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巡察御史谷御史這些天有些為難。
那天。吳世恭來拜訪時,谷御史和吳世恭可以說是不歡而散。但是事后,谷御史也打聽了一下吳世恭的背景,沒想到吳世恭的背景大的嚇人。吳世恭的岳父薛濂是魏忠賢一黨的骨干,那吳世恭不就是魏黨的小骨干啦?谷御史感到自己有些得罪不起吳世恭,但他也拉不下面子反過來去巴結吳世恭,所以這些天,谷御史對待吳世恭的態度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昨天,谷御史的一個同年來找他,鼓動他也上呈對魏黨的彈劾奏章。因為,谷御史是魏黨小骨干——吳世恭的頂頭上司,抓住吳世恭這個下屬的小辮子總是方便之極的。如果能夠通過吳世恭這個缺口,給予魏黨沉重一擊的話,那固然好。如果不能的話,起碼也壯大了文官們彈劾魏黨的聲勢。而谷御史正是為了這個事而犯難了。
谷御史本身的膽子也不大,又是通過科舉,這個千軍萬馬來闖的獨木橋,考中了進士做了御史這個官,所以對于這個官職是特別地珍惜。
再說,谷御史又不是東林黨的人,只有通過了彎彎繞繞的關系和東林黨擦了一點兒邊。如果東林黨最后獲勝了的話,他也基本上得不到什么利益,最多獲得一個好名聲,這對谷御史來說,意義也不大。
可現在看到了以東林黨為首的文官們的聲勢有些勢不可擋的樣子,魏黨又表現出一種難以招架的模樣。如果自己不上彈劾奏章的話,又怕文官們勝利以后,找自己來秋后算帳。
可那魏忠賢畢竟得到了天啟帝的完全信任,誰又能夠保證他不會起死回生?萬一自己上了彈劾奏章的話,到那個時候,魏忠賢肯定也會對自己秋后算帳的。
谷御史現在正在后悔呢,自己那時候科舉的成績為什么那么好呢?如果差一點,做個同進士的話,就算是到地方上去做個知縣,也比現在身在京城,夾在兩黨之間的政治旋渦中好啊。谷御史不知道,如果他心中的想法讓孫呈秀得知的話,不知道孫呈秀會不會氣得死去活來?
這時候,谷御史的師爺來到他身邊,向他稟告,南城兵馬司送過來兩具死尸,并把南城兵馬司編造的匪徒拘捕被殺經過說了一遍。谷御史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里,所以就揮手叫師爺自己酌情處理。可那師爺急了,他急忙提醒谷御史說:剛才他們剛剛收了那董允的銀子,現在那兩具死尸就是董允讓他們保的人。
谷御史就有些不耐煩了,他對師爺說:那兩個人又不是被南城巡察御史衙門給打死的,有什么事讓董允找南城兵馬司衙門去。至于董允送的銀子,就退一半。
聽了谷御史的安排,他的師爺就下去處理去了。谷御史慢慢琢磨著,想著南城兵馬司打死人的事,越想越興奮。他一拍大腿自言自語道:“就上這個奏章吧。”
谷御史想在彈劾奏章中寫的內容,當然不會腦殘到去指責吳世恭草菅人命打死了人。因為從南城兵馬司上報上來的原因來說,打死那兩個人,完全是合理合法的。
他的奏章中主要的內容就是:鑒于以前南城兵馬指揮司的戰斗力不強,所以,作為南城兵馬指揮司的直接上司的谷御史,已經批準了南城兵馬指揮司的吳世恭指揮的兵丁軍訓的計劃。可是,現在在南城兵馬指揮司卻發生了押送犯人途中,犯人逃跑的事件。雖然,南城兵馬指揮司亡羊補牢,把犯人抓捕并擊斃了,但是,還是看得出,南城兵馬指揮司的戰斗力沒有很大的提高。所以,谷御史就彈劾吳世恭指揮辦事不力,希望他在以后的工作中,加強對兵丁的軍訓工作,達到提高南城兵馬指揮司戰斗力的作用。
這樣的彈劾奏章呈上去以后,即可以滿足了自己那個同年,要求自己上彈劾奏章的要求。可那輕描淡寫的內容又不會得罪了吳世恭這個魏黨的小骨干。而且,自己所寫的內容又是有理有據的,別人根本說不出自己的任何不是。可謂是圓滿之極。于是,谷御史立刻讓人準備好筆墨,親自動手,洋洋灑灑地把那奏章給寫好了。真不愧為進士出身,連草稿都不打就一氣呵成地寫完了。
那個董允看到了那兩具尸體,可謂是怒火中燒。他立刻來到兵馬司衙門,來責問吳世恭。本來兵馬司衙門的門房不會讓董允進去的。可吳世恭在衙門里面發了話,讓那董允進來。因為吳世恭還有幾句話要和董允說說呢。
董允見到了吳世恭,強壓住心中的火氣,對吳世恭行了一禮,問道:“吳指揮,今天早上你已經答應了老朽高抬貴手的,但是你怎么不講信用呢?”
吳世恭沒有理睬董允的問題,他反問董允道:“老董,你貴庚?”
董允被吳世恭問得一愣,下意識地回答道:“五十三歲。怎么啦?”
吳世恭一拍桌子,大罵道:“你活了五十幾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看到過官府和你們幫會講過信用嗎?給本官滾出去!”
不提那灰溜溜離去的董允。吳世恭打死了那瘋狗瘋牛倆兄弟的消息,象風一般迅速地傳遍了整個南城兵馬司。所有的兵馬司兵丁一聽到這個消息,都是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都大為的興奮。我們兵馬司終于迎來了象吳世恭這么強勢的指揮,這下子我們南城兵馬司總算是迎來了好日子了。
見了那些兵丁喜悅的神情,周世昆、余璉和阮雄的心中都想道:吳世恭那指揮的位置現在算是坐牢靠了啊。尤其是周世昆,他看到正在自己身邊的兒子周巡,神色竟然也這么激動,又想了想吳世恭的年紀,心中哀嘆道:“我那副指揮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熬到頭啊!”
那董允帶著那兩具尸體一回去,就立刻召集了南城所有幫會的大頭目開會。知道了事情以后,所有的大頭目都是又驚又怒:那瘋狗瘋牛倆兄弟雖然不算是什么,但好歹是南城幫會的頭目啊!什么時候,兵馬司可以象殺只雞一樣把幫會頭目給殺死啦?這些大頭目心中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
接著,這些大頭目的背上都起了冷汗。碰到了這么一個不按照規矩出牌的兵馬司指揮,那指揮的背景又是如此的雄厚。那今后的日子里,南城所有的幫會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于是,這些大頭目立刻決定,動用所有的關系,來彌補拉攏兵馬司那個吳大指揮。
接近落衙的時候,吳世恭又接到了東廠的胡銘百戶和錦衣衛的李鵬飛千戶的邀請,請他今天晚上再次宴會。在宴會上,吳世恭一口就答應了兩位哥哥的請托。接著,吳世恭希望聯合兩位哥哥,一同和南城所有的幫會大頭目開個會。吳世恭把自己的想法和兩位哥哥說明,他想梳理好南城所有幫會之間的關系,更要加強南城廠衛和兵馬司對于這些幫會的管理,以便于為廠衛和兵馬司獲取更大的利益。
于是,宴會的性質立刻改變,成為了與幫會的會議前,南城三個執法機構統一立場的預備會議。三只禿鷹兄弟又再一次地盤旋到南城幫會的頭頂上去覓食了。
吳世恭頂著酒氣,剛回到了薛府,又被門房攔住,讓他到岳父薛濂的書房中去。吳世恭立刻表示先要到自己的小院中換了官袍。一進小院,吳世恭立刻犧牲色相,抱住薛雨霏就來了個長吻,羞得那幾個躲閃不及的小丫鬟是滿臉通紅。接著,拉著情動著還有些迷糊的薛雨霏,一同來到了岳父薛濂的書房。
薛濂無奈地抱著在自己身上撒嬌的女兒,沒好氣地對吳世恭說道:“世恭啊,你在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該消停了吧。現在該和本侯做些正事啦!”