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除此之外,也有對邱言表示友好的,如那孟青賓就在路上對邱言道賀。[
“邱賢弟這次能得此位,也是國之大幸,以老弟的才干,必然能有一番作為的。”說著這些話,孟青賓注意到馬陽正往這里走過來,便告辭離去,倒也沒有約定私下里見面,到了他們這個級別的官員,時常私自見面,尤其是剛剛升官,便彼此相交,很受忌諱,若是有人想要打擊和彈劾,只要用這個為目標即可。
當然,對于朝廷重臣而言,這樣的事情其實不算大,就算是拿出來也不會致命,可朝臣在朝堂上立足的根基之一,其實是皇帝的信任,而這樣的消息被反饋的多了,無疑就會影響這種感情,進而影響前程。
從這一個細節中,邱言自是看出來,這位新興利益派別的世家代表,對自己確實是有心結交的。
這邊孟青賓剛走,那邊馬陽就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打量了幾下,然后點了點頭道:“既然你有這等決心,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了不得的毅力和決心,這修為離身的感受絕不少受,更會產生不少危險,所以這一條路走的人才會少,那幾人也才會常駐京城而不離,這一點你也當緊急。”
聽得這番言語,邱言心里已經有數,點頭稱是,然后便要請教一二。
馬陽搖頭道:“我年齡大了,精力也比不得當年了,皇上留我在朝,一來是穩定人心,二來也是留個位置給你,等你真正根基穩固,也就是我告老之時,那個時候就能安心編撰史鑒了。”
說話間,其人身上有一種蒼老氣息流轉。更有諸多人道氣息變遷,邱言默默感應,隨后便就點頭。
馬陽又道:“慎之你在外奔波這些年,換來了天下禍亂初平,勞苦功高,現在回來掌權也是天經地義,有些人被權勢蒙蔽了雙眼,看不到這些,以為你也是那官場上步步為營,鉆營上來的人。難免會用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伎倆,到時候能留一條路,就給他們留一條,切莫斬盡殺絕。”
他的這話,并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這周圍的不少官員都能聽到,配合著其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人道氣息,居然讓這些官員朝臣的心里,生出絲絲縷縷的明悟——
他們在震驚于馬陽言語的同時。也意識到邱言的地位根基,恐怕比他們所想的,還要來的堅固和深厚。
而就在這些人的思索中,馬陽繼續道:“好了。你還是先回家吧,好生修養,多陪陪家眷,我記得你當初出使北塞的時候。皇上才給你送過賀禮不久,這兩年又處處奔波,委實冷落了家人。應當有所補償才是。”
說著說著,他話鋒一轉:“另外,這最近的朝政都是有關白蓮之亂的善后,這個部分不管是六部,還是政事堂,都不會輕易讓你插手的,畢竟你在這方面已經有了不小的功勞,現在換了一個位置,如果再伸手的話,就要為人詬病,應該將這一團利益讓別人也享用一些,因為這并不是個人之間的爭奪,而是涉及到各個衙門,衙門中是一個個的人,人的背后則是世家與圈子,人脈參差,相互交纏。”
說話間,這兩名沒有師生之名,卻有師生之實的當朝眾臣,已經離開了宮中大道,走上到了偏僻之處,周圍人在聽了馬陽的驚人之語后,也都紛紛離開,不再靠近——有的時候,聽到了一些事情,未必就是好事,很有可能要無奈中去做一些事情,經驗豐富的官員又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這個自然,”邱言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學生心里也有數,不過這也是按著人道的規則行事,畢竟這白蓮教平定靠的是軍隊,但要將戰亂所造成的損失彌合,卻要動用王朝之力,他們出力,總歸是要有回報的,只是如果有人虛報瞞報,到時候就怪不得我了。”
“這些事情,都由你去看,我這一生的大部分任務都已經完成,余下的就是那一部史鑒了。”
說道這里,馬陽便與邱言拜別,然后在自家管事的引領下,上了馬車。
那管事也認識邱言,更知道今日朝會之后,此人便是大瑞最有權勢的幾人之一,與他們馬家關系緊密,所以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這才離去。
看著馬陽離開的背影,邱言心中的念頭慢慢舒展,那身上的氣運、氣息也緩緩凝聚,與頭上的那一方印章相合,跟著吐出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他吐得很久,約莫有十幾息的時間,然后其整個人的精氣神居然煥然一新!
“這濃厚官氣纏繞在身,確實有近乎脫胎換骨的功效,若是再配以養生之方,足以延年益壽,不過我當年凝練七魄的時候,這人道身的血肉里,不少雜質和隱患,就都已經被修補和排出,所以對這身子的影響并不明顯,換成其他人,立刻就會容光煥發了,這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由來之一。”
邱言的人道身,現在雖然將修為剝離出去,存于人道珠里,但他的肉身畢竟修煉過,雖然由于抽離,而跌落凡塵,但從前的諸多精煉、精粹確不會因此而不見,當然了,若是沒有人道珠坐鎮體內,那么隨著日后人道身吞食五谷雜糧,也難免要再次生出雜質。
不過,有人道珠時時錘煉,畢竟不會重蹈覆轍,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當邱言從這剝離修為的影響中走出來之后,也會因為人道珠的關系,不斷強健體魄,其體力最終必定是要遠超常人的。
體會了澎湃官氣的作用,邱言也不多言,就這樣緩緩的行走,他并沒有坐轎,而是如同常人般在內城轉悠,沿途倒也有些官吏認出他來,都是恭敬行禮,等邱言走過去了,又在猜測邱言這樣緩緩而行的目的何在。
“此人今日才升官,如今權力大增,想來明日就會有圣旨入宅,宣讀更多賞賜,何故會在城中漫步?”
“莫非是要去那兵部衙門?”
“我看不像,也不知緣故何在,該不會是給自己的親信物色衙門,準備安排一番吧。”
“這邱言何時有了親信?他在朝中可是孤臣。”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邱言先后在北疆與南方征戰,隨行都有官僚,聽說相處融洽,再說了,那些跟隨其人打仗的將領,聽說也有封賞,不說別的,就說那奴隸軍,本來只是各個部族的奴隸,現在在北疆軍中灸手可熱,一個個都是升官發財、封妻萌子。”
“此事我也略有耳聞,聽聞如今北疆戰事平息,南疆也不見大戰,很多軍隊都是要馬放南山的,而那支奴隸軍更是要回師京城,其中的不少人怕是要在這里得勢了。”
“區區蠻夷奴隸,若不是站了邱學士的光,哪里能有這等際遇…”
眾人的話語并不能都落入邱言的耳中,因為他的修為都封存在人道珠里面,可這些話語后的意志,卻在其人眼中恍惚變動,好似一縷一縷的青煙一樣,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個個聚合體。
“京城成百上千的衙門,彼此相連,那衙門內部又有劃分,層層疊疊的構成一個整體,可細細分辨,其實能夠發現,這些衙門中人的意念與官氣相合,聯系整個衙門,構成了一個個的復合意志,并呈現出各自的衙門氣運…”
想著想著,邱言感受到自身官氣和那些衙門之間,赫然是有著聯系的,但并不緊密,就像是大海上的兩艘船,用鐵鎖相連,看似牢固,但一個大浪打過來,就有可能斷裂開來。
“看來,日后的日子里,還有得我忙的。”
帶著這樣的念頭,邱言回到邱府,還未入府,就看到府邸大門的外面,滿滿當當的停著馬車、轎子。
見了這等情景,邱言哪里還不知緣由,干脆就多行兩步,從宅院的后門進了其中。
未料這一進去,中就見到劉懷領著一大家子人迎了上來,滿臉的喜意:“言兒,我就猜到你要從這里走的。”
見了舅父,邱言上前拜見。
劉懷卻滿面紅光的道:“我都聽說了,說是你現在當了一等一的大官,真是光宗耀祖啊,我等在那青昌縣的時候,如何能想到今日,只是可惜你那苦命的爹娘,卻是看不到這般光景了…”說著說著,劉懷臉上的喜意暗淡許多。
邊上的劉越看了,趕緊就道:“姨父姨母泉下有知,知道表弟今日知成就,必然也是含笑九泉的,在這說來,今日食大喜的時候,父親還是先給表弟慶賀吧。”
“對,對,我這是老糊涂了。”劉懷比之從前,確實是老了許多,但最近幾年養生得當,又是喜事連連,這精氣神其實也不算差,“言兒,你這次當了大官,肯定是不用到處跑了,可得好好陪陪家人…”
話正說著,忽然傳來腳步聲,就見鄭云急急趕來,跟著就對邱言道:“老師,門外來了個人要見你,說是要與你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