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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四 美洲都指揮使司

  朱慈烺剛著手進行電學啟蒙,就得到了荊王帶回橡膠樹的消息。如果是別的東西,朱慈烺興許并不感興趣,但橡膠在未來百年間都將是極其重要的戰略物資。無論日后大明的汽車燒汽油還是用電能,橡膠輪胎卻是無法替代的。

  而且朱慈烺前世有一段不短的時間受聘于國營的橡膠輪胎廠,整日里盯著泰國、馬來、海南、云南等天然膠的價格走勢,至于手下工廠的車間流程也是一清二楚,至今沒有忘記。

  因此在橡膠實用推廣上,大明更是省去了大量時間,可以直接著手進行橡膠硫化,研究優秀配方。

  沒有硫化過的橡膠雖然韌性十足,但不耐磨,可以做橡皮球和橡皮擦,卻不可能做輪胎。直到一八三九年美國人查理固特異發現硫磺和橡膠一起加熱可以增強橡膠的彈性和強度,橡膠才有了工業實用價值。

  固特異家族也因此找到了金飯碗,直至今日仍以橡膠輪胎聞名于世。

  從西班牙人發現橡膠到美國人發現橡膠硫化,這兩百余年的跨度,再次被朱慈烺輕輕一筆揭了過去。

  “橡膠樹和樹種直接運往三佛齊種植。”朱慈烺知道馬來西亞是橡膠遷徙的第一站,而且從后世的經驗來看,馬來西亞的產膠量反超了原產地,可見這地方應該是事宜橡膠樹生長。

  陸素瑤卻不知道其中原因,對這道命令頗有些疑惑。只是出于職業操守,她對此沒有任何質疑,飛快地記錄了皇帝的旨意。

  “命南海艦隊和西南集團第一、二兩個軍,海陸并進接管三佛齊,在三佛齊尋找合適土地。建立橡膠園。”朱慈烺道:“其國人如有反抗,以《大明刑律》治罪。”

  大明刑法規定:在明軍有齊全文書的合法行動中,膽敢違抗者,以通敵論處。其刑罰最重者為族滅,輕者也是流放萬里。

  ——又是一個古國覆滅了。

  陸素瑤在關心交趾戰事的時候曾經下功夫讀了許多南洋諸藩的書籍,知道三佛齊也是經歷了唐宋的古國。歷來修貢不絕。如今只因為幾棵樹,大明天子一句話,這個古國便再難有自己的祭祀,想想真是有些…小激動呢!

  “其地以交趾布政司兼領,土流并用。”朱慈烺道:“但橡膠樹必須種活!從隆景八年開始,橡膠樹存量與割膠量,計入交趾布政司考成范圍。”

  陸素瑤不由同情遠在西南的交趾布政司諸公,他們還沒見到橡膠樹,就已經被緊緊拴在上面了。不過吏部大概會更加郁悶。因為但凡這種持續性開采的廠園,他們都得每年派人去核查,那可是三佛齊啊!

  朱慈烺微笑道:“荊王這回算是立了大功。”

  此時是隆景六年的九月,荊王朱和至已經返回了亞洲,正在永明城進行休整,等待海風,尤其是要總結這次航海繪制的海圖,申請朝廷在幾個適宜定居點進行墾荒移民。修建船廠,作為東行的重要補給據點。

  當北京的圣旨傳到日本之后。朱和至更是歸心似箭。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看不起的淚樹在皇帝眼中十分重要,甚至直接給這種樹起了一個名字:橡膠樹。

  九月二十一,北風終于來了。荊王的十艘大船與三十艘小船在北海艦隊的護送之下,駛往西南。其中載著橡膠樹的那艘大船過了日本之后徑直南下,在臺海艦隊的保護下前往南洋。荊王船隊的其他船只。則轉折北上,前往天津港。

  朱和至在長達三年的旅途中,已經從一個青澀小伙子成長為果斷堅毅的老船長。此刻,他站在船樓,眺望海平線處隱隱露出的黑點。那是大陸的標記,是故鄉的身影。他深吸了一口家鄉的海風,感受著不同于北太平洋的氣息。

  “王爺,前面是船隊!”瞭望手傳來消息。

  朱和至端起千里鏡仔細觀察,方才發現自己以為的陸地果然是一排戰船。

  “上風口靠過去。”朱和至道。

  他的指令很快就得到了貫徹,船隊徐徐轉彎,以搶占上風的姿態駛向那支來歷不明的船隊。

  大海另一頭的船隊也發現了荊王船隊的動向,艦長看得心頭發寒,連忙傳令道:“速速派出聯絡船!讓荊王殿下降帆恭候圣駕。我艦隊轉向,搶占上風!”

  艦長沒有語無倫次,大明皇帝朱慈烺就正乘坐在這艘戰艦上,左手邊是武備大學教授楊威中校,右手邊是六歲皇次子朱和圻。

  “陛下,前方有支艦隊,從規模上看應該是荊王船隊。微臣已經命人前往聯絡核實。”東海艦隊總兵官施瑯上前稟報道。

  “可。”朱慈烺點了點頭。

  這回他可不是心血來潮要出海游玩,而是要發出一個明顯的信號:日后大明將從陸地走向海洋。征服海洋的人,也將成為名載史冊的英雄。

  在這艘東海艦隊旗艦的船艙里,還有朱慈烺為荊王朱和至準備的嘉獎:移藩美洲西海岸的舊金山——當然,這個名字將被改成東荊府。從原時空的阿拉斯加到南下加利福尼亞半島的廣袤區域,都將歸屬于美洲都指揮使司管轄。

  朱和至則將是美洲都司的首任指揮使,以及北美艦隊總兵官。

  現在正在下令搶占上風的朱和至對皇帝的決定渾然無知,他只知道在海上不能落入下風,否則尸骨無存。相比太平洋上的狂風暴雨,真正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卻是西班牙海盜的偷襲,從第一次遭遇損失了三條船之后,他就養成了時時占據上風的習慣。

  “殿下!”侍衛沖到朱和至面前:“對面是東海艦隊,他們讓我們降帆候命…”

  “東海艦隊可以命令親王么?”朱和至有些不悅。

  “從法理上來說,”那侍衛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受訓內容,“是可以的。各艦隊在其治海洋面代表皇帝陛下。”

  朱和至有些郁悶,正待祭出皇帝欽賜的金龍旗,只聽那侍衛又道:“而且傳令船說,皇帝陛下就在東海艦隊旗艦上。”

  “你個傻貨!還不去降帆!”朱和至大聲道。

  在船上不可能有溫文爾雅這回事。大海大洋在開闊人的心胸同時,也將溫柔和文雅吹磨殆盡。這里不是文人雅士的后花園,而是斗士們的廝殺場。

  兩支船隊相接之后,朱和至從小船登上了東海艦隊旗艦,琉球號。

  “臣朱和至,拜見陛下。”朱和至上了船,在甲板上見到了身穿藍色便服的朱慈烺。

  “荊王立功于絕域,朕心甚慰。坐。”朱慈烺笑道:“美洲風光如何?”

  “回陛下,其極北之地終年為冰雪覆蓋。又有森林湖海,景色宜人,然而半年黑夜,半年白晝,與人間不同。”朱和至道:“臣率船隊繼續南下,卻發現美洲西海岸氣候日益詭譎,春夏無雨,而冬日雨水頗豐,恐怕不易稼穡。”

  這便是地中海氣候的影響。

  “美洲地闊八千乃至萬里,縱長萬貳仟里,荊藩所見不過是美洲一邊一角,其內陸卻有有極適宜種植作物的沃土,不下千里。”朱慈烺道。

  朱和至對于皇帝的斷言沒有任何懷疑。所謂圣人,不就應該是不窺牅而知天下么!何況這一路行去,發現皇帝陛下對沿途特別地形都做了標記,不論是博覽群書還是生而知之,都足以讓人信服。

  “朕有意讓你經營美洲,你意下如何?”朱慈烺問道。

  朱和至略一遲疑,道:“臣敢不盡心!”

  朱慈烺敏感地發現了朱和至的遲疑,笑道:“美洲廣闊,甚至自立一國都可以,你這是與朕共天下了。”

  “臣豈敢!”朱和至嚇得跪倒在地:“和至是陛下的侄兒,亦是陛下的臣民,披肝瀝膽只為陛下開疆拓土,豈敢存此不臣之心!陛下明鑒啊!”

  朱慈烺抬了抬手,很滿意朱和至的反應,笑道:“其實這天下本就不是朕一人的。從上古三代而至于今,華夏既有禮儀之大,又有服章之美,豈是一人之力?你遠在異域,只要忠于華夏,忠于大明,不叫四夷亂華謀夏,朕便足以放心了。”

  朱和至眼淚都流了出來:“臣愚魯,只知道忠于陛下。”

  朱慈烺知道這種話沒辦法硬灌給這個時代的人,他們還留存著信仰,而皇帝就是這個信仰的載體。

  楊威站在皇帝身側,看著荊王的反應,心中隱約覺得這人并不是一個合格的開拓者。遠在泰東之地的美洲,與大明一年能有一兩次通訊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正需要一個殺伐果敢,不受傳統道德約束者前往主事。

  孝子賢孫固然可以守成,但要開拓卻不容易。

  ——不過往好處想,說不定這是荊王少年老成,城府極深,故意做出來的姿態呢?

  楊威安慰自己。

  “這位是武備大學教授,楊威中校。”朱慈烺道:“收納美洲之地以為屏障便是他的諫言,故而朕叫他一起來了。”

  楊威上前一步,向荊王行禮致敬,道:“微臣可否向大王征詢一二?”

  荊王自然是絕無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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