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可一不可再,旁人的表現,著實叫劉羽失望,他相信絕大部分干警是好的,是能辦事的,可他沒信心了。暗地里握緊了拳頭,劉羽發誓,撞在他手里的案子,再也不交給旁人,誰也不信,不為別的,只為不再發生悲劇!
孟萍看看劉羽,暗暗嘆口氣,論人心的爾虞我詐,你畢竟年輕了,幫了人,最后卻被反咬一口,希望你吸取教訓吧。
“線索既然是我們分局提供,自然沒問題,不能讓劉羽受到不公平對待。”孟萍發話道:“以我們分局的名義寫說明材料,線索的來源和準確性詳述清楚,事實擺在那里,市局不能罔顧事實說話吧?”
吉榮點頭表示贊同,孟萍含笑。
看似有分局的說明材料,似乎能為劉羽幫多大忙,實際上,作用微乎其微,市局黨組如何討論,那是由于波說了算,一份材料能有什么用?若孟萍是于波培養的人,尚且有幾分值得討論的意義,可于波把北化分局連帶劉羽一起恨上了,這份材料就是擱在他眼前都沒用。
而事實表明,這份材料壓根到不了于波跟前。
分管禁毒委口子的副局長王衛平,接到這份材料之后,嘴唇緩緩向上翹起,將材料丟在了桌上,慢悠悠喝起了茶…
處理結果很快下來,劉羽被撤職!行政處罰里,最嚴重的就是開除,稍次的便是撤職!只有當被認為,不適宜擔任現有崗位時才會被撤職,眼線看來。劉羽所受處罰不是一星半點的重。
對于這個結果。孟萍和吉榮顯得很氣惱。心里卻跟明鏡似的,錯非你劉羽有點后臺,于波都能借這事做出開除的行政處罰,這事能怨誰呢?為公家操心,結果掉了私家飯碗,劃算嗎?
劉羽這一撤職,著實引起了一番轟動,饒是遠在風山的莫言青。都差周武德電話詢問。
周武德問清楚經過,莫言青不愉的放下筆:“我想用不能用的人,合著給你們就這么糟蹋?”頓了頓,莫言青重新拿起筆,輕哼道:“讓劉羽等一等吧,找機會把他調回來。”
周武德含笑點頭,莫書記對劉羽很欣賞吶,雖說風山沒了劉羽,照樣能轉,可劉羽用起來。的確是一把好刷子,去了首山多久?兩個月就搞定了首山公安頭疼上十年的毒梟。就這,人家還變著法刁難,你們首山不想用劉羽,我們風山還不舍得給呢!
來電中,自然少不了江心月的,其語氣還有點急:“怎么回事?搞成這樣?”
聽了大概經過,江心月秀眉間浮現一抹煞氣:“好一個于波,當我是泥捏的吧?別給我抓到把柄!”聽得出來,江心月也比較棘手,畢竟擱在了明面,劉羽犯的錯誤是實打實的,于波在規則內拿捏劉羽,江心月還真發作不得,除非眼下就找到于波尾巴,否則,這筆仇,現在真的報不回來了。
“劉羽,你先等等,風頭過了,我重新安排。”于波不肯松口,劉羽是不可能回到原有崗位了,只好等風平浪靜,再低調送劉羽去別的崗位,且最好是不露臉的大院里,比如,市委大院…
在首都玩耍了足足兩個月的陶小風,攜宣詩詩游玩一圈后回來,得知劉羽被撤職,驚掉了眼珠,在他印象中,劉羽可是一代猛人,這年頭居然有人敢撤他的職務?當然,這個念頭一閃而逝,陶小風心不在官場,可在老爹坐下,耳濡目染,還是懂一些東西,別說是劉羽,就是總理的兒子,犯了硬性錯誤,只要領導膽子夠大,照樣能利用規則拿捏,前提是,這位領導做好必死的決心,總理捏死一個官員,需要理由嗎?
“不當官也好,我們兄弟倆下海撈金去,怎樣?”陶小風笑嘻嘻的發話:“要我說,這官場呆著沒意思,規則多,瓶頸窄,風險還大,辛苦一輩子,沒準到頭來被人一腳踢翻,搞到手的錢,還不能光明正大的花,這多憋屈?”
劉羽笑道:“行啊,你掃雷,我跟著后頭撿便宜。”
陶小風還待說,卻被宣詩詩急急的掐了一把,嗔怒道:“幸災樂禍個什么勁?劉羽心情正不好呢!”
陶小風悻悻掛掉電話,下意識道:“他女人多著呢,需要你操哪門子心吶,有的是女人哄他開心。”
宣詩詩心臟仿佛漏掉一個節拍,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表情。
其實,劉羽也沒如何心情不好,他在官場上,不說大風大浪,小風小浪總是見過吧?被撤銷職務,劉羽發現并沒有失去一切的無所適從感,相反的,很詭異的生出一絲解脫的感覺。
這種沒來由的解脫感,劉羽本人都嚇了一跳:“難道我已經厭倦了當官?”在官場混跡兩年,見慣了令人心寒的丑惡,劉羽打心眼有避世的念頭,雖然很輕微,卻的的確確存在。這樣一個環境,真的很讓人窒息,很讓人壓抑。
當然,他覺得解脫,不代表他對于波沒有惱意,不提被撤銷職務的丟臉,就沖于波為了打擊異己,不擇手段的陰險,劉羽對此人極其不齒。劉羽自問,來首山以來,凡事都在規則之類,除了緝毒科販毒通報給江心月,除了因為小思怡沖動打人,其余時候,劉羽一概老老實實在規則之中,相比于風山,他收斂得太多太多!可于波,跟他有仇似的,逮著機會就下手,且這次明知劉羽無辜,依舊裝聾作啞收拾劉羽,這黨同伐異的做法,相當令劉羽厭惡。
“哼!以為自己尾巴藏得緊,心月就拿你沒辦法?”劉羽不屑的冷笑:“除非你沒坐過馬桶,否則,你的屁股不可能干凈得了。”像劉羽這種內心嫉惡如仇的人尚且不得不受賄。一屁股屎。何況身居高位的于波?
劉羽看看天色。夜幕降臨,是時候去于波家走一趟,你不是喜歡拿著別人的痛腳收拾人么?那哥們兒去你家瞅瞅,找一找陽光下的陰影。
沒想到的是,三位干警的死并未因劉羽的下臺而結束,他們的殉職是算在執勤死亡當中,按照規定,理應有東文分局賠償撫恤金。可東文分局拒絕出這筆錢!
王敏算是成功的把責任栽贓在劉羽頭上,他在局內僅僅是被口頭批評,雖說王敏不要臉,可他也不敢做得太過。都把北化分局的一位副局長逼下臺了,還讓對方賠錢,不是誠心激怒對方么?
可事到如今,事態已經不是他能控制得了,因為這事一位分局副局長都被擼下臺,事情要多嚴重有多嚴重。所以,東文區的局長不愿意賠這筆錢。責任人都有了,不找北化要錢。找我們東文區?你以為我很想自己的警員犧牲啊?其中還有一個是刑偵副科長,說起來這還是人才的流失。
王敏知道真實情況,可這位局長未必清楚,他可是真以為,劉羽提供的是假線索,害死了他的得利干警呢。而這事,王敏又不敢對局長說,于是就造成了這奇葩的一幕。
三位烈士家屬找北化分局要說法,可把孟萍氣得半死,饒是她是位女性干部,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混蛋!太欺負人了!”逼走了我的副局長,還讓我賠錢?你們怎么不去死?
孟萍當即電話到東文警局,直接與東文局長通話。
一般來說,一把手和一把手往往不會直接對話,多半是先通過下面的人對話,中間鬧僵了,兩位一把手還能出來斡旋,如果是兩位一把手直接對話,產生了矛盾就無法調和,也就是常說的,王不見王。
眼下,孟萍直接與東文局長對話,可見孟萍有多氣惱,很有撕破臉皮的味道。
東文局長也不是傻子啊,與孟萍對話后感覺其中有隱情,有點懷疑是王敏中間做了手腳,叫王敏過來談了番話。王敏倒是想如實相告,可事情到了這份上,他已然身不由己,所以一口咬定是劉羽的問題。
東文局長點頭,以強硬姿態回復孟萍,雖說東文局長察覺到一絲不對,可他非常不想這份不對勁成為現實,萬一鬧出個烏龍,是自己人犯了錯,卻讓對方的副局長下馬,這不是赤裸裸的被打臉么?既然責任人定了,那就將錯就錯吧。
孟萍氣得咬牙切齒,連帶被撤銷職務的劉羽都有點埋怨,你看看你,把自己搭進去不止,還讓分局也受到連累。北化分局不差三個人的撫恤錢,帶那位股級的副科長,頂了天百把萬,可關鍵不是這點錢,是面子啊,孟萍及一干北化干警,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得知這個情況,劉羽是越發堅信那個決定,遇上手里的事,絕不再讓別人插手!
這年頭,人心盡沒,咬農夫的蛇,一條接一條…
今夜要去的家,除了于波,又多了一人。
劉羽驅車往于波家趕,遇上一個大型十字路口,眼下晚上八九點,正是逛街人多的時候,交通有點擁堵,好不容易等到綠燈亮了,準備過去,驀地,一大群來不及過馬路的人,黑壓壓的橫穿馬路。
中國式壓馬路,劉羽在交警三中隊時屢見不鮮了,這個陋習,在中國大陸演繹的淋漓盡致,有的外國人來中國,感受最深的可能就兩個方面,一個是隨地扔垃圾,一個是中國式壓馬路,相當具有中國特色。
壓馬路本身不是大問題,了不起妨礙交通,可它折射的卻是國民整體素質,外媒以此暗諷中國大陸并不少見,連臺島媒體也對此抨擊過,甚至有臺灣專家拿臺島情況與中國大陸對比,嘲笑大陸不會治國。
對此,劉羽有點好笑,若是那位專家就在當面,很想問問他,拿一個中國省份那么大的面積和整個中國大陸談治國?不在一個重量級,你怎么好意思比?就像雙江縣禁毒工作那般優秀,可讓雙江縣的相關領導管理全國的禁毒看看,恐怕不比現在禁毒情況好。
劉羽正搜索著空隙穿插過去,驀地,瞳孔一縮,在壓馬路的人群中,眼睛好得出奇的他,忽然在人群中發現一個身穿T恤衫,打扮極其普通的六十多歲的老家伙。老家伙壓馬路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老家伙從外貌上看,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提供毒品原材料的曾老慶!他的通緝像,劉羽可是看過不止一次,哪能想到,在這里給撞見?
劉羽好笑,你不縮在賓館里,不躲在外地,居然明目張膽出來逛街?有意思!
左右車輛都堵住,劉羽直接下車,沖上去將曾老慶肩膀給搭住,順便出示一下警官證,他的離職手續還未正式辦理,等通知呢。
曾老慶愕然:“小伙子,你干啥呢?”
還裝?劉羽正待冷笑兩聲,驀地,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從曾老慶身后傳來:“叔叔,干什么呀?你也認識我爺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