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貫對迎上的來的小二問道:“兩間空房還在么?我有位朋友,準備在這里落腳。”
“嗯?您的朋友也要入住?”小二露出難色,“怕是不太方便,眼下只剩一間房了,還被人給預定好了。”
“給人預留?”周貫眉頭一皺,邁步踏入客棧大堂,聽到里面正有陣陣笑聲傳出。
“哦?今日挺熱鬧的。”周貫嘀咕了一聲,走進里面放眼一看,才發現大堂里坐滿了書生。
不過,這些人雖然分坐在各個桌邊、座上,卻都面朝著一個方向。
順著眾人的視線,周貫的目光落到了同一處地方,入目的是兩道人影,一男一女。
男子穿著普通的衣衫,但過人風姿卻難以遮掩,面如冠玉、鼻如懸膽,端坐如鐘,氣態從容,說話的聲音更是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
則會男子身旁還坐著一名女子,模樣俊俏,穿著華貴,氣質婉約,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這樣的女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會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便是在這客棧之中也不例外,但從女子的一顰一笑中不難看出,她的一顆心兒,都系在身旁的英俊男子身上。
一男一女坐在那里,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贊一聲金童玉女。
“這對男女是什么人?”
羅家云、周貫等人走進了客棧大堂,看著眼前情景,都是一臉疑惑,不知緣由。
正好這時候,諸書生里有人問道:“文兄,照你這么說,這次會試比往日還要簡單?”
“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你說的,”英俊男子笑了笑,讓人心底浮現出“豐神俊朗”這個詞匯,“文某只是說,此次會試是往日經義的最后一次光輝。往后的幾年,王相公當政,落實新法,科舉取士時,就會側重于新學了,你我這多年苦功,就都化做無用了。”
又有人道:“我聽過文兄在江南的風流韻事,人說你不愛科舉愛紅妝,莫非這次進京趕考,就是要抓住這最后機會?”
“哈哈。”那英俊男子笑著點頭。不見半點遲疑。“我文枝楨便是名聲再大,也不過就是以俗人,俗人做事,如何又能免俗?”
“不愧是文大才子。果真如傳聞中那般行事不羈。”立刻就有人贊道。
羅家云、周貫等人卻是吃了一驚。
“他就是有書畫雙絕之稱的江南文枝楨?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幾人驚訝的時候,邱言卻是面色不動,游目四望,視線在一名名書生的身上掃過,精芒在眼底升起,視野中的光景立刻變化,纖細絲線浮現而出,纏繞在眾人身上,延伸各處。更有肩頭三火浮現,顯露氣運軌跡。
“這個客棧果然有古怪!”
看著看著,邱言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
“若不是進了客棧,接觸因果與氣運糾纏,我還無法發現端倪。不知是什么人的布局,在國都之地布下這等陣勢,估計所求不小,只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我邱言的好友牽扯到里面!”
想著想著,他的視線落到了羅家云和周貫身上,感知蔓延,清楚察覺到二人身上,正有一絲一縷的氣運飄蕩出來,和客棧結合一起,順著冥冥聯系,遁入虛空,不知傳入什么地方。
“不過,國都之地,非同小可,我還要等待會試,不好立刻發作,且先觀察一番,了解清楚情況,既然出手,就要將禍根連根拔起,省的后患連綿,徒費精力。”
這樣想著,邱言眼眸轉動,余光在小二和掌柜身上掃過,隨后皺起眉頭。
“這兩人都是凡人,并無超凡氣息,因果和氣運與尋常之人無差,難道只是被人利用?”
他正想著,大堂里的情景有了變化。
就見一男子起身,朝文枝楨道:“文公子的名聲,在下早有耳聞,只是你在江南風流瀟灑也就罷了,來興京考取功名倒也無妨,何必要用言語去誤了旁人前程?”
他這話一說,宛如石破天驚,立刻讓人群炸開了鍋。
文枝楨抵達之后,透露了身份,與眾人談笑風生,大談科舉前景,其人言語風趣,說話時旁征博引,加之美人在側,自身更有不小名聲,一邊描繪藍圖,一邊暗言口號,短短時間,就使得人人心生好感,對其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格外在意,奉為真理。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說文枝楨誤人前程,自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登時就有人質問:“馮兄何出此言?”
馮姓男子冷笑一聲:“朝廷大事,有袞袞諸公操心,科舉本不是小事,受億萬矚目,就算要變換新學,也不可能簡單多少,況且,再怎么變動,還是要諸多舉子去爭去奪,能有多少區別?”
他一邊說,一邊朝樓上走去。
“再者說了,要揣摩科舉變動,定下對策,該在幾個月前去想,現在就算知道,又能有多大變化?即便今年會試突然要考校新學,可我等提前三天猜出來,就能有所準備?笑話!只能白白亂了心思,十成本事發揮不出三成,有時間在這里聽人夸夸其談,不如回去溫故知新。”話落,不理其他人的目光,這人徑直走上二樓,回房間去了。
這番話,卻令邱言生出了一點興趣,目光跟著其人游動。
“馮召還是這個性子。”羅家云則是了搖頭。
“哦?羅兄和這個人很熟?”邱言順勢就問。
羅家云搖搖頭道:“也不算熟,說過幾次話,其人名為馮召,其實學問不低,但不善于與人交談,但看事情往往一針見血,每次見到他,都能感到其人對世人多有嘲諷。”
“先別聊這些了,”周貫打斷兩人,來到掌柜跟前,“掌柜的,店里到底還有沒有空房?”
“你們來晚了,這位文公子剛剛入住。”那掌柜的搖了搖。
周貫不解道:“兩間空房,文枝楨住了一間,不是還有一間么?”
“那一間,是本小姐的!”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靈動的聲音從眾人身后傳來,幾人循聲看去,入目的是名妙齡女子,冰肌雪膚,身上穿著皮制戎裝,脖上圍著裘皮圍巾,身后披著大紅披風,英姿颯爽。
一瞬間,羅家云、周貫等人都有種驚艷之感。
“你是…”曹漢奇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但被那女子一瞪,立時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低頭不敢直視。
“哼,也就是這點氣勢了。”那女子淡笑一聲,轉身朝大堂中央看去。
注意到這披風女子的目光,端坐在文枝楨旁邊的婉約女子,突然眉頭一皺,起身道:“龐倩茹,又是你!我說為何明明還有間房,卻怎么都要不到!”
“徐苒,我說過了,不要以為纏在他的身邊,就能笑到最后!”披風女子龐倩茹得意的一笑,挑了挑下巴,目光在文枝楨的臉上掃過,接著轉身,直接上樓。
看著這么一副局面,在場眾人哪里還看不出來是唱的哪一出。
婉約女子徐苒轉頭看了文枝楨一眼,低聲道:“枝楨,你看這龐倩茹,何等霸道,要我看,不如換一家客棧,這個客棧…”她朝周圍看了一眼,后面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其中隱意卻表露無遺。
文枝楨苦笑一聲:“換家客棧,我可就住不起了。”
“沒關系,還有我呢。”徐苒趕緊就道。
文枝楨搖搖頭:“我不能用你的錢。”這話他壓低聲音說完,就起身朝周圍人拱了拱手,接著和徐苒離席,掌柜的和小二親自上前引路,畢恭畢敬。
待得兩人上了二樓,大堂里才有人開始議論。
“不愧是有名的風流才子…”
“可不是嘛,這一到興京,還沒過多長時間,就上演了這么一個‘兩女爭夫’的橋段。”
“不得了啊,你們大概不知道這徐苒和龐倩茹的身份,嘖嘖,這兩位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那徐苒的祖父徐進…”
立刻就有人開始爆料,引得旁人紛紛咋舌。
“好家伙,一個是當朝宰執的孫女,一個是大將軍的女兒,文枝楨莫不是和那戲文中的才子一般?”
這邊,眾人都是一心羨妒,另一邊,周貫等人卻是頭疼起來。
“房間都沒了,看這情景,那文枝楨也是剛剛才到,要是稍微早點…”
那小二和掌柜的這時走了回來,聽見他的話,小二忍不住就道:“文公子這樣才子,就算是晚來一會,那也是要將房間讓給他的,這樣的人物能來咱們店里,平時可是盼都盼不來。”
“勢利!”周貫立刻皺起眉頭,“他文枝楨書畫雙絕,有些名聲,可我這朋友也是名氣不小,連東都的諸位大儒都很是看重!”
“嗯?”聽到這話,小二還未反應過來,那掌柜的突然眼睛一亮,這才仔細打量起邱言,果然有種不同尋常的感覺,便就問道,“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是哪家書院的高徒?”
邱言微微一笑,看了過去:“在下邱言,算不得什么人物。”
未曾想,他將名字一報,那掌柜的立刻愣住了。
“可是‘九畫言上古’的邱言邱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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