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倩倩張大了嘴:“那人的兄弟,是…喇嘛?”
在廂房里,一身穿灰sè古式長袍的喇嘛,噙著空靈的微笑,微微點頭:“兩位施主來啦,齋飯已備好,請用。”
劉羽注意到,這喇嘛與其說是盤膝坐在炕上,不如說是腳斷了,不能動。
兩人爬上炕,跪坐在案幾前,望著桌上的齋飯,一盤青菜、一盤藕片、一碗腐rǔ,一疊花生米,一碗飯…
“施主請用齋。”不知名的中年喇嘛,自顧自吃著飯,他吃飯時不說話,劉羽和陳倩倩吃得也不自在,勉強吃完。
中年喇嘛的飯吃得非常干凈,不說米粒兒,就是碎掉的米渣,他也盡數吃干凈。
“大師,感謝你的盛情款待,關于胞弟的事,只是見義勇為,不需要專程感謝。”劉羽有起身走人的意思,這喇嘛半天蹦不出一個屁,呆這渾身不舒坦吶。
喇嘛雙手合十:“施主公德天量,從善如流,善莫大焉。”
劉羽合十回禮,正想說點告別辭呢,喇嘛又淡笑道:“施主莫急,我觀施主,煞氣內聚,有成魔之相。”
陳倩倩聽得稀里糊涂,煞氣,成魔?可劉羽卻是心里一個咯噔,對上喇嘛平靜的眼睛,有種被看穿的心凜感覺,煞氣他是有的,要說成魔,以前或許還沒有,現在,連殺九人,說是殺人魔也不為過。
“呵呵,大師說笑了,這個世道,誰不是魔?”劉羽淡淡道。
喇嘛笑如微風:“人皆有佛xìng,也有魔xìng,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施主,回頭是岸。”
“我在岸,何須回頭!”劉羽自信,眼神清澈,不帶一絲雜質,氣質如華:“一個人,是不是魔,看的是心,若坦坦蕩蕩,若為世間公正,若為眾生疾苦,他便是佛,哪怕他手持屠刀,也是佛中之魔,也就是你們佛家所說的魔陀。”
“古有一佛,憐憫世人,惡逆當道,屠戮生靈,古佛苦勸不止,所以立地成魔,屠刀在手,殺一人救一人,殺一千濟眾生,殺一萬為蒼生,他便是魔陀,是魔,也是佛陀。”
“所以,我的路并沒有錯,佛語誡勉也沒有錯,錯的是世上沒有醒悟的惡逆。”
陳倩倩目瞪口呆望著劉羽,這種殺氣騰騰的話從劉羽嘴里蹦出來,她有點不敢相信,煞氣…真的很重。
喇嘛始終噙著淡笑,良久緩緩點頭:“魔陀魔陀,是佛也是魔,造化世間,是福是禍,后人來評,是我太執著。”
就在此時,廂房門被推開了,進來一方頭大耳的和尚,滿臉胡渣,目光銳利且剛毅,身材很高大,jīng氣神給人剛硬之感,進門后目中奇光連連盯著劉羽:“好大的煞氣!不過,想成魔,得有資質才行,不是誰都能成為魔陀。”
這粗魯的和尚,話也極其粗糙,直白的搖著頭,不大看得上劉羽這小身板,你能成殺一千屠一萬?
“試試不就知道了?”劉羽眸光一瞇,寒光乍現,剛才還蹲在炕上,下一刻便已暴起,速度之快叫那喇嘛面龐微僵,更叫大耳朵和尚瞳孔驟縮。
不過,相比于劉羽以前遇到的對手,此人算是上乘中的上乘,居然能反應過來,胳膊堪堪擋住劉羽的一拳,人蹭蹭蹭連連后退了散步,抵在門檻上勉強穩住身形。
“你!”和尚大駭,不敢置信的盯著劉羽,胸膛劇烈起伏,血液澎湃,對方的一拳,竟叫他退了三步?而且差點沒抵擋住!至今,手臂還是麻的。
“我有沒有資格,輪不到你評價!”劉羽淡淡收回目光“倩倩,我們走。”劉羽有點悚然,他其實一直不大相信所謂的佛,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古代封建帝王,控制人思想的道具罷了,可一個喇嘛一眼就瞧出他有煞氣,還可能成魔,這就算了,跑進來一個和尚,同樣一眼就看出來,這讓劉羽很不安。
不成想就在這時,那和尚不甘心又沖上來,用的是比較有章法的招式,跟劉羽以前遇到的小流氓之類天壤之別。
劉羽擋了兩手,才找到機會一腳將其踹飛,可這大耳和尚非常抗打,摔得齜牙咧嘴了都,爬起來仍舊沖上來。
“南瑞大師,住手吧,劉施主是有大機緣的人。”喇嘛含笑道。
南瑞怒氣沖沖的臉這才收斂,悻悻拍打身上的灰塵,噙著古怪的目光上下打量劉羽:“怪事,真是怪事,你一身本事,不像是練出來的,倒像是憑空得來的。”
兩人的話均叫劉羽心凜,要說這世間,還真有那么些奇人異事,他們未必是知道劉羽的秘密,卻能感受到劉羽的不尋常,而非一般人那般毫無察覺。
“好了,兩位大師,我趕火車,先走了。”劉羽道。
“慢著!”南瑞手一攔:“你住哪,我回寺里找高手,與你切磋!”
劉羽嗤笑一聲,準備冷言相譏,驀地靈機一動,負手而立道:“三環的…”
“華武武術館!”陳倩倩補充道,武館的名字劉羽還不清楚。
南瑞目露奇sè“武術館?嗯…你的武功,夠資格開武術館,不像別的,欺世盜名,好,你等著,我回寺里叫人!”
“抱歉,沒時間等你,也沒興趣跟你的人切磋。”劉羽毫不猶豫道。
“嘿!我少林寺的武僧跟你的武館切磋,是給你面子!”這南瑞談吐不像僧人,倒像個市井之人“我們少林寺名揚海內外,寺里頭洋學生三四百人呢!”
“嗤!”劉羽翻翻眼皮,嗤之以鼻:“倩倩,告訴他,我們武館多少洋學生?”
陳倩倩心里美滋滋的,突發奇想搞個武館,似乎闖出點門路來了,故作矜持道:“好像沒多少,七八百人吧,真是的,開學第一天只招了這么點,不知道能不能湊夠一千,也許是館子小了,回頭瞧瞧別的地兒,弄快大點的,招他個一萬八千洋學生,弘揚一下咱中華博大jīng深的武術,哦,不說忘了,咱文化部長還給咱們華武題字了,贊揚咱武術‘博大jīng深’來著,哎,才一個文化部長,要是國家主席就好了。”
陳倩倩埋汰人起來,也是一流拔尖的水準。
“女施主莫打誑語,菩薩怪罪。”南瑞瞪大了眼珠,雙手合十連連作揖。
“切!就許你們少林招了洋學生?咱們華武館主是誰知道不?中國的超人,網上會飛那個!”陳倩倩傲然道。
南瑞倒抽一口涼氣:“咝是這位前輩?”
饒是一臉平淡的喇嘛也震驚:“原來是他!”
劉羽摩挲一陣下巴,前輩?這詞兒形容哥們兒的?
“哼!不信吧,我愛人就是他朋友,他武術就是這位超人前輩教的。”陳倩倩得意洋洋挽住劉羽胳膊,心里頭那個滿足感啊,隨便搗鼓出來的武術館,居然能在少林武僧面前顯擺,這榮耀,真沒法說。
“怪不得,怪不得!”南瑞一臉恍然,摸著澄亮的大光頭,訕笑:“原來你是前輩的朋友,哦,怪不得這么厲害,敢問那位前輩可在武館?方丈在我下山時叮囑,若能遇見,務必拜會一二。”
靠,我都傳進少林寺方丈耳中了?
“咳咳…他不喜歡見外人,你也知道嘛,武林名宿都喜歡低調,像什么李尋歡啊,張無忌啊…好吧,打個比方。”劉羽眼珠轉了轉:“不過,他偶爾會來武館指點一下學生,你經常在那呆著,沒準就能遇上…哦,對了,他最近正在招武師,調教這些洋學生,弘揚我中華武術,可惜沒遇上他看得上眼的。”
南瑞眼前一亮,指了指自己:“那個,你看我行不行?其實我很能打的,不信咱們再試試!”
劉羽上下打量他一眼,搖頭道:“你?我的十分之一都沒,他大抵是看不上眼的,不過你能找來三個跟你差不多的,勉強湊合湊合,他興許能點頭,讓你留在武館,沒準心情好能指點一下你。”
“三個?”南瑞眼珠子瞪成燈泡那大:“寺里打得過我的數不過兩個巴掌,再找來三個,有點困難…好好好,你別走嘛,我問問寺里的意思。”
南瑞悻悻的摸出手機,還是蘋果的,用南河話嘰里咕嚕說了半天,最后耷拉著臉:“主持說,為了弘揚我中華武術jīng神,與前輩共同探索中華武術jīng髓,派兩名羅漢堂師弟來,教授洋人我中華武學。”
“才兩個?沒誠意!”劉羽不滿翻翻眼皮:“我是不會向朋友傳話的,丟人。”
陳倩倩哪里看不出來劉羽在裝腔作勢?拉著劉羽胳膊說好話:“劉羽,別讓南瑞大師為難了,你幫幫忙嘛。”
“女施主功德無量。”南瑞雙手合十,眉眼擠在一起,表示感激。
劉羽假吧意思瞪陳倩倩一眼:“胳膊肘往外拐!行吧…你們兩天內趕到,展現我中華武學,我朋友隨時可能現身。”
喇嘛笑而不語,半個小時后,互換號碼,劉羽陳倩倩聯手告辭。
南瑞憨笑著目送劉羽和陳倩倩遠去,當人走遠,憨笑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之sè,瞳孔里更是沒有任何魯莽,取而代之的是睿智:“哈哈,崇光大師,讓你見笑了,出此下策,騙了倆娃娃,少林目前需要洋學生,大力弘揚少林jīng神。”
喇嘛崇光大師,微笑著抿了口茶,意味深長道:“南瑞大師又如何得知,劉施主和陳施主被蒙在鼓里呢?這兩位施主,是有大智慧的人。”
南瑞表情一僵,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光頭,表情訕訕:“說得也是,劉施主身懷無上絕學,卻懂得退避鋒芒,以神秘人遮掩自己的身份,的確不是笨人,我的打算,他未必不清楚。”
“但是…南瑞眉毛皺成一團“劉施主,煞氣很重,加上武功高人一等,沒有束縛的話,恐怕…”
崇光釋然輕笑:“劉施主,是俠義之人,佛xìng很強,縱然成魔,也是魔陀。”
“魔陀…”南瑞呢喃,良久輕輕嘆息一聲:“可惜了一位青年武學奇才,其志不在武,而在天下。”
“哎,可惜了,名頭給少林的人賺走了,我們給人做了嫁衣。”陳倩倩專心致志開著車,好看的眉毛皺著,可若仔細看,會發現其眼中有一抹難掩的喜sè。
劉羽一拍她大腿:“少得瑟,不付出代價,人家憑什么給你干活?實惠都落你口袋了,還眼紅那點名聲?難不成,你真有心弘揚咱中華武學?”
陳倩倩適才嬌笑一聲:“嘻嘻,沒想到,昨晚救下的一人,給我們帶來機緣,遇上了少林的高僧,然后我們的洋學生讓他眼紅了,各取所需,解決了武館無人可用的局面。”
“好處就這點?”劉羽沒好氣掐了掐她水嫩的臉蛋。
陳倩倩嬉笑著縮脖子躲閃:“討厭啦你,開車呢…本來和鄒總打算撈一票就散場,誰管那幫洋人學不學得到,半年后解散武館得了,可少林寺的加盟,真功夫上手,再有文化部長的題字,還有你這位中國超人時不時露兩手,這華武武術館,沒準真能趟出一番名堂來,以后坐著數錢就成。”
“希望吧,賺錢之余,為國爭點光。”劉羽微微點頭,按照時間,應該足夠趕到火車站,可首都的“堵城”之名向劉羽展示了宏偉的一幕,正常情況下到火車站只有二十分鐘的路,卻活生生開了兩個小時!
陳倩倩不耐煩的把喇叭摁著不放,氣呼呼的:“煩死了,一到周末就堵車,我也有點想離開首都,去中州了,這兒環境越來越差。”
劉羽拍拍她手:“算了,下面轉個彎去機場吧,火車是趕不上了。”
“也好。”陳倩倩欣然點頭,在立交橋轉了個圈,走別的路去首都機場了,驀地,陳倩倩揚揚眉毛“為什么你喜歡坐火車?每次來回都是火車…”
劉羽一陣尷尬“因為沒坐過飛機…”
“噗嗤…”陳倩倩好懸沒笑岔氣“好,好,別生氣,不笑了,其實飛機也沒啥特別,買票驗票上飛機唄,也就安檢比火車嚴格,再然后乘務員比火車漂亮。”陳倩倩似笑非笑的發話。
“是么,那要好好看看,有沒有漂亮空姐。”
“說玩兒啦,你敢找試試,我不理你!”
在火車站,劉羽本該乘的火車呼嘯而去,一個劉羽眼熟的人,就是那rì五分,氣急敗壞的摸出電話,神sè恭敬的撥電話:“朱少,劉羽沒出現,雅玲路堵車,估計是來遲了。”
“哼,算他走運,躲過一劫!”朱少的聲音隔著電話都感覺到一股yīn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