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如爭命,不舍晝夜,也難怪他們心急。。。”
胡同口,轎子中。
剛剛從皇宮歸來的王甫,抬手掀開簾子,將視線投向城中,掃過照映大半個城池的光暈,微微搖頭,接著目光一轉,看到了虛空中,那狂暴的人道浪潮!
“這次的浪潮,來的太突然,便是我,也會忍不住想要請查清楚。”
另一邊,已經回到府中的馬陽,站在院子里,看著那一道道光輝,默然不語。
這時,身材修長、腰懸長劍的青年從屋中走出,笑道:“老師也打算隨那諸多大儒,一探邱言究竟?”
“為生,你想一探究竟,可自為之,”聽到聲音,馬陽收回目光,朝青年看了過去,說出這么一句,邁步朝地窖走去,“不過,如果有些耐心,過兩日慎之來府上時,可當面向他請教。”
被稱為“為生”的青年,全名沈為生,曾隨馬陽去往青昌縣,結識邱言,交情不淺,幾個月前,邱言在京城任職時,就時常與他來往。
聽了馬陽一番話,這沈為生笑道:“學生還有自知之明,這些光暈背后站著的乃是一尊尊大儒、宗師,不是我能與之為伍的,不過,這等機會不能放過,自要前往一觀。”
馬陽聽了,點點頭道:“不錯,你自身之路穩固,不會被外來主張迷惑,那就不妨一觀,也好開拓眼界。”話一說完,人已入了地窖,繼續編撰他的那部通鑒了。
沈為生卻是緩步走出馬府,到了路邊一間茶肆,往里一坐,叫了壺茶水,喝了起來,只是那雙眼睛卻始終盯著窗外。
與此同時。在內城的另一邊,翰林院中,步入其中的狄艾徑直來到了楊涉房間。
“讓你做的事做好了?”楊涉坐于桌前,看著著狄艾,開口說著。
“那無形針已訂在邱言身上了,”狄艾瞇起眼睛,“真像你說的那樣,掌控他的氣運?”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皮微微彈動,每次來到這間屋子里。他都會生出一股壓抑之感。
“這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說話間,楊涉站起身來,走到一排書架前,從中抽出一本書冊,拿出一根竹簽,屈指一彈,落到了狄艾手中。
狄艾低頭一看,凝神細觀,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回去后。用墨汁侵染三日,自可除去,這是之前說好的條件。”楊涉回到桌前,這般說著。
“好!我再信你一次!”狄艾眼中閃過一道寒芒。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不過,原來說好一同對付邱言,結果卻是將我暗算了。你這人的信譽著實令人擔憂。”
楊涉搖了搖頭道:“不是我食言而肥,是你沒有抓住機會,讓你在出使時記錄邱言言行。結果什么都沒記下來,倒將自己的情緒刻印其中,又怨得誰來?”
說到這,他似乎沒了談話的性質,擺擺手道:“好了,就此回去吧,今后你我也就沒了瓜葛,不過…”說著說著,他忽然瞇起眼睛,冷笑一聲,“這一次,說是我威脅你行事,可即便沒有那根竹簽,想來也不會拒絕對付邱言吧?”
“嗯?”狄艾微微皺眉,“這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楊涉笑著搖了搖頭,“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網,世上哪能事事順意?只是一味妒忌,想著將人滅絕,對自身又有何意義?”
此言一出,房間里的氣氛登時凝重起來,幾息之后,狄艾才冷笑道:“你一個偷竊他人氣運的人,還能說出這么一番話,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楊涉卻還是搖頭,正色道:“我并非偷竊,只是收集而已,在他們死前,都不會受到多少影響。”
狄艾還是冷笑,也不在多說,轉身邁步,離開了這個令他感到壓抑的房間,快步穿過走廊。
不過,在狄艾走到藏書館口時,那樓中書冊匯聚而成的文思之氣略有消散,便讓外面的一點氣息蔓延進來。
隨后,狄艾心神猛然震動,文心驟然跳動,驅動文思上涌,灌注雙眼,跟著他的視線從門中投出,掃過天空,正好看到了那漫天的光暈,隨即愣在原地!
只是瞬間,光暈中散發出來的信息波動,就落入了狄艾心頭,讓他明白了前因后果。
“大儒、宗師們,要與邱言隔空印證學說、論道學派?”
頓時,其人的面容陰沉許多,那目光一轉,順著光暈和虛空浪潮,落在虛空中的一人身上。
那人只是道虛幻投影,但模樣狄艾卻不陌生,不是邱言又是何人?
這是邱言的意識,在虛空中的投影,身后三道百家光暈變幻不定,又有第四道模糊之影即將凝結出來。
其身氣勢轟鳴,隱隱與皇宮重疊,在這道虛影身后,又有人道浪潮的驚濤駭浪,與虛影相合!構建出一枚枚字塊之影!
“之前那般浪潮,果真是邱言引起的不成?”
見到這一幕,狄艾心里,很多念頭瞬間通暢,離開皇宮,沒了龍氣遮掩,他就注意到了虛空中的驚濤駭浪,但還有一點僥幸心理,以為是百官之氣、龍氣、運氣共同作用之下,被邱言催生,但如今看到了那一枚枚字塊,感受其中信息,才真正明白過來。
“不過,之前在藏書館中毫無所覺,莫非是受了那楊涉的干擾?只是,與他談話的時候,其人不露般點端倪,似乎也未注意到城中大儒有了動作。”
同一時刻。
這興京城中,但凡凝聚了文心的、身有修為的人,盡數都能看到那百家光暈,而普通的百姓、未成文心的讀書人,反倒是一無所覺。
城外,太虛書院。
祁九聯急急而行,來到祖父屋前,遠遠的就看到太虛先生,正坐在假山流水中。朝興京城的方向看去,剛想出聲,但話未出口,就猛地噎在喉嚨里發不出生來了。
跟著就見自家祖父身上,升起兩道百家光暈,急速擴展,化作陣陣氣態,演化太虛,闡述天地萬物之景!
“九聯,你來的正好。隨我同去一會邱言小友,也好讓你能有些心得收獲!”
隨著這句傳來,祁九聯只感心頭之念急速搖晃,自身意識被一只無形之手抓住,就是一扯,生生從體內拉了出去!
而后,他便生出一股騰云駕霧般的感受,被一股氣流包裹著升騰。
這股氣流給他一種廣闊無邊的感覺,卻可以被形容、被描述。驀地,祖父和自己說過的一句話,便就浮上心頭——
“凡可狀,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氣也。”
“一切可以被形容的事物,都是現實的事物,都是氣的不同表現…”下一刻。祁九聯喃喃自語。
念頭落下,太虛先生的聲音從心底傳來:“不錯,這么快就有領悟。可見一點悟性,只是如今是我用太虛光暈,將你的意識牽引進來,你就近攝取我的思維,等于是拔苗助長,未必就是好事,且收攝心念,不要太過感悟,這次牽引你之意念,是為讓你更進一步的了解…”
話說這,太虛先生的聲音陡然中斷。
“了解什么?”那話卻將祁九聯的好奇之念調動起來,忍不住就要追問,只是此言尚未說完,四周景象陡然變化!
唰唰唰!
一道道光輝照射過來,氣息、意境各異,內里混合了不同概念!
爆裹他的那團氣流,也綻放出太虛光輝,太虛先生之念慢慢升華,融入一股浩蕩大勢之中,不復個人之念,而是化作整個學派學說的共同意志!演化概念!
如此一來,自然也就無法保持個人意識,不能與祁九聯繼續傳話了。
不過,祁九聯的意念卻未隨之變化,這是他的位格,還不足以補充到學術概念中,與共同意志相合。
只是,在這片光輝與概念構成的世界里,祁九聯縱然位格不高,卻可靠著意識聯動,了解整個局面,立時在第一時間發現,如他這般的意識,此間還有幾個,其中不乏熟悉氣息。
但他沒有心思去打招呼,注意力就被光輝外的狂暴浪潮吸引過去。
在那浪潮前沿,正立著一道身影,給祁九聯熟悉之感。
“邱言…”
念出這個名字后,祁九聯凝神過去,才發現漫天的光輝、概念,粗略一數,足有百道,自己祖父所化的太虛光暈,衍生出的太虛意志,只是其中之一。
這百家光暈,都在朝著邱言所在逼近,有種要將他鎮壓下去的氣勢!
不過,祁九聯身為大儒子孫,只是一觀就看出端倪。
“不對,不是鎮壓,而是逼迫邱言拿出自身的學說,闡明浪潮根本,抵御百家侵襲,這是隔空論道!學說戰場!但邱言的主道,應該是兵家之法,如此一來…”
這個念頭還未落下,浪潮前沿的邱言就抬手一指,身后字塊變化,綻放光輝,自行組合,變化出描述性的文字,彈指間,其中幾段文字一變,化作一個個模糊事物,有些還散發出種種氣味,有的如糖,有的如醋,但也有怪異之處,散落出木炭、硫磺等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