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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九 東家西家罷來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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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宗第在協助光復太原之后,隨著行轅行動。后來皇太子行轅遷往真定,卻把他留在了的太原。雖然門口有明軍站崗,貌若軟禁,但只要他本人不出門,下人出去買賣物事,或有故人往來拜訪,都不會被刁難。

  朝廷的確守諾赦免了袁宗第叛亂之罪,褫奪偽爵,但下人們稱他“侯爺”并沒人出來非難。有時候官面上的人物前來,也有稱他“綿侯”的。這種時候,袁宗第只能表示不敢,同時懺悔一番過去的所作所為。然而他很快就發現,那些稱他“綿侯”的人,其實并不把他當回事,也不是有心要戳他的傷疤。

  這種突然之間被人無視的感覺,讓袁宗第頗有軟綿綿的無力感。

  終于,舊主李自成的死訊傳到了太原,袁宗第知道自己的平靜生活就要結束了。一想到再次身負重任,往來高山險峻,他頗有些小激動,日日倚門盼望皇太子的令旨。

  終于,真定來的使者站在了袁宗第面前,呈上皇太子殿下手書。

  袁宗第早就準備好了行囊,與家人告別,次日一早城門才開,便帶著隨從護衛離開了太原,一路朝南疾馳而去。他的任務是四川聯絡劉宗敏、田文秀等等闖營主力。

  劉芳亮與袁宗第的情況大同小異,不過他得去甘肅找李錦(李過)和高一功,路途更遠一些,而且必須穿過清軍控制區,所以危險程度更大。

  在吳三桂攻破延安之后。李錦和高一功南下之路就被截斷了。因此他們只能從陜北退往寧夏衛,然后從寧夏衛轉到蘭州與載侯黨守素會師。這也是原歷史劇本中兩人的走法。只是原歷史劇本中,賀珍一度降清,在漢中狙擊李錦、高一功、黨守素,而現在的賀珍卻仍舊是順軍的忠臣良將。

  劉芳亮的任務就是趕往蘭州,勸李錦、高一功、黨守素歸降大明。有這一支將近十萬眾的軍隊守在西北,聯合駐守甘州的米喇印和丁國棟,清軍等閑不會撞上去。

  照原歷史劇本論述,米喇印和丁國棟最初是明朝守將。后來投降大順,再后來投降滿清。多爾袞頒布剃發令之后,軍中必須剃發,由此而激發了所謂的“西北回亂”。

  如今的清軍肯定無力西進,這件著名的歷史事件自然也就不會發生。

  至于漢中賀珍部,得知李自成死訊之后,第一時間就聯合了羅岱、黨孟安、郭登先等心腹副將。通報起義,投向大明。漢中守將孫守法順勢接收了賀珍部占據險要關城,就算賀珍有心反復,也得脫一層皮。

  不過因為朱慈烺積累下來的信譽,讓賀珍表現得很淡定。袁宗第趕到漢中之后,與賀珍會晤一夜。賀珍最終選擇了在漢中安家退伍,當個大地主。其心腹副將也都與他一樣,選擇了拿土地過安生日子。親隨家丁則理所當然轉成了他的佃農,少數人也分到了自己的土地。

  最后余下的數千兵士,或是不想種地。或是沒地可種,都劃歸孫守法部。孫守法一方面在駐地開展軍屯。一方面又有了湖廣糧食支援,對于擴充的這數千人馬來者不拒,派了親信家丁前往統御,正式受命為漢中總兵官,信心滿滿地肩負起漢中防御戰的重任。

  崇禎十八年六月,夏收在即,西南風起,一艘艘滿載糧食的大海船從越南會安(距今峴港之南三十公里)起航,趁著季風駛往廣東。

  在其中一艘大船的船首,矗立著一個蓄著長須,頭戴儒巾的中年男子,他姓沈名逸文,乃是總督兩廣軍事兼廣東巡撫沈猶龍的遠房侄子,與提督山東水師的沈廷揚也有親戚關系。在中了舉業之后,沈逸文便無心科舉,奔赴族叔沈猶龍幕中,負責錢糧民事。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支船隊里,正是奉了沈猶龍之命,前往越南會安,籌集糧食。

  此時越南正處于北鄭南阮割據局面,阮氏為了對抗北方的鄭氏,在會安開埠,招徠各國商賈,富國足兵。會安因此成為東南亞重要的貿易港口,因為距離瓊州(海南省)只有七天海程,順風到廣東也只要半月光陰,所以明商多有在會安安家立業者。

  沈逸文到了會安之后,只覺得這里與廣東府縣幾乎沒有差別,尤其是明人聚集的明鄉社,其中子弟一樣身穿明服,說閩、廣方言,用的是漢文漢字,一不留神就會遺忘自己身在外國之事。

  這些明朝商人在此地有的經營了數十年,有的數代旅居安南,控制了大量的田地。在小冰河期的影響下,地處熱帶的會安卻是連年豐收。因為糧食轉賣的利潤不高,所以商賈們并不熱衷采購大量糧食,對他們而言,用有限的艙位裝載最大限度的高價商品才是王道。

  然而現在的大明缺的就是糧食,這也是沈猶龍派出沈逸文前來溝通會安明商的主要目的。

  作為半官方的使者,沈逸文還帶來了沈猶龍作為兩廣總督答應的條件:只要明商能夠為國盡心,他便以總督身份進言朝廷,請求朝廷給予這些化外之民以庇護。

  沈逸文一度覺得這個許諾過于昂貴,就算那些商賈傾家蕩產都不足以回報浩蕩隆恩。誰知到了會安之后,卻發現自己堂堂總督使者,竟然連會安明商中的真正大頭目都見不到。這種失落讓沈逸文恨不得回去稟奏總督,大起天兵前來掃蕩。

  然而在兩個月的四處走動打探之后,沈逸文終于發現,自己赫然是井底之蛙,完全不知道這些華商在會安的地位。

  會安作為一個開埠城市,實權統治者是阮氏派駐的“翁該艚”。翁該艚負責管理“唐人”以及一切船只事務,有民事權、司法權、稅務權。然而翁該艚光靠“艚另”——其所轄兵丁,不可能真正管得住在會安的華商。

  事實上,早在嘉靖年間,就有粵人陳全之提出由朝廷賜下官職,由廣東、福建等地的海商在占城新州“分田立宅”,內則保護占城國不受阮氏侵略,外則成為交通印度洋橋頭堡,運輸土產,轉運貿易。照陳全之所言:不出數年,這里就可以由明廷遣官經理,起例抽分,足國裕民。

  這種””裸的殖民主義論調在嘉靖朝不可能獲得聲援,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不過由此也能看出明商在東南亞的實力——他們只需要明廷給個名義,其他一切都可以自己搞定,甚至左右幾個小國的命運。

  在這樣的實力之下,或許沈猶龍親自到會安,還能受到應有的尊重。作為一個幕僚,人家肯派個管家來應付一下,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在清楚辨明形勢之后,沈逸文及時調整心態,一面請求豪商給予照顧,一面聯絡根基不深的小商旅,許以利益,終于還是順利完成了糧食采購任務。不過這一趟給他帶來的震動,卻將不辱使命的幸福感沖擊得絲毫不剩。

  “沈公子不怕船頭風大么?”沈猶龍的另一位幕僚,同里鄰居李待問走到沈逸文身側,揚聲笑道。

  沈逸文轉頭朝這位副手輕笑一聲,再次將目光投向浩淼大海,突然問道:“疑之兄,安南叛離我大明多久了?”

  李待問作為非管專務的幕僚,要的就是一個知識駁雜,無論什么事都要能說個一二三來。他腦中一轉,道:“從宣德三年朝廷正式廢交趾布政使司算來,已經有二百余年了。”

  沈逸文應聲道:“二百一十七年。”

  “沈公子強算!”李待問笑道。

  “也沒多久嘛。”沈逸文心中騰起一股莫名之氣,整個人頭皮發麻,“交趾布政使司”這六個字不住在腦中盤旋,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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