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夕臉上的怒火只是稍閃即逝去,很快就表現出讓蘇樂為之錯愕的冷靜,一雙清澈的明眸并沒有將目標鎖定在蘇樂身上,而是望著那位新來的副總何春媚,這小妮子拿捏出前所未有的冷靜姿態,輕聲道:“何副總,您剛到隆基,這里的事情您還不清楚。”
何春媚沒說話,微笑望著陳夕,以她的年齡和經歷完全有能力做到風波不驚。
陳夕道:“其實您也算得上是這里的老人了,我看過您的履歷,您在休息之前曾經擔任瑞馳的CEO,瑞馳也是蘇家的產業,所以蘇家經營結構上的事情您應該是清楚的,其實就算您沒有這段經歷,作為一個在多家企業擔任高職的出色管理人員,也應當知道自己的職權范圍,應當清楚自己向誰負責,董事長無需向你交代任何事情。”
這下輪到蘇樂錯愕了,我靠,老子不是聽錯了吧?陳夕這妮子居然向著我說話?這事兒不太可能?可分明就發生在眼前,她正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幫著自己教訓這位新來的隆基副總。蘇樂反應過來之后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陳夕在演戲,這兩人串通好了故意演戲給自己看。
何春媚秀眉微顰,她的雙眸中居然也閃過一絲錯愕,應該是也沒有想到陳夕會在這時候站出來針對自己,不過小妮子的這場暴風驟雨并沒有對何春媚沉穩的心態造成任何的影響,何春媚的表情依然如秋日湖水般平靜無波,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陳夕。你誤會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這筆支出的情況,絕不是要干涉蘇先生的事情。”
陳夕道:“你沒必要了解,烹飪大賽的支出由董事長全權負責,他有權作出任何決定。他的任何決定也無需你的批準和同意,我可以理解你作為一個女人的八卦好奇心,但是我無法理解你超越職權的行為,我相信我小姨也不會允許你這樣做。”
蘇樂望著威風八面的陳夕,忽然感覺這小妮子前所未有的可愛起來,當然一切必須要建立在她絕非表演的前提下,無論她是不是和何春媚串通,無論她現在的表現有多少表演成分,有一點是必須要肯定的,蘇樂心里的一些話。全都被她說出來了,怎地一個酣暢淋漓。
何春媚嘆了口氣,她向蘇樂致歉道:“蘇先生,我想您誤會我的意思了。”
蘇樂微笑道:“我沒誤會,因為我這人頭腦一向簡單。沒弄懂你是什么意思。不過我相信你不會有惡意。”他站起身:“我還有事,得走了!”
何春媚起身相送,卻沒有跟上蘇樂的腳步。
陳夕也沒有留下,她走的時候根本沒有和何春媚打招呼,一個連董事長都敢正面沖突的人做出剛才沖撞副總的事情并不稀奇,可蘇樂卻不相信陳夕會那么簡單,他幾乎可以斷定,陳夕一定有她的目的。
陳夕冇走了幾步,發現蘇樂在前面等著自己,他故意放滿了腳步。到最后干脆停了下來,轉過臉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陳夕沒好氣道:“你有毛病啊,大白天的,笑得這么色!”
蘇樂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那啥,其實我面對你的時候一向純潔,你感覺我笑得不正常是因為你的腦子里想的不正常。”
陳夕聽出他在變相地損自己沒有吸引力,她雙手握著文件夾,雙目透過厚重的黑框眼鏡,以極其藐視的眼光望著蘇樂:“我說你這人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蘇樂道:“還別說,過去我都沒發現你這么維護我。”
陳夕道:“少跟我來那套,我不是維護你,我是維護自己,集體榮譽感你懂嗎?嗨,說了你也不懂,跟你這種人說話就是對牛彈琴。”
蘇樂道:“你不糟踐我兩句你是不是會憋死?”
陳夕聽他這么說,忍不住就想笑,可想起今天清晨發生的事情,自己沒理由笑,一張笑臉頓時又板得冷冰冰:“你少跟我嬉皮笑臉的,我今天不是跟你說著玩的,我不干了,以后你帶著你的那幫狐朋茍友自己玩吧。”
蘇樂笑道:“還真生氣啊,那啥,一起吃個飯吧。”
陳夕道:“什么意思?”
蘇樂道:“好合好散唄,分手飯。”
陳夕居然點了點頭:“成,不吃白不吃!”
蘇樂讓老莫先回去,坐進了陳夕的甲殼蟲,他說過地點由陳夕選擇,陳夕要吃哈根達斯。
蘇樂對這種西式甜點向來沒什么興趣,到了地方,一看標價,就知道這玩意兒華而不實,雖然總價不貴,可絕對稱得上暴利。
他勉強弄了一個冰激淋,權當是消磨時間,這玩意兒可吃不飽。
陳夕道:“你是董事長啊,一個副總居然對你頤指氣使的,我都替你感到丟人。”
蘇樂道:“你這是打算挑撥呢還是離間?”
陳夕吃了口冰激淋:“好心搭個驢肝肺,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丟得是你自己的面子。”
蘇樂道:“我說這何春媚什么來頭?”
陳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來公司當了副總,所以才想起翻看了一下她的檔案,她和我小姨是燕京大學的同窗好友,大學畢業后去了美國,在多家跨國公司擔任高管,七年前回到國內,來到你們的家族企業任職,三年前離職的時候已經出任瑞馳的CEO,應該是很厲害的一個人物,也很有能力。”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將信將疑地望著蘇樂道:“公司副總這么大的事兒你不知道?”
蘇樂笑了笑,其實他也有些想不通,桑紅袖為什么沒跟自己打招呼。
陳夕道:“我是認真的,你那邊的事情我不管了。”
蘇樂道:“小家子氣,過去怎么沒發現你心眼兒這么小?”
陳夕道:“誰心眼小,你才心眼小呢,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那邊帶,那兒是辦公的地方,不是收容所,一個高大寬就夠人受得了,你現在又弄來兩個土包子,你還讓不讓人工作?”
蘇樂道:“我說一定要把他們留在那邊了?我就是讓你幫忙安頓下,你居然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不給我面子,咱們說過什么?你是下屬,我說了算,在員工面前是不是要維護我的權威?”
陳夕道:“我不跟你講這個理兒,反正我下定決心了,愛誰誰,反正我是不會再跟你合作了。”
蘇樂道:“別介,陳夕,雖然你這人脾氣臭點兒,可你的工作能力我一直都是認可的。”
“你脾氣才臭呢!”陳夕又跟蘇樂瞪起了眼睛。
蘇樂笑道:“真的,我說得全都是真心話,別看咱倆一見面就死磕,可我早已經把你當成朋友了,烹飪大賽的籌備工作之所以能進行得那么順利,你這位大總管當記頭功,你要是走了,我這邊非散架了不可,那啥,留下吧。”
陳夕道:“蘇樂,我發現你這人挺復雜的。”
蘇樂眨了眨眼睛:“啥意思?”裝傻充愣這貨絕對是一把好手。
“跟你這種人共事特沒安全感,一會兒貓臉一會兒茍臉的,換成別人指定受不了你,也就是我脾氣好。”
蘇樂笑道:“那是,那是!”
陳夕道:“算了,今天的事情我也有錯,以后盡量注意維護你的領導形象。”
蘇樂道冇:“下次有什么事情,咱倆關上門私下說。”
陳夕呸了一聲道:“誰跟你私下說?我這人脾氣直,從來都不掖著藏著。”
蘇樂笑道:“成,我也直,咱倆就是傳說中的直男直女,交流起來更容易些。”
陳夕差點沒被噎著,不是被冰激淋,而是被蘇樂的這句話,她的臉明顯有些泛紅,嬌羞中很少見的蒙上了一層秀媚:“你這人怎么那么下流?”
蘇樂道:“我說什么了?”他是故意逗陳夕,看著陳夕的窘態,這貨從心底感到一種快感,正準備再騷擾兩句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蘇樂看了看電話號碼,并不熟悉,接通電話之后,聽到電話那頭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道:“蘇樂嗎?”
蘇樂道:“你誰啊?”
“我是唐詩的同學,我叫莫曉麗,上體育課的時候唐詩的腳扭了,疼得特厲害,這電話她給我的,她自己手機沒電了。”
蘇樂一聽頓時緊張起來:“她在哪兒?我這就過去。”
莫曉麗道:“醫務室呢,醫生幫她治療呢,你要走過來,直接來學校東門,我讓人去接你。”
蘇樂應了一聲。
陳夕看到他一臉驚慌的樣子,猜到一定遇到了事情,詫異道:“什么事兒?”
蘇樂道:“車給我用用。”
陳夕搖了搖頭,將車鑰匙交給了他。
蘇樂出門開著她的軟頂甲殼蟲一溜煙向遠處駛去。
陳夕望著蘇樂的背影,一雙明澈單純的美眸卻突然變成了千古冰潭般的冷靜和深邃,她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然后靜靜道:“你今天這樣做究竟是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