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言之前就把沼人安撫,在邱言之前獲得南疆軍鎮之心,還要在邱言之前,在南疆官場之中,構建人脈,這個田游青的心思不小吶。,ybdu,”
回到了張府,張鏈回憶起之前密會中,田游青所說的打算,不禁感慨連連。
邊上,他的兩個兒子,張析平、張析翻在旁傾聽,張鏈一回到府上,就把兩人叫過來,顯然是有事要交代。
“田游青就這么肯定,自己能事事先邱言一步,他這分明是要將邱言架空了,以自己的才干,凸顯邱言的無能,不過…”三子張析翻這些日子以來,對邱言有了一種莫名的敬畏,“依孩兒所知,那邱言可不是簡單的人物,一人比之整個承旨司亦不逞多讓,承旨司幾十人的工作,他須臾可成!”
張析翻的兒子張海,本就在承旨司中,樞密使王靖想要和張鏈結盟,提出的條件就是扶正張海,未料半途殺出個程咬金,邱言空降里面,攪動風云,不要說扶正張海,沒過多久那整個承旨司就被邱言掌控,連王靖都再難插手。
碰上這種事,張析翻起先還有些憤怒,后來知曉了種種,這憤怒反而成了懼怕,現在聽說有人打算對付邱言,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那人不知好歹。
邊上,張析平也道:“邱言此人非同小可,看似不按官場常理出牌,可行事手段卻絲毫不差,甫入承旨司就敲山震虎,掌控一方,前陣子又入國子監,逼得那些監生去城外勞作,按理說應是得罪人的事情,可邱言最后一次離開國子監后,那監生們就如同發了瘋似得,到處搜尋知行之道的文章、典籍。加以研討,蔚然成風。”
“逼得監生干活,理應怨聲載道,怎的到了最后,反倒研究起那邱言的學說了?”張析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面露驚訝之色,心中滿是不解。
但接下來,張鏈的一句話,讓他心頭的驚訝,轉變成了震驚。
就聽張鏈道:“這個為父是知道的。也讓人去搜集知行之道的文章了,同樣在研究其中精髓,你們如果有空,不妨也去看一看,鉆研一番。”
“這…”張析翻徹底傻眼了,只覺得世事變化太快,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便是張析平,也露出意外之色。
張鏈見了兩個兒子的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笑道:“我與邱言雖在立場上不和,可他這個人的學術,卻不得不承認,成就典籍的人物。放到歷朝歷代都不多見,更何況,看他現在的感悟,離著儒家典籍成就之日。已經不遠了!”
“儒家典籍!邱言還能成就儒家典籍?”這一下,無論是張析翻,還是張析平。才真正吃了一驚。
邱言成就兵家典籍,已算是出人意料,是很多人一生望塵莫及的成就,一人一生,能有一部人道典籍傍身,就足以名留青史了,而邱言一次就成就了兩部,而且還是兵家典籍。
兵家眼下雖被儒家壓制,但在歷朝歷代都有傳承,前朝中后期軍閥割據的時候,更是兵家鼎盛之時,連儒家都要仰其鼻息,所以兵家典籍一旦成就,必然能夠流傳下去,甚至給著作人帶來難以想象的收獲。
這一點,朝上諸公心中清楚,現在主要是國戰當頭,時機敏感,皇室雖然宣揚典籍之名,但為了防止意外,沒有將典籍原本內容化作真本、摹本,所以民間流傳有限,才沒有讓那收獲顯形。
但另一方面,從這里也能看出,兵家典籍其實還受到不少制約和約束,論純粹的影響力,終究比不上儒家經典。
儒家經典一旦誕生,其著作人就會被冠以“在世圣賢”的名號,這個名號,在很多時候,其威力之大,遠超想象。
所以,聽到張鏈說,邱言有可能在成就儒家典籍的時候,張氏兩兄弟才會那般驚訝,同時,他們也意識到,一旦成就,這就是邱言的第三部典籍。
“一人書就三部人道典籍,自諸國時代的諸子百家后,已經鮮有人能夠做到了。”張析平忍不住感慨起來,對邱言竟生出了一點肅然起敬的情緒。
張析翻則是連連咂舌:“邱言真的這么厲害?難道是因為這個,父親你才讓我們也去研究他的學說?”
張鏈點點頭,跟著又搖搖頭道:“這只是原因之一,最關鍵的地方在于,那邱言的學說顯是暗合天地中的一種大道,被他發現了一片嶄新的世界,據聞能憑借此學入得其中,這個消息極為隱秘,但凡知曉的勢力都守口如瓶,深恐為他人所知,為父是動用了不少的力量,才探查出來的。”
“嶄新世界?”張氏兩兄弟異口同聲的反問。
張鏈回道:“具體的情形,為父沒有親身體驗過,所以難以描述,但有人卻告訴過我,這次的變故,說不定會影響到儒家各個書院的地位,不可小視,不然的話,那朝臣何以默認邱言前往南疆,而不想辦法讓他萬劫不復?”
“哦?還有這回事?”張析平聞言若有所思,暗暗思量著:“動搖儒家書院的地位?那儒家書院傳承幾千年,背后更有士林,有天下學子,豈能輕易撼動?邱言的學說里,到底隱藏了何等奧秘?”
“之前,定王想要斷絕邱言之路,不給他一點機會的,為父終究心有顧忌,不敢將事情做絕了…”
另一邊,張鏈說著說著,話鋒一轉,將話題收了回來,似是不想在剛才的話題上太過深入。
“這次有田游青在前面為卒,可以省去不少麻煩,那田游青之所以有信心壓過邱言,不是仗著能耐,而是料定以邱言不理官場規則的行事風格,早晚將南邊官場得罪一遍,屆時自然容易著手。”
“那父親的意思?”張析平聽出了一點跡象,明白了張鏈的心思。
張鏈壓低聲音道:“邱言此人,只要不為官,就要著力結交,當務之急是逼得他退出官場,安心治學,讓他全心全意的去著書立說!”
‘“逼他去著書?”張析翻對這個目的很是意外,“如此說來,邱言豈非是眾望所歸,連與他敵對之人,都盼著他能繼續著書,這樣人,憑他田游青,能對付的了?再說,田游青入宮逼宮,惡了皇上,失了圣眷,前程暗淡,這個時候他還想做什么?那逼迫之事,記在皇帝心里,難道還會淡忘?不如趁早放手,難道妄想能贏回圣眷?”
“這等事情,皇上當然不會忘記,不過…”張鏈點點頭,“你們是有為父護佑,才能輕言放棄,畢竟我等身有底蘊,放手不過后退一步,損傷權勢,終究不傷根本,可對田游青而言,仕途是他一生之指望,一旦放手,一生再無目標,只能蹉跎,很多事情他心里清楚,但終要糊涂,才能放手一搏。”
“原來如此,這么說來,田游青也算個人物,”張析平點點頭,“其實他也不是毫無機會,在大瑞,皇上也不能一手遮天,若是田游青能表現出足夠的能耐,得了世家支持,還是會有機會的。”
他這么一說,張析翻也明白過來,遂道:“是了,若這田游青真能立功,回來之后,皇上總不能將他罷黜,或者打壓,否則讓人看到打壓有功之臣,難免心寒,田游青這是有心要借勢而為啊。”
“不止如此,”張鏈這時又道,“帝王心術,不能以常人的心思度之,他田游青只要成事,就算皇上厭惡他,還是要用他,甚至還會繼續信任他,至少表面功夫會做足,畢竟田游青還頂著新黨的名頭,異論相攪的事,咱們這位皇上從來沒少做,對他來說,犯了錯的臣子,有時比那忠心的臣子,更好用。”
張析翻又生不解:“難道田游青能辦事,其他人就不能辦事了?總不能離了他,皇上就無人可用了吧?”
張鏈聞得此言,深深的看了張析翻一眼,看得后者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跟著,才聽張鏈道:“你能看到更多的人,知道換了人一樣能做,可皇上所見所聞,都是我等朝臣、世家營造出來的,所以看法會有不同。”
此言一出,張析翻起先不覺得如何,但思量著思量著,卻悚然一驚,似是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渾身涼透了!
不過,張鏈不打算讓自己的兒子太過驚悚,又出聲打斷,問道:“對了,這次過去,那李括頗為忠心,他投靠我也有段時間了,是時候動動了,你們回去之后,可以安排一下。”
“是。”張析平聞言,領著張析翻應下。
“原來如此,田游青有這等打算,也算有些魄力,確實不可小視。”
城中另一邊,邱府書房中,邱言在品味著些許信息。
邊上,席慕遠之魂飄蕩不定,忍不住驚嘆:“沒想到邱兄無聲無息間,在京城布下了棋子,任誰都想不到,那趨炎附勢的李括,早成了你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