工程之快可不比當年。”朱慈烺想起了自己為父皇崇禎修建陵寢的事,那時候還沒有電動機、沒有內燃機,蒸汽機的效率可實在無法恭維。
雖然他一直沒有崇拜過父皇,但作為兒子終究還是要給父皇一個美謚。最后崇禎以“禮宗”的廟號入奉太廟,謚號為“奉天尊道勵志恭儉修文布武仁孝簡皇帝”。
平易不訾曰簡。這也是朱慈烺對崇禎不信訾毀的感激。
“你說我死后,他們會給我上一個什么謚號?”朱慈烺突然問道。
“你這讓我怎么說?”段氏斜瞪一眼。佯嗔道。
雖然已經年過八十,這一目流轉間卻還有年輕時候的春色。
走過三個半世紀的大明,在這抹春色中仍舊是那么地生動。
大明隆景三百六十四年,道歷四七一一年,耶歷二零一四年。
朱瞻城緩步走下飛機,深深吸了一口大明清新的空氣。當飛機剛剛進入大明領空。他就從舷窗看到了下面的綠色森林。相比荒蕪骯臟的歐洲,這些樹木更容易讓人心生愉悅。
“殿下,六個小時的航程實在是辛苦了。”前來接機的王府管家迎了上來。
朱瞻城笑了笑,道:“正好睡了一覺。”
管家跟隨朱瞻城身后,道:“殿下。您在波斯的時候,誠王送了一輛新出產的懸浮車。”
“謝謝他。”朱瞻城簡單明了道:“他提了什么條件么?”
“他想要德皇帝賜給宋家的那本手稿。”管家道。
朱慈烺大行之后,謚號為“體天昌道莊毅溫弘興文宣武仁智誠孝德皇帝”,廟號道宗。
按照《世家》中的解釋,這是援引《謚法》中:綏柔士民曰德;謀慮不威曰德;貴而好禮曰德;忠和純備曰德;綏懷來人曰德;強直溫柔曰德;勤恤民隱曰德;忠誠上實曰德;輔世長民曰德;寬眾憂役曰德;剛塞簡廉曰德;功成民用曰德;修文來遠曰德;睿智日新曰德;善政養民曰德;澤及遐外曰德。
至于廟號也是因為“道”乃以德化民的意思。
從皇帝有謚號以來,恐怕也沒人比朱慈烺獲得的褒揚更甚的了。
朱瞻城出自隆景帝第三子密王一系,與當今的帝室已經沒甚么感情了。不過他作為研究隆景帝的權威,手中有不少令宗室們眼紅的藏品。
賜給宋家的手稿,指的便是朱慈烺親筆寫給宋弘業關于情報工作的原稿。這份原稿一直被宋弘業用心收藏,后來因為妻子汪華真的堂侄進了錦衣衛,這才作為禮物傳到了汪家,成為汪家的傳家之寶。
“他要再來就把車還他。”朱瞻城想都不想就否定了這個消息,不過他很快就頓足,道:“不過…道廟老爺御筆的兩幅字我可以轉讓,前提是他們愿意讓祁釗入族譜。”
管家垂下了頭,表示這不該是他置喙的。
朱瞻城知道這實在有駭人聽聞,或許會引來全國百姓的反對,只得嘆了口氣,加快了步伐往車上去了。
在隆景三百六十四年,大明百姓仍舊無法接受一個蠻夷女子產下的孩子成為大明皇族,即便這個蠻夷女子本身是盟國的女王。
朱瞻城坐進車里,看著天空中剛剛升起尚未迸射出灼熱的太陽,心中暗道:或許只能讓祁釗去英國當國王了。
在那個飄蕩著灰塵和霧霾的國家當個國王,甚至還沒有在大明當個百姓幸福啊!
從太空望下去,除了大明之外的地方只要進入夜晚便是一片漆黑,他們就連冒黑煙的煤油燈都不舍得用!
尤其是英國每過十余年就要與法國打一仗,而這卻是大明的安排。
想到這里,朱瞻城心中就有說不出的酸澀,而隆景帝的血脈又能讓他就此認命。
或許,六百五十歲的大明又要迎來新的故事了,朱瞻城只希望自己能夠在這個新故事中,完成那個小小的夢想。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