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潑婦
李大媽今晚加了三個菜，不僅僅是因為天月給了好大一千塊錢，更重要的是，今天她閨女和女婿回來吃飯。
她閨女長相不俗，嫁了個派出所的警員，聽說挺受上面器重，過年就要升官，她這位丈母娘也跟著水漲船高，逢人便說，倍兒有面子。
一家人正其樂融融的邊吃邊聊呢，突兀的敲門聲響起。
李大媽狐疑的開門，發現門外是劉羽和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登時心虛，自己白天干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可她素來就瞧不起劉羽，壓根都不怕。
“怎么，來交房租？”李大媽尖酸刻薄的臉上掛著不耐煩：“拿來吧，趕緊，正在吃飯。”
劉羽聳聳肩，輕笑一聲：“房東太太，你是不是給我忘了什么事？”
李大媽心知肚明，卻故作不知：“我忘什么事了？我說你這人煩不煩？要交房租趕緊，我跟你可沒什么人情可講！”
劉羽不怒反喜的拍拍掌：“說得好，沒人情更好，就怕你要跟我講人情！”
“你有病！”李大媽心里有一股不安，輕啐一口就要關上門，卻被劉羽一根手指輕飄飄的抵住了。
“你作死啊！給我放手！”李大媽尖尖的嗓音異常刺耳。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里面的吃飯的女兒女婿。
“你們是誰？”李大媽的女婿，王孫皺著眉，擋在她倆身前，不怒自威的呵斥道。
劉羽淡淡掃了他一眼，越過他，直接落在李大媽的閨女身上，皮笑肉不笑：“喲，閨女挺漂亮嘛？叫她跟我走一趟吧，有個夜總會差小姐，我看她挺合適的。”
“你找死！”王孫眉頭倒豎，反手一個巴掌扇向劉羽的臉龐，卻給劉羽輕描淡寫的打開，眼皮都不帶看他的“不管你事就給我一邊站著！”
李乾坤從陰處走出來，肩膀上的星星杠杠閃亮閃亮的，嘴角噙著淡笑望向王孫：“你在一邊呆著吧，別找不自在。”
王孫瞳孔一縮，這可是有杠杠的干部，最起碼是警司級別，雖說是交警，但絕對是個官！
“我也是警察，你們想干什么？”王孫忌憚道。
李乾坤詫異的打量王孫一眼，再看看李大媽，微微搖頭：“你丈母娘干的缺德事兒，怪得了誰？”
王孫回頭投去詢問的目光。
李大媽心虛，硬著脖子道：“我就是介紹個人而已，關我什么事？”
劉羽咧嘴一笑，在燈光下笑得異常燦爛：“我說房東太太，那你怎么不把你女兒介紹過去當小姐呢？那也不關你的事吧？”
“你是誰？怎么跟我媽說話？還有，你有病嗎，叫我去夜總會？小心我告你！”李大媽的閨女皺著秀眉輕叱。
劉羽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告我？如果我告訴你，你媽聯合夜總會的人，用合同欺騙少女當夜總會小姐，你是告還是不告？”
“你胡說！我媽怎么干違法的事？”閨女怒斥道，斷然不會相信她媽會干出這種缺德事兒，坑騙少女當小姐，這幾乎可以定罪坑騙婦女賣.淫，那是要坐牢的！
劉羽努努嘴：“你問問你媽不就知道了？被騙著簽了合同的就是我妹妹，合同還在我這呢，上面有介紹人的簽字，自己看看，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你媽的字跡！”
閨女接過合同一看，可不是自家老媽？
那警員也擰著眉毛看過來，“特種服務員協議”，都是干警察的，有什么不明白？再看那字跡，可不是自家丈母娘簽的？
“媽，你怎么能干這么缺德的事兒？你知不知道，這是違法的？”閨女臉皮滾燙滾燙，為自己老娘感到羞恥，這份合同就是她這個外行也能看出來，是坑騙性質的！
李大媽臉色僵硬，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沒想那么多。”李大媽心說，不是我家閨女，我心疼什么？
“怎么樣，你是準備告我，還是準備告你媽？”劉羽收回合同，譏笑道。
這下女兒女婿坐蠟了，自家老媽干的事兒實在難以啟齒，居然騙少女賣.淫！說出去半輩子都要被街坊們嘲笑。
“這位同志…既然合同拿回來了，那應該沒事了，我們道個歉可以嗎？”女兒再怎么怨恨老媽，也不可能去告她。
女婿也開口了：“都是公安的，給個面子行嗎？”
相比于他們，李大媽卻眼光卻極其不善的盯著劉羽，哼，別以為拿著一份什么合同就能把我怎樣？不是看在女兒女婿在，有氣不能發作，老娘一口水噴死你！姓錢的說過，這份合同法律上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
劉羽笑瞇瞇的看著李大媽：“房東太太，看你樣子，似乎對我很有意見啊？我應該吃掉這口悶虧，裝作不知情對吧？”
“媽！”閨女氣得跺腳“你還不給人家道歉？”
女婿也擰著眉頭，瞧你媽干的都是什么事兒？說出去不嫌丟人的！
李大媽連連給刷了面子，氣不打一處來：“好啊！你們兩個！外面有家了，就可以不管我了！有人欺負我家來了，你們不僅不幫我，反而胳膊肘往外拽！”李大媽撒潑道。
女兒女婿苦著臉，心里那個氣沒法說。
“姓劉的！”李大媽走下來，指著劉羽的鼻子：“有本事你告我？這份合同根本沒有任何法律效力！你能把我怎么樣？再說了，合同不是回你手里了么？你妹妹又沒怎么樣！”
劉羽還心想著，若李大媽態度誠懇點，這回當時給個警告揭過算了，現在看來，呵呵......不吃教訓，不會明白痛！
“行，那咱也不說廢話。”劉羽笑瞇瞇的，沖李乾坤努努嘴。
李乾坤笑了笑，拿出電話一邊撥號，一邊嗤笑的看了看李大媽：“既然你覺得這份合同不能拿你怎樣，那行吧，把你請回派出所，會有人找你好好談心的。”
王孫眼皮猛跳，別說自家丈母娘真干過這事，就算沒干過，以她這種沒有大見識的市井小民，哪招得住派出所的手段？到最后還不得竹筒倒豆子，有或者沒有的，全說出來？
“這位交警領導，消消氣，有話好說。”王孫趕緊阻攔道。
劉羽淡淡道：“好話已經說完了，房東太太執意要跟我們上公堂，那有什么好說的？”
“媽！你再這樣我們不管你了！”女兒急得跳腳。
李大媽卻是越聽越惱火，究其根本，她只當劉羽是個協警，壓根都瞧不起！
“哼！讓他告，派出所能拿我怎樣？”說這話的時候，她的余光是瞥向女婿的，心想再怎么樣女婿也應該罩著她吧，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她進派出所？
女婿異常惱火自己的丈母娘，卻不得不管，陪笑道：“這位交警領導，你給我時間，我好好勸勸我媽。”
“有什么好勸的？”豈料，李大媽見不得自己一方草雞，當場便撒潑：“不就是一個協警和交警嗎？王孫，你打電話你們領導，有人上門鬧事，把他們都抓回去！”
王孫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的丈母娘，官場上的東西不懂你別瞎說行不？這個是一般的交警么？人家最起碼是副指導員以上，派出所能隨便抓么？
“怎么？王孫，是不是娶了我閨女就覺得可以拋開我這個丈母娘了？”李大媽瞧見王孫猶豫，便刻薄道：“我告訴你，你要還當我是你丈母娘，馬上打電話你們領導，叫人把他們抓了！我李家的人，是這么好欺負的？被人打上門，不吭不哈，以后還要不要在這條巷子過日子了？”
劉羽冷笑連連，催促了一眼，李乾坤就撥通了電話。
王孫難做人，不得已說道：“兩位，你們請回吧，改天我單獨向你們陪罪。”
“說了，不管你的事就別攙和！”劉羽眼神冷下來，冷冰冰看向李大媽：“不給你一個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教訓，你這種人，永遠都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王孫你個廢物！跟他們啰嗦什么勁？他們叫人，你也叫人啊！”李大媽急了，人家都叫人了，你再不叫人，不是要吃虧么？
王孫咬咬牙“兩位，既然你們非要鬧事，那我也不客氣了！你們哪個隊的？”
劉羽不屑撒謊：“三中隊，找我領導？你隨便。”
“三中隊？”王孫眼前一亮，反手撥電話。
李乾坤撥著電話，沖王孫道：“你哪個派出所的，說說。”
王孫猶豫一陣，遲疑道：“大口派出所。”
“呵呵…你最不該在的派出所就是大口，我認識你們所長曹子仁。”李乾坤淡笑道。
王孫也有底氣，淡笑道：“你們也是，最不該在的交警隊是三中隊，我認識你們隊長陳良。”
聽到陳良兩字，劉羽和李乾坤不約而同怪笑一聲。
然后，李乾坤的電話很快撥通了“喂，曹所長，我李乾坤，我們這邊需要您幫忙，能支援幾個民警么？一個婦女涉嫌引誘少女從事非法賣.淫活動…好，我們在…”
直到李乾坤掛了電話，王孫依舊滿頭大汗的等待，那一頭始終沒人接。
“怎么，接不通電話了？”劉羽風輕云淡的笑道。
李大媽臉色微微發白，焦急道：“王孫，你是不是故意的？人家都叫人了，你給我快些！”
王孫比他們更急，可是連續撥通了四回居然都是關機狀態！
“要不要我幫你找一下陳良？你這樣是找不到他的。”劉羽揶揄道。
王孫畢竟是公安出身，聽出一絲不尋常，瞇著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李乾坤慢悠悠的點了根煙，淡淡的譏諷道：“陳良已經被組織叫去問話，涉嫌一些經濟問題。”
“什么？”王孫大吃一驚，陳良居然下臺了！
“你們新隊長是誰？我找他理論！”王孫沉著臉道。
李乾坤努努嘴：“不就在你面前么？”
王孫一臉茫然，指了指李乾坤：“你是說，你接任隊長？你的警銜不夠吧？”
“你也就這眼力勁！”李乾坤不屑撇撇嘴：“這位劉隊長就是我們三中隊的新隊長！你不是要找他理論么？我們劉隊已經跟你們理論很久了！給了你丈母娘機會，她不知道珍惜！”
“咝你，你就是新的劉隊長？”王孫倒抽一口涼氣，眼前這位不起眼的年輕人，居然就是新上任的中隊長！更可怕的是，自己的丈母娘就是欺騙人家的妹子當賣.淫女，甚至揚言要抓這位中隊長！
王孫只覺得背脊發涼，渾身涼颼颼的，一股無邊的恐懼席卷他的心靈，如果這位中隊長記恨他，往派出所遞遞話，他這輩子都難抬頭了！
閨女同樣臉色猛變，吃吃道：“他，他就是交警中隊長？”
李大媽臉色白得跟粉刷的一樣，這個她一直看不起的人，居然是一個大官兒！
李大媽眼前腳下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兩眼失神的望著這個年輕異常的中隊長！
“劉，劉隊長！”王孫嘴巴發苦“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丈母娘一把吧，我一定勸她改，一定！”
“是啊，劉隊長，我媽，她，她不壞！”閨女也求情。
劉羽冷著臉掃了她二人一眼：“她會改？她要改，剛才也不會這般目中無人，你說她不壞？那就是我壞了？是我逼著她騙我妹妹當小姐？是我逼著她拿這種缺德錢？是我逼著她命令女婿找人抓我？”
一連串的問話，把這對小夫婦駁得啞口無言。
李大媽這時終于緩過來了，尖著嗓子哀嚎一聲，撒潑打滾又罵又哭“遭天殺的老天爺啊，你為什么這么狠心吶，我孤苦伶仃拉扯孩子呀，辛苦了半輩子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哇…”
劉羽嘴角抽搐，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騙人家女孩賣.淫時，她絲毫不覺得過錯，找上門時她理直氣壯，打上門時她兇神惡煞，打不過時她便撒潑打滾，典型的市井潑辣婦女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