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也沒管那些軍將的反應,他轉過頭,對著向自己諛笑著的張亮道:“等會兒你自己去軍需那兒領擼車,再撥給你五百朝鮮火銃手,可別讓本王失望啊!”
“多謝王爺!奴才一定…”
聽到了張亮又要表忠心,多爾袞輕輕地把馬鞭往外揮了揮。見到多爾袞有些不耐煩了,張亮和劉順才連忙行了一禮,接著很識相地告退了,他們又小跑著跳上馬,立刻回自己的部隊準備進攻了。
等到張亮、劉順離開,多爾袞也收起了笑容。對于這種背叛者,多爾袞也是滿心瞧不起。只是他隱藏得比較好,讓旁人難以發覺而已。
而那些清軍軍將也不稀罕這么厚的賞額,是人都知道這是九死一生的活。要不然,如果張亮他們輕松拿下,可以得到五千多人的前程,那這兩支汗軍拿前程的人數,將會超過八旗自己拿過前程的總人數,傻子都知道不會有這樣的好事。
接著多爾袞又開始點將了:“譚恩、麻扎里、全貴,你們仨人帶著所有的蒙八旗和新營分三隊,遠遠地散開,包扎住對面的明軍。也不需太靠近,躲開他們的火炮、火銃,但也要不斷地鬧出動靜,要讓他們進退兩難,一定要把他們留在原地。尤其是要防止住他們接近小山,絕對不能讓他們支援山上的明軍。”
“喳!”
“其余的人帶著自己各旗、各牛錄在后面準備,隨時等著本王的號令。”
“喳!”
“對面的明軍真是愚蠢,以為把部隊排成陣形,仗著火器來場野戰中的守城戰嗎?可他們不明白自己的弱點,他們步兵方陣的運動比不過咱們清國的鐵騎。”
“如果我們真的用騎兵去沖陣,那正好是中了明人的詭計。既然他們要守城,那咱們就按攻城的法子打。先用將軍炮把他們轟散,再用鐵騎給他們最后一擊。所以你們都要明白,千萬不能讓對面的明軍動。只要他們不動,讓他們待在我們將軍炮的射程內,咱們的仗就贏了一大半了。”
清軍軍將們立刻活躍了起來,因為多爾袞的計劃確實切實可行。多爾袞也的確是位優秀的統帥,他通過短短的試探。就能分析出汝寧軍戰陣的優劣。并立刻拿出相應的應對方法,確實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至于要兩支漢軍攻打下書墨占領的小山頭,那是為清軍東側的騎兵運動掃清障礙。對于騎兵占優的清軍來說,可以運動的區域肯定是越寬闊越好。
多爾袞情愿犧牲掉這兩支漢軍。也要增大清軍獲勝的把握,說到底,優秀的統帥都是用兵十分謹慎的人。
可就在這時,只聽到汝寧軍軍中一陣急促的鼓擊聲,隨著鼓聲,汝寧軍立刻全軍預備,接著鼓擊聲放緩,敲出了有節奏的鼓點,汝寧軍立刻踏著鼓點全軍向前。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的清軍軍將大腦立刻宕機。對面的明軍怎么動起來了?難道他們看穿了自己的安排?而且汝寧軍的一個個方陣動作整齊劃一。就像是現代的大型團體操一樣,給予人視覺上很大的震撼,所以在一時三刻間,那些清軍的軍將竟然就木然在了原地。
直到汝寧軍向前走了近百步,又在一陣急促的鼓擊聲中。汝寧軍所有的兵丁同時停步,這才把那些清軍軍將從睡夢中喚醒了過來。不過見到了剛才的汝寧軍,動起來是其徐如林,停止是不動如山,那些清軍軍將都油然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還傻站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準備!”多爾袞突然怒喝道。那些清軍軍將立刻都醒悟過來,他們連忙鞭打著馬,都奔向了自己的部隊。
“王爺!那些明狗是向咱們示威呢。”見到多爾袞是滿臉怒容,一旁的圖貝里安慰道。
多爾袞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圖貝里的看法,可是他的心中卻想道:“原來這支明軍動起來也不會亂啊!這不是可以移動的城嗎?這仗可就難打了。”剛剛安排出計劃,有了些獲勝信心的多爾袞,這時候又有些事情脫離了自己掌握的感覺。
多爾袞不知道,其實汝寧軍的這個動作是戰前的調整。雖然部隊已經展開,但汝寧軍并沒有調整好兵丁作戰的間隔,因為在剛展開后,汝寧軍他們遇上了蒙古輕騎的沖陣。所以趁著清軍發動總攻前的稍許時間,他們就向前行走了近百步,調整好了間隔,準備著即將到來的決戰。可是這一動作,反而差點把清軍軍將們都給嚇尿了。
直到多爾袞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汝寧軍沒有再做動作,他這才放下了心,肯定了這是汝寧軍隨意的動作,并不是看穿了自己的作戰意圖。于是多爾袞大聲下令道:“傳令下去!準備好了的就立刻依計行事,別再拖延了!”
清軍的騎兵開始排成很零散的隊形,鋪開著向前行進著。而且越走越疏散展開,漸漸的已經是對整個汝寧軍的陣型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狀。不過清軍騎兵散兵線的距離是特別遙遠,基本上離汝寧軍有著六、七百步的距離,使得汝寧軍的火炮勉強夠得到,但發射以后又打不到清軍幾騎,所以發射火炮也十分浪費,反正是個很難過的距離。
而且清軍騎兵還不時游弋出自己的散兵線,那些騎兵在馬上尖叫大喊、揮動兵器,極盡挑釁之事,可就是不往汝寧軍火銃的射程內沖鋒。
而且那道騎兵散兵線也形成了一道墻,阻擋住了汝寧軍的視線。這樣一來,就使得汝寧軍搞不清清軍沖鋒的方向,這樣懸而未發的威脅,反而給人的威懾更大,雖然還是沒有戰斗,但戰場上緊張的氣氛已經濃郁到了極點。
突然戰場的西側傳來了一陣清軍的吶喊聲,所有汝寧軍將士的注意力立刻都被吸引往了西側。炮手準備好了火炮;火銃手在托架上架上了火銃;其余的兵丁也都緊抓住了手中的兵器。可是等了好一會兒,西側的吶喊聲卻逐漸地偃旗息鼓了。
還沒等汝寧軍搞明白這方向的狀況,突然,中路和東側的結合部又傳來了同樣的吶喊聲。于是汝寧軍將士的注意力又轉向了這個方向,他們以為剛才清軍的叫喊聲是聲東擊西了。
果然,一隊清軍騎兵沖出了這個方向的散兵線,汝寧軍再次準備,要打退這里的清軍騎兵沖陣,可是那些騎兵沒跑幾步,卻都收住了韁繩,一轉身,又退回到散兵線后面去了。
“那么韃子在搞些什么啊?”赫飛身邊的一名軍官有些莫名其妙。
“管他搞什么!傳令下去:把眼都睜圓一些,哪里沖過來韃子哪里負責,韃子搞得再花俏也沒用,無非是水來土掩罷了。”赫飛答道。
赫飛他們也不知道,清軍的這個動作不僅僅是拖延時間,而且要在中路和西側的結合部顯示存在感。他們就是要告訴汝寧軍:如果在漢軍旗和三順王攻打小山頭的時候,萬一汝寧軍派出了援軍,那么這支援軍就要時刻防備清軍的這支騎兵沖陣。
可是赫飛的話音剛落,清軍東側又發出了一陣吶喊,那里的散兵線立刻讓出了一個大空檔,一輛輛櫓車被推了出來,它們在陣前整理隊列,二十幾輛櫓車緩緩地排列成一排對齊,然后后面的櫓車也是出來,同樣是一排排的對齊。直到形成了五、六排,清軍才開始緩緩推動,推向了書墨占領的小山頭的方向。
“韃子是去吳統領那里。大人,我們是否要去支援?”一名軍官詢問赫飛道。
赫飛觀察了一會兒,笑著搖了搖頭,道:“去書烏龜那里的韃子最多五、六千,書烏龜那里沒什么危險。平時演習的時候,書烏龜讓我們吃盡了苦頭,現在也該讓韃子嘗嘗這種味道了。”赫飛的話立刻引起了一陣笑聲。
對于清軍來說,書墨占領的那個小山頭威脅不小,只要在這小山頭架上火炮,就可以覆蓋山頭附近的區域,使得清軍難以在這里通過。
但是從防御來說,其實這個小山頭的位置不佳,它比較靠近清軍那邊,深入到了清軍的陣線內,而且面對清軍的方向還是個緩坡。
更不利的是,汝寧軍救援起來也有很多困難。不提路程較遠,只說如果派出救援部隊,就很有可能要與清軍在山頭上發生混戰,這就不利于汝寧軍發揮火器的優勢了,也將陷入了消耗戰,這對人少的汝寧軍這一方肯定是吃虧的,所以除非是書墨陷入絕境,赫飛是絕對不會派出援軍的。
赫飛是對書墨的烏龜殼有著絕對的信心,可這時候的書墨可是冒著虛汗呢。好不容易從山上淺土層收集起來的一些土,只夠給火炮做好掩體,根本沒辦法在自己的部隊前壘砌土墻,書墨也只能夠與攻山的清軍直接戰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