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令,諸位還是請回吧!”
皇帝寢宮之前,眾多侍衛正奮力阻攔著,在他們前方,以定王為首的皇親,以及以張鏈為首的百官,卻仿佛鐵了心一樣的往里面沖!
不只是皇親和百官,還有幾名著裝與侍衛相似的男子領頭,為首一人,留著絡腮胡,不斷地發出命令,讓擋路的侍衛盡快讓開。。ybdu。
“吳統領,你是知道上令的,不要讓兄弟我為難!”在幾名攔路的侍衛最前面,則站著他們的統領,此人正面容凝重的對那絡腮胡男子說著。
絡腮胡吳統領皮笑肉不笑的道:“于統領,這事不能怪吳某,實是宮里的命令透著古怪,皇上昏迷的事,咱們心里都清楚,但這種時候,哪有不讓大臣去見的?就算不讓大臣去見,幾位親王身為天家至親,去見一見總該無妨吧,偏偏還是攔著,反倒是那邱言,一介小臣,卻能暢通無阻,你不覺得這里面有蹊蹺么?”
于統領眼睛一瞇,面色微微有變,還是道:“無論如何,這個命令不能違抗。”
吳統領則順勢點頭,笑道:“你放心,你我同僚一場,吳某不會讓你為難的,但你也不能阻止我等去清君側!”
“清君側?”于統領面色再變,瞪大了眼睛,“吳拓,你難道是想…”
“不錯!情形已經很清楚了,有人隔絕內外,蒙蔽了太后,”吳統領冷笑一聲,“根據吳某的看法,是那邱言和權閹聯合所致,這可是不小的罪過,我有心要將他斬殺,是功是過,留待后人評說。卻不會讓于兄弟你難做的。”
“豈可如此武斷?邱學士乃當世宗師,名滿天下,更在戰場立下大功,會做這樣的事情?吳兄若無把握,還是不要說這些的好。”于統領并未被對方一席話說服,倒有些語重心長的告誡起來。
“誰說吳某沒有把握?”未料那吳統領卻搖搖頭,“這位大人可是有著萬全把握的!”話落,從他身后走出來一人。
于統領見了其人,先是一愣,認出來是新黨砥柱之一的田游青。隨后忍不住往田游青身后看去,視線在張鏈身上掃過,露出疑惑之色。
這次的事,毫無疑問是次逼宮,為首乃是皇親和百官,其中又以定王和張鏈為主,那定王先不多說,本就是親王中有權有勢的人物,而張鏈則是朝中宰執。舊黨魁首,他這次帶來的官員,大部分都是舊黨中人,現在卻突然蹦出一個新黨的中流砥柱。無疑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要知道,兩黨的人無論是在朝上還是朝下,都是針鋒相對的。
田游青見狀。微微一笑,就道:“于統領不用驚訝,為國盡忠、為君鋤奸。是人臣該做的事情,豈能因立場而有遲疑?我今日過來,就是要揭露那邱言的真實面目,匡扶正道的!”說話間,他眼中閃過一點金光,整個人透露出一股淡然氣息,讓人見之,就有種要相信他的味道。
不過,于統領能為皇宮大內侍衛的統領,本身心智、意志和修為自是不必多說,雖然一定程度上有所影響,卻還是堅定自己的心意,搖搖頭,并不放行。
吳統領見狀,也搖了搖頭,無奈道:“既然如此,那于兄弟就不要怪吳某,得罪了!”
對面的于統領聞言,立刻做出準備,他從一開始就時刻警戒,知道最后免不了要一戰,只是這架子剛剛擺開,身后就驟然爆發出一陣勁風。
驚訝之下,于統領轉頭看去,正好看到自己的副手一臉矛盾的探手出招!
“你…”
他這一分神,如何還能抵擋?登時就被那吳統領打中,口噴鮮血后,又被身后副手的勁力灌注背脊,立刻就跌倒在地。
“為何…”
若是算修為境界,副手的功夫并不比于統領高,可副手出手突然,又有吳統領配合,一前一后的夾擊,終讓于統領疲于防備,一敗涂地。
“你也不要怪他,我等所為乃是正事,在撥亂反正,為人倫大道,相比之下,兄弟信義又算得了什么?他為的是江山社稷,著眼點不同,境界就不同。”這時,田游青走到邊上,一臉淡然的說著,有一種曲高和寡的意境。
于統領這一倒,又有副手的倒戈,攔住眾人的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大勢已去,只能默然承受。
待得侍衛散去,一干皇親立時急不可耐的入宮,而以張鏈為首的眾官,則先鄭重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露出大義凜然之意。
“諸位,我等此去,任重道遠,但義之所在,雖死不悔!且隨我來!”張鏈對著眾官鄭重其辭,跟著當先而行!
緊接著,一眾官員便呼呼啦啦的魚貫而入。
行走中,田游青刻意放慢了腳步,最后來到那吳統領身邊,低聲問了一句:“那邊都做好準備了么?”
那吳統領就低頭道:“大人放心,人已經派去了,那邱言新近搬遷,宅子本就人手不足,正是可乘之時。”
說話間,前面卻發生了一點混亂。
“怎么回事?幾位王爺?您怎么闖進來,太后有令,現在不能…”沿途有小黃門見了眾人,硬著頭皮去阻攔,說出太后之令做最后的爭取。
“一個閹奴,也敢阻攔本王?滾一邊去!”安陽王當先一腳,就吧攔路的小黃門踢倒,接著急不可耐的步入了寢宮!
當眾王與隨后到來的眾官,靴子踏落在宮中地板上的瞬間,宮里的氣氛陡然變化,一陣清風掛過,掀起了龍榻上的紗布,露出了被褥中昏睡不醒的李坤。
他的面色能見一點紅潤,這是兩名大太監不斷以修為震蕩筋骨氣血的效果,只是眉宇間的一點蒼白,終究還是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定王、張鏈、田游青等人都是心下了然。
“李鐸,你這是要做什么?造反么?”太后的聲音從邊上傳來,這位老婦人臉上滿是怒意,卻能看出強作鎮定的味道。
張鏈這時上前一步,說道:“太后明鑒,我等這次過來,不是造反,而是要清君側!”他說話的時候,他游目四望,見到了端坐不遠的邱言,冷笑一聲,就要走過去指責。
而定王李鐸則恭恭敬敬的對太后行禮,一臉正色道:“太后明鑒,本王無論如何都會保住我李家天下的,怎么可能造反?實不相瞞,實在是本王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是皇上已經…”
說到這,他稍微頓了頓,抬眼去看太后的神色、表情,注意到對方臉上的驚訝和緊張,不由露出一點得意的笑意,就要繼續說下去,但在這時…
“恩…”
龍榻上突然傳來一聲輕聲。
登時,定王僵住了,張鏈僵住了,田游青等人也都僵住了,臉上表情凝固。
本來,整個宮殿中因為親王和眾官到來,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刻意壓低了聲音,可阻止聲、指責聲、呵斥聲,匯聚在一起,還是亂糟糟的。
只是這些聲音,依舊比不上這點輕聲,更在那之后戛然而止!
“水…”
接著,龍榻上傳出更加清晰的聲音,李坤微微翻了個身,似想起身,但身子長久不動,有些不夠靈光,便又跌倒。
見到這一幕,太后愣了一下,隨后露出驚喜表情,急急過去,更是情不自禁的喊了起來:“皇兒…”
“母后…”李坤小心起身,感到身子有些僵硬,見了太后的樣子,微微一笑。
“好好好!”太后上前抓住了皇帝的手,臉上愁容一掃而空,接著轉頭對身邊的一個小宦官道,“沒聽到官家吩咐么?還不快去拿水!”
小宦官一驚,告罪一聲,轉身就走。
“不必苛責,朕這一會不光渴,而且餓,但不急在一時。”李坤搖了搖頭,目光一轉,看到了一臉激動但神色憔悴的魏公公,微微點頭,笑道,“大伴,辛苦你了。”
“皇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奴這點事情,算不得什么。”驟然大喜,便是魏公公這樣的高手,在經過連續的透支之后,也有些力不從心,身子晃了晃。
“幾位,勞煩去扶著朕的大伴,還有王全,坐在一旁休息。”皇帝見狀,又點身邊幾名宦官和宮女,和顏悅色的說著。
“遵命!”這些人心頭一驚,感到皇帝的神情、語氣,與從前相比似乎有了一點變化,卻來不及細思,就領命過去 李坤這時又看到了不遠處的邱言,點點頭道:“邱愛卿,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的引薦,你也辛苦了,朕都記在心中,不過眼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置,咱們君臣要談,卻不在當下。”
這樣說著,他的目光,終于落到了定王臉上,后者面色蒼白。
不過,皇帝的目光并未停留,跟著就越過定王的臉,看向他身后的一群人,開口道:“諸位愛卿這么關心朕的身子,不惜闖入宮中,有些失了體統,這和你等時常在朝會上所言的禮制不合,吳拓,你這個侍衛統領,也跟著一起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