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里胖乎乎的,逢人帶著三分笑,好像彌勒佛似的,他笑瞇瞇打量著張擇中:“行啊老張,真人不露相啊!”
“真人?說誰呢?”張擇中放下茶杯,坐到旁邊沙發上:“不會是我吧?”
“瞧瞧!瞧瞧!”董千里指著他不停搖頭:“老張啊老張,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點,知識分子式的虛偽!”
張擇中沒好氣的道:“少啰嗦,有話趕緊說!”
“老張,我是向你道喜了!”董千里搖頭嘆氣道:“爭來爭去,沒想到真正的高手在身邊,防不勝防吶!”
“你這老董,說話越來越沒譜了,到底怎么回事,我這一頭霧水呢!”張擇中瞪眼。
董千里胖乎乎的臉上露出訝容:“看來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張擇中沒好氣的道:“我這剛上班,還沒見到人呢,你是第一個!”
他來得最早,辦公樓里沒遇到同事,所以沒聽到什么消息。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董千里驚奇的道:“老張,我要稱呼你一聲張校長啦!”
張擇中也是精明過人之輩,皺眉道:“校長?”
“是的,校長的位子是你的了!”董千里嘿嘿笑兩聲:“我是白忙活一場啊,腿都跑斷了,你倒好,穩坐釣魚臺,不聲不響的就上去了!…你是不是早就胸有成竹?”
“等一下!”張擇中擺擺手,皺眉道:“你的意思不會是說,正校長的位子是我的吧?”
“就是你!”董千里一拍他肩膀,忙又放下,嘿嘿笑道:“以后可不能這么放肆嘍,官大一級壓死人吶!”
“就你怪話多!”張擇中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不是哄我玩吧?”
“你說我有那閑情逸志嗎?!”董千里苦笑。搖搖頭道:“張校長,說說唄,哪來的關系?”
張擇中擺手:“你還不知道我?哪來什么關系!…看來組織是英明的。該什么人上就什么人上吶!”
“照你這意思,我就不該當這校長?!”董千里沒好氣的哼道。
張擇中笑瞇瞇的道:“平心而論老董。你的資歷與表現能比得過我嗎?”
“我不就是比你差個博士嘛!”董千里哼道:“我這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學校里大大小小的雜事哪個不是我負責的?”
“智者勞心愚者勞力。”張擇中呵呵笑道:“你就是辛苦的命!”
“張校長,說說唄,到底走了什么門路?”董千里嘿嘿笑道。
張擇中斜睨他:“換了你你會說嗎?”
董千里拍著大腿嘆道:“我這不是好奇嘛,一直知道你沒什么門路,防著老陳,老荊,也想過會空降一個。就是沒想到會是你!”
張擇中呵呵笑道:“現在還沒宣布呢,說不定忽然換成你了。”
“得了吧!”董千里搖搖頭:“我有消息來源,你還真是…,看來我沒這個命了!”
等到張擇中退休,董千里也要退休了,兩人是同歲。
張擇中道:“命里沒有莫強求,就像我,沒去跑官無欲無求的,偏偏還真落到我頭上,要相信組織嘛!”
“滾蛋!”董千里沒好氣的一擺手:“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走啦!”
“你要是騙我,我跟你拼命!”張擇中哼道。
董千里斜他一瞧:“瞧瞧你的膽子,還校長呢!”
他拉開門離開。
張擇中坐立不安。有點莫名其妙,他確實沒有門路,對校長的位子根本想都不敢想,董千里,老陳,老荊,門路都很硬,都比他強得多,沒想到最終卻是自己坐上寶座。
這種從天而降的好事他想都不敢想。至于說組織英明,他又不是小青年。不會這么天真。
他皺眉想了一圈,確實沒有什么助力。太奇怪了,難不成真是董千里戲弄自己?!
敲門聲響起,進來一個主任,笑呵呵的給張擇中道喜,恭敬的稱呼校長,舍去前面的姓。
張擇中笑著擺手,最后還沒定下來,不能算數,萬一鬧一聲烏龍那就成笑柄了,還是叫張校長的好。
張擇中正小心翼翼忐忑不安中,省組織部的副部長到了學校,在會議室里宣布了任命,張擇中成為海天大學的校長,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接替他原本副校長的位置。
這位教授沒什么背景,驟登高位,不停的望向張擇中,他平時跟張擇中最近,以為是張擇中的推薦。
張擇中面不改色,暗暗驚奇,揣測自己得了哪位大人物青眼,否則斷不會有如此大的人情,如此一來他的校長位子穩穩當當。
張擇中滿面春風的回到家,路上所遇的老師都恭敬親熱的稱呼校長,比原來熱情了幾分,校長與副校長只差一個字,地位千差萬別。
他推門進屋,張母笑瞇瞇替他拿鞋:“真成校長了?”
“嗯。”張擇中點頭,呵呵笑道:“天上掉餡餅,沒想到我張擇中也能遇上,真是老天有眼!”
“今天有不少人登門套近乎。”張母搖搖頭道:“太熱情了,真是受不了,一個校長而已,你以前也是校長!”
“那怎么能一樣?!”張擇中躊躇滿志的擺擺手:“根本不是一回事,不準收禮,誰的禮也不準收!”
“明白明白。”張母笑道:“我都讓他們拿回去了,他們也知道你的脾氣,沒怎么堅持。”
張擇中道:“咱們都是老家伙了,也沒什么可享受的,瞳瞳也能養活自己,沒必要貪錢!”
“知道。”張母道:“我這輩子也沒奢望過什么好日子!…誰提拔的你?”
“不知道。”張擇中搖搖頭,皺眉道:“真是奇怪了,這件事透著蹊蹺,也可能是平衡的結果!”
他說完搖頭,自己都不信。苦笑道:“我都糊涂了!”
正在這時,張瞳回來了,穿著一身黑毛衣牛仔褲。曲線優美動人,挺拔優雅。笑著跟張擇中道喜。
張擇中心情好,和顏悅色,父女兩人的冷戰好像停止了。
張母笑道:“你爸這輩子的理想終于實現了,今天好好喝一杯。”
“好啊。”張瞳笑道:“給爸慶祝慶祝!”
“你爸的運氣真好,這個校長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張母笑瞇瞇的進了廚房,跟張瞳笑道:“男人吶不能沒有事業,前一陣長吁短嘆的,現在一下就精神百倍。年輕了十歲!”
張瞳抿嘴笑著點頭。
“就是不知道哪個大人物看中了你爸。”張母搖搖頭。
張瞳笑笑沒說話,來之前方寒說過,先別跟他說,過兩天再提不遲,在這個大喜日子別找不痛快,這對方寒太不公平!
她緊抿唇死死壓住自己說出來的沖動。
母女二人很快做了一桌子菜,張瞳還陪張擇中喝了兩杯葡萄酒。
“真是好酒!”張擇中長長嘆息一聲,放下酒杯:“白霜葡萄酒,瞳瞳你哪來的?”
張瞳笑道:“好喝就行,總不是偷來的!”
“這酒真的不錯。我拿兩瓶給朋友。”張擇中道。
張瞳忙搖頭:“不行,爸,這是給你喝的。你要送送別的!”
“這酒的口感真好,而且喝下去很舒服,送人最好。”張擇中笑道:“我又喝不了那么多。”
張瞳道:“爸,這酒可是我好不容易從海蓉那里弄來的,產量非常稀少!”
她說到這句話時,眼前又泛起方寒的臉龐,當初她拿回這酒時,方寒已經叮囑過,就說是齊海蓉的。免得他拒喝,這酒對身體極好。滋補身體,他現在需要這種滋補。
張瞳也知道一旦說是方寒送的。父親絕不會再喝,但不說出來,心里卻歉疚難抑,一陣陣難受。
“這么說很貴嘍?”張擇中皺眉。
張瞳遲疑一下,無奈的點點頭。
“多少錢一瓶?”張擇中問。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很貴。”張瞳道:“海蓉不差那點兒錢,關鍵是產量少,有錢也買不到。”
張擇中點點頭:“嗯,我確實沒在市面上看到過,看來產量確實稀少,海蓉這丫頭確實沒得說!”
“今天這大喜日子,應該叫海蓉過來!”張母道:“我去打電話!”
張瞳道:“海蓉在外面有事呢,今天過不來。”
“海蓉這丫頭真好,你搶了他男朋友,她也沒惱。”張母搖頭感慨。
“媽——!”張瞳蹙眉。
“大喜的日子還是算了吧。”張擇中擺手道:“別提那個家伙,一想到他我就煩!”
張瞳苦笑,低頭吃飯。
張母也覺得不該提,笑道:“你爸當了校長,以后家里的人會很多,瞳瞳,你回來住吧。”
張瞳道:“我喜歡清靜,受不了這個。”
“唉…,你呀…”張母無奈的道:“你這個性格怎么能交男朋友?!”
不出去走動,沒有機會結識別的男人,現在這個時代酒香怕巷子深,她一頭陷進方寒的情網出不來了。
張瞳道:“媽,你就甭操心了,吃飯吃飯!”
今天大喜的日子,難得一家人高興,一旦說到自己的事又要鬧僵,還是不提為妙。
張母也知道這個道理,只能壓下來,笑瞇瞇的道:“老張,來來,我們敬你一杯。”
張擇中呵呵笑著干了一杯,他精神旺盛,酒量也變大了,三人不知不覺喝了一瓶白霜葡萄酒。
開第二瓶的時候,張瞳悄悄給換了酒,白霜酒的勁大,這么喝太浪費,反正父親現在也喝不出好壞了。
第二天清晨,張擇中神清氣爽的起床,揮了揮胳膊,覺得豪氣萬千,年輕了十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