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待提高的情商
救護車還沒停穩，就聽見里面一個粗嗓門的護工急吼吼喊道：“吳醫生，人死了沒有，我馬上拖回去，第二人民醫院的救護車追上來了，別給他們搶走尸體！”
這一句話，除了劉羽以外，幾乎所有人都石化。
沒有人是笨蛋，這句話說明，這位吳天壽醫生，打一開始就是為了搶這具尸體，就如同那位小交警說的，是為了發死人財！否則，吳天壽打電話通知救護車的時候，老人還是活的，救護車半路怎么知道老人死了？分明是吳天壽知道老人救不活，所以直接叫人來拉尸體！
不少市民想到自己維護吳天壽，阻撓這位小警察救人，便冒了一身冷汗！如果這位小警察當時顧及他們人多勢眾，放手不管，豈不是真的眼睜睜看著這個老人死了？他們成了間接的殺人兇手？
那幾個跳得最歡，罵得最兇的，幾乎不帶猶豫，拔腿就跑，以免被人記住報警。
吳天壽臉徹底綠了，沒辦法再解釋了！
在市民唾罵中，吳天壽灰溜溜的捂著臉上了救護車，于謾罵中落荒而逃，想必吳天壽的名聲在未來會大打折扣！
小姑娘滿臉通紅，一邊擦著激動的眼淚，一邊道謝：“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爺爺。”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老人含笑問道，一點都沒因剛才的事驚慌。
“我叫劉羽，一個要混不下去的協警罷了，謝什么的就算了，力所能及罷了。”劉羽終于覺得自己繼承的醫術何等神奇，推拿就能將心肌梗塞的病人救回來！別看吳天壽在這里帶的是壞頭，但作為著名的心內科醫生，吳天壽的話還是有幾分可信的，恐怕這個老人當時是真不可能救活，但他的上古醫術卻救活了！
“好，我記住你了。”老人淡淡一笑，居然緩緩站起身子來，驚掉了一群人的眼睛，他們都懷疑這個老人是不是真的心肌梗塞了。
劉羽隨意聳聳肩，也沒在意老人的報答，然后開始處理公務了，問了問事發的經過。
原來老人過馬路時還是綠燈，只不過他走得慢，走到一半時已經紅燈了，而這個美女因為趕急，紅燈一輛就加速，差點撞到老人，好在及時停車，這才沒事，可老人卻把老毛病嚇出來了。
兩人要說違反交通，美女并沒有太大的錯，認真起來，反倒是老人有點責任，不過沒有造成什么傷害，劉羽覺得應該很好處理。
“你給人家道個歉吧，差點把人嚇死，行么？”劉羽算是比較客氣的，然而，可是，可是劉羽蹲在地上的時間太長，這會猛地站起來，腳一麻，整個人便往前一撲。
這一撲的角度，那也是巧得劉羽想一頭撞死！
正好是撲向了美女！
是不是把美女撲在了地上的狗血鏡頭呢？可惜不是，但也的確狗血！
美女的身手異常的好，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劉羽，可是由于慣性，劉羽一臉全栽進她飽滿的酥胸里了！那柔軟，那溫暖，那香噴噴，叫劉羽差點沒噴鼻血。
“你！流氓！”美女氣得渾身顫抖，一把推開劉羽，俏眼含煞，殺氣騰騰的盯著劉羽，雙臂開環住自己的酥胸。
劉羽一臉尷尬，說了句叫美女氣炸肺的話：“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往你胸里面撲的！真的！我本來是想用手抓的…噢，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用頭比手更文雅…嘖！我又說錯了，我是說，用手太流氓，只能換成頭。”
在場的人其實明白劉羽說的是什么，無非就是當時的情況是順勢倒下去手會抓向那里，但這么做有耍流氓的嫌疑，用頭的話，可能嫌疑就要少。
但是劉羽反復解釋，叫一圈子市民額頭滿是黑線！
小伙子，你這情商…咳咳，有待提高啊，當著人家女孩的面，這不是讓人家下不了臺么？
果然，冷臉美女氣得七魂去了三魂，咬牙切齒的沖過來，一個擒拿便拿捏住了劉羽的肩膀：“你個流氓！”
劉羽苦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抓你的…”
“還說！”美女銀牙咬得咯嘣響，滿臉羞紅，狠狠踹了劉羽一腳才罷休，氣呼呼的轉身就上車。
劉羽干笑一聲，忽然道：“喂，你還沒跟老人家道歉呢。”
“道什么歉？我沒錯！”美女怒道，她都快給劉羽弄氣炸了，滿腦子都是憤怒，哪有心思再道歉？左右老人沒事，不需要賠償什么。
劉羽登時拉下臉：“喂，我說你講不講理？差點把老人家嚇死，態度還這般蠻橫？”
是的，其實美女不僅想給老人道歉，還想給劉羽道歉并致謝，可是她給劉羽弄得一頭火，怎么可能去道歉？
美女心還是好的，可是在外人看來，就真的很蠻橫，周圍的市民也均是如此覺得，一個道歉，一句話而已，至于這么蠻橫么？
“嘿！你這個女人！”劉羽不滿了，上前要講理。
美女卻不含糊的一個小秀拳砸過來，直奔劉羽的面孔，這一砸，不至于受傷，可，以美女的格斗技巧，摔個狗啃屎狼狽一番是在所難免。
就在要挨打的瞬間，劉羽的腦海中再度如同剛才醫術一樣，突兀出現許多摸不著看不清的記憶，他的身體猛然間充滿了力量，身體輕飄飄的，更是輕而易舉躲開了這一砸，并且幾乎是本能的上前一步，極有技巧的將美女反手剪住。
“咝”不少圍觀的市民倒抽一口涼氣：“好快的身手！”
“嘖！瞧不出來啊！這位小警察，居然同時身懷神奇醫術和高深武術，能醫能武！”
“高手在民間！”
美女極為吃驚，她不明白怎么剛才這廝完全沒還手之力，現在卻厲害得一塌糊涂？她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制服了。
“挺蠻橫的么！”劉羽瞇著眼道：“我就是喜歡跟你們這些蠻橫的人對著干！現在馬上道歉！”
老人冷眼旁觀，這時淡淡笑道：“劉羽，算了，我這把老骨頭又沒事，道不道歉無所謂。”
劉羽冷道：“老人家，這女的太蠻橫了吧？她要好聲好氣，不道歉就算了，偏偏這么蠻橫，我可不慣她的壞毛病！”
美女咬著牙，眼底涌現一抹水霧，回過頭死死盯著劉羽，看樣子是堅決不道歉，她脾氣上來，徹底跟劉羽杠上了。
“劉羽，你干什么？”這時，一輛警車開了過來，下來的正是張立，他接到指示這邊有案情，便立刻趕過來，發現居然是自己的手下正制服著一個美女！而且是絕色美女！
“這個女人涉嫌肇事，拒不認錯。”劉羽氣憤道。
張立眼睛瞇了瞇，向圍觀人群把事情一問，二話不說，劈頭蓋臉訓斥：“立刻給我放手！聽到沒！”
劉羽覺得一直這樣把美女壓著也不是事，既然張立這個正式警察來了，他是協警，自然要配合他。
張立上前，陪著笑臉：“小姐，你沒事吧，是我的手下不懂事，你別見怪！”
劉羽一聽惱了，你不問受害者，反倒給這個蠻橫女點頭哈腰的，氣得不行，忍不住道：“張立，第一，我不是你的人，別以老大自居，你沒資格替我道歉！第二，張大你的狗眼，那位老人才是受害者！”
張立正借機跟美女搭訕呢，一聽劉羽扯他后退，落他面子，臉色拉下來，喝罵道：“你說什么？你一個協警怎么說話的，不服從我管教？還有那個老人，他不是好好的么？什么事都沒有！倒是你，無緣無故壓著別人，是誰給你的權利？是誰叫你這么干的？立刻給這位小姐賠禮道歉，聽見沒！”
老頭看了張立一眼，微微笑道：“如果沒有劉羽同志，我現在已經死了，對這樣的好警察，請你客氣一些。”
張立瞪了老頭一眼：“老家伙，既然沒事就不要在現場礙事，這里沒你什么事，趕緊走！我教訓我的人，你管不著！”
劉羽氣笑了，真沒想到這個張立空口說瞎話一套一套的，居然還要他跟那個美女道歉！
“姓張的，別把自己太當個玩意兒，不就是中隊長是你大舅子么？老子不干你警察這一行了，你能把我怎么樣？天天開警車堵我家門？”劉羽譏笑道“總之，這個女人如果不道歉，不用走了！這是我的話，姓張的你想給美女獻殷勤，對不起，換個地方，這里沒人伺候你！”
張立氣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怪不得這家伙敢跟自己頂嘴，原來是打算撂擔子不干了！
“好，你行！你等著！別想就這么輕易走了！”張立惡狠狠道，他也知道，對方不買他面子，再耗下去純屬丟人，所以氣憤的開車走了。
劉羽冷哼一聲，這才看向美女：“沒人幫你了，道歉吧！”
美女眼圈紅了，她在這里不是不認識人，只是人家不方便出面，美女看了眼四周，一張張陌生的臉，陌生的環境，她心里分外屈辱，吧嗒吧嗒掉了幾滴眼淚，對老人說道：“對不起！”
說完恨恨的盯著劉羽：“你滿意了嗎？”
劉羽見她哭了，也沒打算刁難，嘀咕道：“早這樣不就好了，蠻橫女。”
“你！”美女氣得不行，恨恨跺了跺腳，在眾人目光下，狼狽的開車走了。
“好了，都散了吧！”劉羽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當了快半年的協警，總算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一件事。
再度騎著自行車，劉羽踩著點來到大隊辦公室，人還沒進來，張立的跟屁蟲小鄭就候在門口，譏笑道道：“小劉啊，你膽子不小嘛，竟敢跟張大哥頂著干，準備好檢討，跟著中隊長去交警大隊當面檢討！今天剛好開月會，大隊里有傳統，認錯檢討的都能上去站一站，這可是別人想要不來的福分吶！你可別嫌丟臉，大家是為了你能融入集體，嘿嘿......”
交警支隊統領大隊，大隊管中隊，每月初都會開會。在執法機關，同事之間起沖突比一般機關多得多，用粗糙點的話來說，一般的機關坐的都是文人，執法機關都是武人，不少都是警校、甚至部隊轉業來的，脾氣能有小的？所以做領導的往往還得注意下面同志的矛盾，不時化解一下。
而三大隊就有這么個不太成文的規定，有時候鬧得太兇，領導會先談談心，再彼此在公共場合道個歉檢個討之類的。按說月會何等嚴肅？來的基本都是警隊的干部，弄這么個檢討道歉的，就顯得有些兒戲，沖淡了氣氛。只是就實際情況而言，矛盾比較深的，在這里檢個討，道個歉，其實有一定積極作用，加上三大隊隊長還算開明，也就默認了，會前或者會后，再或者中途休息的空，撿個不太重要的時間點，給下面中隊的人發揮一下。
“對不起，老子不伺候了！把你那張賤臉給我收起來！”劉羽哪肯丟這份面子，而且小鄭的狗腿子相，劉羽死活看不進眼。
小鄭陰著臉，笑吟吟道：“你以為辭職就沒事了？今天不檢討，辭職你都辭不掉！再敢炸刺，信不信直接把你弄進拘留室？”
劉羽臉色微變，別以為鄭立是胡說，真要把一個沒罪的人弄進拘留室關一天，根本不是問題！隨便找個罪名，就說你有問題，先關著再說，你要上訴？對不起，你有嫌疑，管你37小時符合國家規定！
換在平常，關就關了，蹲一天小黑屋罷了，劉羽寧愿蹲黑屋也不檢低頭，但是現在小雪來了，他關了小黑屋，小雪不急死了？她從農村來，誰都不認識，沒準連吃飯的錢都沒。
“狗屁大學生，有學歷什么用？警隊是混資歷的地方！在這里還不是像狗一樣？”小鄭不屑白了劉羽一眼，瀟灑的轉身即走。
劉羽捏了捏拳頭，心底一陣屈辱，回到休息室，隨手寫了兩筆檢討。
到了快要開會的時候，小鄭一臉譏笑的找到了劉羽：“走吧，我的大學生！”
小鄭把劉羽帶到了張立的車上，張立坐在副駕駛室，回頭沖劉羽不屑道：“你挺牛氣呀？有種可以不來嘛？剛才在大街上，不是挺厲害的么？”
劉羽沉默著，拽緊了拳頭，以他此時的身手，完全可以暴打張立一頓，但是有小雪啊！
“瞧你慫樣！還真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張立坐在車前，冷笑著發話：“別想輕易就這么走，在這個警隊，招惹我還想有好果子吃？告訴你，檢討完了，你也給我老老實實蹲著，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走？沒我同意，你走我試試！小兔崽子，不整死你，老子不叫張立！”
劉羽竭力壓抑住心底的憤怒，他真想暴揍這個王八蛋一頓，然后揚長而去，可是他有小雪這個顧忌，不得不低頭！
沒多久，警車就開到了風山市交警第三大隊，已經陸陸續續有七八輛警車停在這里了。第三大隊一共有三個中隊，劉羽所在的正是第三中隊，有二十名正式交警，三十名協警。
“你就是劉羽？”陳良下了車，回頭淡淡的看了眼劉羽。陳良三十歲左右，穿著警服很威嚴，但是知道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很刻薄的人，也很護短，曾經中隊里有個警員跟張立起沖突，原因就是張立私下里搞創收，攔外地車索要費用，那個警員跟劉羽差不多，也是愣頭青，最后的結果就是，那個警員違章執法，被免職處理。
劉羽知道逃不過，斜了陳良一眼，死豬不怕開水燙，現在怕了，人家就能放過你？
“是，有指教？”劉羽不咸不淡道。
陳良眼睛瞇了瞇，嘴唇輕輕一掀：“待會在會上好好檢討，爭取得到同志們的原諒，我已經給你爭取了好的時間點。”陳良說完，側臉上彌漫著似笑非笑的神色。
張立陰笑道：“聽見沒？敢不按照陳隊長的做，休想有好果子吃！”
不管按不按照你們做，你張立不是都不會放過我么？
進了會議室，陳良帶著張立坐在最前面，要升職嘛，張立當然坐前面。劉羽則坐在最后面，等著點名讓他上去檢討。
主持會議的是第三大隊隊長，趙德，四十多歲，看起來肥肥胖胖，面色則比較威嚴。
他在大會上講了一會，中途休息，方始掃了眼下方：“休息下吧，待會討論各個中隊人事變動，在此之前，各中隊都比較穩定團結吧。”
其實錯非比較嚴重的矛盾，還真沒哪個中隊愿意把事情擱這里來說，那不是告訴趙德這位大領導，自己管不好中隊么？所以但凡被推到臺上的，大多是大隊里都傳開的，蓋不住的齷齪。
當然，劉羽這種被收拾的，純粹是羞辱人的也有可能上來。
陳良早就準備好了，舉手道：“我第三中隊協警，劉羽同志希望能在大會上作出檢討。”
一時間全場矚目，是有段時間沒有鬧出事兒了。
趙德微微頷首：“嗯，有矛盾就需要解決，不錯。”
劉羽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在會場上二三十號人的目光下站在主席臺上，淡淡掃了下面的人一眼，這里面最低的也是中隊副隊長——念及至此，劉羽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個念頭，要不要我當著全大隊的面揭發陳良呢？他和他外甥張立干了那么多壞事？
越想劉羽越覺得可行，可是他壓根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忌諱，別說沒有實際的證據，就是有實際的證據，趙德也斷然不可能聽取——這可是大會，揭了陳良的丑，那也是在打趙德的臉，你是不是想說我沒帶好隊？有材料舉報，就暗地里來，大家都有余地！
“我叫劉羽，一名任職四個月的協警，今天被人逼迫在主席臺上，面對大家作檢討，請容我先說一說事情的經過。”劉羽冷笑道。
張立臉色微微變了變，該死的，還以為這個家伙很膽小，現在居然在會場上發飆！
陳良張了張嘴，不動聲色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到底是年輕人，完全不懂官場。
劉羽打算先將事情的經過一字不漏的全部說一遍，不偏不倚，保證事實的公正性，再把張立的所作所為說一遍，相信趙德大隊長一定會主持公道的。
然而，劉羽低估了交警系統這趟水的渾濁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