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八月末,天氣甚是炎熱,當李淵率領大軍返回長安后,因為戰事的波及關中的糧價一直居高不下,長安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身為大唐門下省侍中,堂堂宰相陳叔達雖是不愁吃穿,但是對他而言,現在的處境同樣也不太好不好。這一天他退朝后,回到家里,推掉了一切官吏的拜訪,自己一個人在書房內看奏章。
自從河陽失利之后,他已是可以感覺到李淵對他的態度已遠遠不如從前那般信任,這其中的不信任,說來十分荒謬,竟是自己侄女的緣故。
陳叔達是陳宣帝陳頊之子,陳滅亡后,久久不能得志。后來楊廣因為寵信陳后主之女陳婤之故,將陳氏子弟盡數起復。陳叔達身為陳婤的叔叔,官位也是一路升遷,先拜內史舍人,后出為絳郡通守。
當初陳叔達與李淵也是舊交,為絳郡通守后,李淵于晉陽起兵。陳叔達乘勢叛亂,將整個絳郡獻給李淵,官封為漢東郡公,后累遷至宰相,在朝堂上可謂是位高權重,地位十分穩固。但現在一夜之間,陳叔達卻感到快朝不保夕了,僅僅是因為陳婤為李重九封為郡夫人的緣故。
這猜測本是毫無根據的,英明如李淵,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惱他,但是這幾個月朝廷的變故,證明了他的判斷。
想到這里陳叔達不由長嘆,他將奏章放在案頭,轉而拿起一封寫了一半的請辭的奏章,這已是他第二本請辭奏折了,上個月他已是給李淵呈上一本了,但是被李淵好言勸回。
陳叔達以為自己可能是多心了,但是幾日后。就傳來范陽郡公盧赤松,因貪污獲罪下獄后,在牢獄中自殺的事。
盧赤松何人。當初李淵從晉陽起兵,身為河東令的盧赤松率師迎李淵大軍入關。被李淵封為范陽郡公。這一次河陽失利以后,有傳聞說盧赤松秘密與他的兒子,大趙的重臣盧承慶私下有書信往來,似乎泄露了朝廷機密。所以盧赤松被李淵以貪污的罪名拿下盤查,結果審問不過幾日,盧赤松就在獄中自殺。
正是盧赤松之死,令陳叔達十分害怕,盧赤松與自己頗有深交。而且與陳叔達一般,原來都是李淵昔日的故交。當初在大隋時三人都是同殿為臣的,彼此交情很好。所以李淵起兵,二人才二話不說,不僅叛變隋朝,割地舉兵響應李淵,后李唐開國后,他們二人為李淵重用。
可是到了如今,李淵卻已經開始不念舊情了。蕭擋喚黿鍪鍬嗨桑踔劣胱約閡還岵緩偷腦紫嘞衄也都引起了李淵的猜忌。
蕭悄銑好韉巰艨印衄年少通經術,善屬文為獨孤皇后所喜。后獨孤皇后將她侄女下嫁給了蕭∏衫鈐ㄊ嵌攔祿屎蟮那淄饃@鈐ㄓ胂衄之妻是姑舅表兄妹,所以兩人交情一直很深。后來李淵從晉陽起兵,出任河池太守的蕭鴇煊Γ鈐ㄈ肓順ぐ病@鈐ǘ韻衄也很看重,拜為民部尚書,光祿大夫,封宋國公,后為宰相。
在李唐朝堂上。蕭率宕鎩嗨啥伎晌醬恿Τ跡際竊誥質蘋刮疵骼手省=⒀乖誒鈐ㄉ砩希蟮玫攪司藪蠡乇ā
本來蕭鈐ㄊ遣揮Ω沒騁傻模侍馇∏馱謨謁竅艋屎蟮牡艿萇稀@鈐ň沽衄也是疏遠,冷淡多了。陳叔達自問自己當初功勞不如蕭裁揮邢衄這般與李淵深厚的關系。
李淵連蕭疾錄善鵠矗趾慰鱟約骸3訟衄,朝堂上還有被懷疑的,有溫大雅,溫大有二人,他們本來功勞就不卓著。李淵也就直接不客氣了,溫大雅原任陜東道大行臺工部尚書,改去隴右屯田。溫大有也外放到川蜀做官,兩人都算是明升暗降,誰叫他們是大趙宰相溫彥博的親兄弟。
陳叔達將手中請辭的奏折又重新看了一遍,當初出仕李唐時,那一番宏圖大志早已是漸漸消弭。現在他想得只是要全身而退罷了。
就在陳叔達在書房內悶悶一個人想心事時,門外傳來聲音道:“老爺,秦王殿下來府上拜見!”陳叔達聽了心道秦王這時候來我府里做什么。不過陳叔達與李世民一貫交好,二人也是經常暗中通氣,相互在朝堂上聲援。
陳叔達當下道:“讓秦王在大堂稍候,我更衣之后就去相見。”
不久陳叔達穿著一身常服走到大堂上,但見李世民與其親信長孫無忌二人都在。陳叔達當下施禮道:“秦王殿下此來,是為了公事,還是私事?”
李世民上前一步,急切道:“漢東公,孤是有求而來,眼下阽危之兆,其跡已見,將之若何啊?”
陳叔達見李世民這么說臉色微變,但見堂內并無外人,心底才松了口氣,當下皺起眉頭微微責備道:“秦王殿下,你是做大事的人,無論何事都不可亂了陣腳。你慢慢與我說來。”
李世民垂淚道:“世民性命只在片刻,哪里計較那么多,眼下來求郡公你救命啊!”
陳叔達何時見過李世民這般,也知道李世民為何所苦惱,現在市井上傳得沸沸揚揚,說唐軍折戟于河陽后,李世民私下說唐軍除我李世民外,無將可戰,失利也在情理之中。這謠言越傳越廣,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長安市井都傳開了,連陳叔達都聽不同的三個朝臣與自己說過。
陳叔達安慰李世民道:“我知道了,秦王不過是一些市井謠言,你不要憂心,天子不是糊涂人,知道這是趙人細作,故意散傳的假消息。你現在不能亂,你一亂趙人的奸計就得逞了。”
李世民道:“漢東公,你也知三人成虎這個道理,上一次父皇收回我兵權,心底對孤已生嫌隙,這一次趙人又在幽京傳孤,說父皇退兵河陽后,某在府中大宴天策府的將領,又說孤幸災樂禍…”
李世民梗咽不能言語,而長孫無忌則是幫李世民道:“漢東公,陛下多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眼下到了此時此地,你無論如何也要幫殿下一把啊。”
陳叔達見了長嘆一聲言道:“秦王殿下,我知道你身在難處,但是我此刻恐怕也為陛下猜忌,幫不上你什么?”
李世民奇道:“父皇起兵之初,多累漢東公相助,父皇對你該最為信任不過,為何連他也猜忌你了?”
陳叔達長嘆一聲,將李淵對自己懷疑的原委道出來。李世民與長孫無忌一并無語,李世民嘆道:“本以為能求漢東公相助,沒料到…”
陳叔達與李世民都是對坐無言,這時候長孫無忌突然道:“秦王殿下,漢東公,今陛下對你們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非大錯鑄成,乃實社稷之憂。莫若陛下行周公之事,以安國家好了!”
此言一出,陳叔達震驚,心道這長孫無忌說的,可是徹徹底底的大逆不道之言啊。
陳叔達還未細想,這時候李世民霍然起身,從腰間拔出劍來道:“混賬,你說什么,你以為我李世民是那般無父無君的逆賊嗎?孤砍了你這殺奴,向父皇一表忠心!”
說完李世民一劍向長孫無忌砍去,長孫無忌竟也是拔劍招架。
陳叔達思慮轉了幾轉,他是個明眼人,怎么猜不到李世民與長孫無忌是在自己面前演戲。不過陳叔達卻不動聲色,他在想著下一步決定的風險。
秦王是英睿之主,能信人用人的,與自己一貫也是十分相厚的,不似陛下除了隴西李家外,一律不肯信任外姓之人,現在自己既然已是失寵,甚至有一日可能會落到盧赤松那般下場,為何不在這時候替自己都打算打算。
當下陳叔達站起身來,不避來來去去的劍鋒道:“兩位住手,聽我一言。”
李世民,長孫無忌都是停了下來,陳叔達道:““殿下,吾懷此念久已,不敢發口,今長孫所言,正合吾心啊。”
陳叔達當下跪下道:“懇請殿下早作打算,現在已是旦夕存亡之時了。”
見了這一幕長孫無忌也是丟下劍,跪下道:“秦王殿下,請你三思啊,就算不為你自己,也要為了我們天策府一幫忠于你的臣子想一想啊。”
“你,你,你們。這不是逼我嗎?”李世民手指二人,臉上青了一陣,又白了一陣。
片刻之后,李世民,長孫無忌二人已是從走出陳叔達的漢東郡公府,天策府的衛士早已是給李世民備好車馬。長孫無忌朝街邊一側頭,冷笑一聲,隨即對上前對李世民道:“殿下,果真太子,齊王殿下的耳目都在附近,不過殿下,我們這么明目張膽的來找陳叔達,不怕太子和齊王知道了,我們與陳叔達的關系嗎?”
李世民淡淡地道:“何必要怕,孤是堂堂正正上門來拜見,私下拜見才起疑呢,一會兒再去蕭釵氖考埃紀獾亂偷母習莘茫悠臚跖磺騫碌拇蛩懔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